人心难测,要将众人之心统一,何其艰难。
六十五岁的他,数十年来执掌藩政,参与天下枢机,如今虽已致仕闲居,却仍不禁感慨万千。
尤其是他生于这片国土,长于这片国土,深知此生无法重来,因此希望尽己所能,将国恩的万分之一遗留给后世。
然而,许多人将他的事业视为一种功利。
即便是那些颇有见识的大名或幕政参与者,也有人说:
“水户公真是有雅兴,不过花费如此财力,倒也值得。”
他们将他的修史大业与那些修建庭园、收藏珍玩的爱好相提并论。
至于那些见识更低的人,更是不理解他的用心。
(如果先代没有耗费数十年时间和巨额藩财去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水户如今也不会陷入如此贫困。老太爷这一代,我们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这种怨言至今仍不时听到,尤其在各种场合中,总有人低声抱怨。
这些人逐渐结党营私,暗中活动。
在他还是藩主时,这些不满和阴谋尚被压制,但自他隐居西山后,这些暗流便如草芽见光般迅速滋长,逐渐形成一股势力,开始抬头。
“奸臣!”
党首便是藤井纹太夫。
当然,也有一派人开始对抗他们,但人数稀少。
因为一旦激怒藤井纹太夫,便可能失势。无论是江户的官员还是国中的臣子,都难以在藤井的忌惮下立足。
此外,人们虽崇尚正义,却很少有人愿意为正义牺牲生活。因此,正义派的旗帜虽多,但真正投身其中的人却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则像筒井顺庆那样,见风使舵。他们占家臣的大多数,随波逐流,时而依附奸党,时而支持正义,巧妙地度过每一天。
正义派的人称他们为“筏子组”。
无论是奸党、正义派,还是“筏子组”,老太爷心中都感到无奈。
然而,他并不憎恨他们,也不认为他们是无赖的臣子。
在他眼中,他们虽有短处,虽有恶念,却都是可爱的。
“他们不明白生于这片国土的珍贵,也不懂得如何用自己的生命为这片土地贡献力量。他们是可怜而无知的人。”
他如此想着。数十年来,他对待家臣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君臣关系,而是如父亲对待子女般深情。
尤其是像又四郎这样古怪的“棍子”,更是让他心生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