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柴门,老太爷喊道:“又四郎,在吗?”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三名男子已从主屋跑出来迎接。
这三名男子分别是先前抵达的随从林助、悦之进,以及又四郎。
“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在书房了。”又四郎快步走在前面引路。
老太爷环顾四周的树木和庭院的景致,点头称赞:“不错。”
随后,他被带到了宅子中央的书房。
与普通武家的书斋不同,这里以及隔壁的房间都堆满了书籍。春兰的盆栽、陶器、文房用具等,散发着浓厚的明国气息。这些都是故人卜幽轩的学风和趣味所致。
“您要马上用午饭吗?”刚一到,又四郎便急切地问道。
老太爷坐下,摆手道:“还早呢,午饭时间还没到。”
“已经是中午了。”
“哦,是吗?看来我这老骨头走得慢了。”
“准备了些简单的汤泡饭。”
“那就麻烦你了。不过,别摆太多,浪费。”
“是。”
又四郎正要退下,老太爷又叫住他道:“不急,先上茶吧,我们聊一会儿。”
“是。”
“又四郎,你今年也该快三十了吧?”
“和悦之进同年,真是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这是你们的时代。”
“可我依然无所事事,整天在亡父的书斋里虚度光阴。”
“潜心修习,等待时机也未尝不可。”
“我资质愚钝,难成大事。”
“愚钝也是一种珍贵。默默无闻地沉潜,直到事成之日,比那些在名利场中张扬的才子更值得信赖。”
“您过奖了。”又四郎冷淡地回应。
他身材和相貌都不出众,甚至有些丑陋,脸上还有麻子,是幼时患天花留下的痕迹。总之,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沉默寡言之人。
(难怪他和家老藤井纹太夫格格不入,被排挤在外。)
老太爷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寻思着。
虽然又四郎的未来尚不可知,但他的亡父人见卜幽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卜幽原是丹波人,苦学后前往江户,师从林罗山,声名远播至京城的缙绅之间。
他被老太爷的父亲赖房聘为侍讲,也曾教导年幼的光圀。更让光圀难忘的是,他在十八岁立志编修《大日本史》时,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学者就是卜幽。
然而,卜幽在宽文十年去世。
生前,他大多为史业奔波,常驻江户的史馆或私邸,但光圀在国中时,他也常来水户。
卜幽去世后,光圀出于报恩之心,将又四郎养在家中。然而,随着年岁增长,又四郎的直率性格与家老藤井纹太夫发生冲突,最终被纹太夫一派排斥在外。
至今,他的性格依旧未改。即使坐在老太爷面前,他依然保持着那份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