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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赵连米担心汪小娟招惹上可怕的麻烦

谁知,事与愿违。凌晨,我刚换好工服,任班长走来跟我说:“赵连米,刺杀工位暂时没人换,也不缺。不过呢,冻库那边,有个上夜班的,想过屠宰线来。你要是嫌挂钩太累,给你换过去?”

我很失望,也觉得丢脸——我嫌累?我想练手啊。但我总不能跟任班长说我不是嫌累,是嫌不够血腥吧。

正沮丧着,任班长接着说:“冻库那,放那些从养殖场拉到咱们这,冲洗之前死了的猪牛羊,每周集中拉去无害化处理。白天不用人守着,有事的话,行政班的人能兼顾。在那干,夜班从晚上十点到早上7点,轻松。有牲畜死了,就开库,放进去。没事可以睡觉。咋样?”

“这么好的活,那伙计为什么要换?”我本能地问道,尽管压根儿没想换过去。我还是准备等着去刺杀的工位。

“工钱少点,时间长点咯。”任班长一边答,一边看我往脚上套高筒水靴。

“哦......那我也不去。”我直起身,“任班长,还是帮我留意刺杀吧。”

任班长微微点了点下巴,用比上次更为奇怪的眼神,盯了我几秒,然后转身去干自己的活。

拒绝了任班长的建议,我以为这段对话可以抛到脑后了,哪知不到24小时,我就改了主意。

忙活到天空将明未明,最后一车宰切成块的猪肉被拉走,运往各市场、超市、学校、单位后,我回出租屋,躺了两个小时,没睡着,又赶往“香阁金园”保安亭。

时光的确不饶人,年近半百的我,昨天傍晚没休息,再劳动一夜的后果凸显了——我感觉浑身疲累,像被人痛打了一顿。嘴巴干燥苦涩,眼也模糊,看东西重影。脑子却亢奋得跟在上演枪战片似的,就算给我现在躺平了睡,也很难入睡。

苍凉感和紧迫感交织重叠,堆积到了胸口——体力和精力与年轻时天差地别,再这么熬下去,我还来得及,并成功完成报仇吗?

怎么解决呢?保安的工作,老孟回来之前,不能丢。跟陈于豪接近,还需要这身保安服;屠宰场的活,也不能辞,难得他们肯收我,要不连银行账户都开不成,再加上他们的信任,不能辜负。

正胡乱想着怎么解决,陈于豪的宝马车从地库开了出来,经过窗口时,他冲我挥了一下手。我半沓下眼皮,假装打盹,没看见——怎么可能跟那混蛋友好互动?

待他踩油门的声音和排出的尾气消散,我慢慢地、冷冷地睁开了眼——我发现了,自己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找到报仇的好法子,只因自己时间和精力不足,而且不够狠。

那接下来我要做的,是先确保自己能有个好身体,并有充足的时间,然后,确定包建萍,也就是曹秋桂的姻亲,是不是骗子。这就是我觉着任班长的提议,值得考虑,我应该换去守冷库的原因。

至于刺杀,我相信,真到了需要的那一刻,不用练手,我也能做到。

傍晚换了岗,我把流浪小土狗唤到了跟前,喂它吃了些故意“吃不下”的饭菜,给它取个名字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我对它说:“以前我养了只黑狗,叫‘乌鱼’。你要是黑色,我也叫你‘乌鱼’。但你这棕黄的皮,怎么叫?黄粑糕?我最爱吃我妈包的黄粑糕。”

它像是听懂了我的话,黑葡萄似的圆眼珠晶晶亮,小尾巴像装了马达,疯狂地左右摇晃,速度快到计不了数。

“算了......取了名字,咱俩就是家人,我就得对你负责了......我怕是,做不到......”

我很快反悔,摸着它的绒脑袋絮絮叨叨......

一身酸痛的我,回到出租屋——心脏嘣嘣咔哒地乱跳,它在抗议,要求我必须补觉。

吴孝光不在,不知道在店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贴着枕头,迷迷糊糊中,“叮”的一声,手机传来了一条信息——我加的好友寥寥无几,此时能给我发信息的,极大可能不是吴孝光和曹秋桂——他俩知道我需要这几个小时休息,肯定就是汪小娟。

我忙拿起一看,果然是汪小娟。她的头像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个风尘气十足的美女,含情脉脉地送秋波给看她的对象——不是她本人。很奇怪。此前她的头像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像动画片里的角色,但又没那么形象,就跟小孩子拿铅笔画的一样,潦潦草草的一张咧嘴大脸。

不论是现在的美女,还是咧嘴大脸,我都不太看得惯。相比之下,我都更喜欢曹秋桂的,一丛金色的桂花,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它们的甜香。

怎么又联想到曹秋桂了?我收住那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念头,眨眨眼,让自己能明晰地看清汪小娟的信息。

她写道:“大伯,我找到陈的微信了。他加我了,就是不咋回我信息。不过,没事,我慢慢跟他聊。”

我心头一惊,翻身坐起来,急忙给她回了三个字和一个符号——“打电话?”

我不习惯用打字的方式沟通,一来拼音早都忘得七七八八,写得慢,二来,我觉得有事还是得靠说话来表述才清楚。

很快,手机铃声响起,是汪小娟打了电话过来。我问她能不能打电话,本想看到她的肯定答复后,拨过去的,谁知她直接打了来。浪费她的电话费,让我不太过意得去,但事情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知道她写的“陈”,指的是陈于豪,便按住性子先问:“在哪?”

“在学校。大伯,我吃完饭了,在操场边,周围没人。”女孩子清脆的嗓音传了来。

得知她不在家,以及周围没人,我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地训斥道:“谁叫你参合了?!你加他干啥?你能干啥?!我跟你说,赶紧把他删掉!那种人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去招惹的吗?!”

小姑娘没回嘴,但我能听见手机那头明显加重的呼吸声,夹着不服气和委屈。

她哪里知道,前天和陈于豪接触,我发现他的恶毒,不像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所有女性!便大声喝道:“你读你的书,干好自己的事,少管闲事!”

话音刚落,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她挂掉了。我则余怒未消,大口吐着气。

里屋门这时被从外推进,吴孝光探了个头来——他开大门的声音,我完全没听见。

他看我的手机不在耳边,知道通话已结束,便把整个身子都带了进来,诡笑着问:“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哥你跟谁吼呢?谁管闲事了?”

“没谁,你别管。”我扔下这句,接着倒进了床。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太急,只顾骂汪小娟,竟忘了问,她咋找到陈的微信,是个啥头像,我在“香阁金园”的业主群里能找到也好——虽然真人已经打过交道。

然后叹了口气,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听进自己的话,别再插手管我的事——陈于豪提起女性时的嘴脸,她是没见过,要是真熟络上了,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吴孝光遇了冷,却没立刻离开,反而继续给我上课:“大哥,轻松上阵呗。人啊,要是这成天苦大仇深地,日子过得都没意思。”

他不知道,抛开他的素质、婚姻不讲,他这种老想劝我放弃的态度,让我最为厌恶——啥日子?我还有啥日子可过?年近半百,案底厚重,一无所有,仇恨未平的人,还谈什么过日子?除非把陈于豪挂进屠宰场的钢钩子,我这苦大仇深的模样,你还且有得受!

“行啦,你快睡。我到点叫你。”见我仍然不回应,他抬抬肩,转身出了里屋,带上了门。

既然“隔墙有耳”,再打电话自然不合适。我给汪小娟发去信息:小娟,我刚才说话太凶,但是为你好。不要跟陈说话。另,把他的号告诉我。

短短几句话,我却像老鸡啄米似的,在手机键盘上拿一根手指,一敲一按,折腾了大半晌,搞痛了眼睛,逼出了汗。一开始我想用笔划写,但怎么切换到手写模式,也是个足以把我弄疯的难题。

更让我不得不服老的是,对面的小娟,仅在两三秒后,就回复了一大段——大伯放心,我知道分寸。米兰姐的游戏,最近没有新内容。随后把陈于豪的微信名片推了给我。

真不听话!我心里骂道。但能有啥法子?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即便是,听父母话的又有几个?我像她这年纪的时候,爸妈的话,绝对一句都进不了耳朵......我只好跟自己讲,报仇的进程要加快,不能让小娟惹上麻烦。

我点开陈于豪的微信名片,微信名不是他的姓名,而是叫“先生C”。

再点击放大头像一看,是一个瘦高男子的背影——这背影肯定不是他,倒像个模特。穿件白衬衫,胸面肯定没扣上扣子,衣襟飘向后,下身是条宽松短裤,站在大海边,深蓝的大海和浅蓝的天空,都延伸得很远。

我当然不会申请添加他为好友,而是在“香阁金园”的业主群里找了找,确实在。小娟没加错人。

一个恶人,竟好意思用这么个雅致的头像?我扔开手机,再想睡已不可能,惴惴不安,为小娟担心……

去年夏天,回楠竹村找许双花“两清”的当晚,我离开“双花农家乐”,独自走在村公路上,朝我跑来,塞了张纸条就跑掉的那个姑娘,就是汪小娟。

打开纸条,月光立即铺满了笔记本撕下的页面,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我掏出手机,输入数字,正想拨出,一抬头,看见小院里的点点灯光,才想起,小姑娘正在家中。她父母刚像避瘟神似的,把他们两个小孩从我附近“赶走”,她怎么方便接电话呢?

我便收起手机,纸条也重新折叠,一同塞进了兜里。

妹妹赵连枝和吴孝光的房子离这不远,曾是我姨家的一处破屋子。十多年前吴孝光到牢里告诉我,他俩结婚不跟父母住,而是暂时借住我姨家一处堆放柴火杂物的旧屋时,我的背心像被人扔了冰块进去,拔凉拔凉的。

走了十来分钟,我看见原来那间旧瓦房,已鸟枪换炮,变成了带院的两层小楼,我不太敢确定还是不是住的他俩。狗叫声中,我靠近一瞧,铁门洞开的院里确实停着吴二狗的墨绿小皮卡,便掏出手机给他打了去,然后走到了小楼门口。

房门里咔嗒咔嗒响,像是需要被解开的不止一把锁。

很快,门开了,吴孝光出现在了我面前,有些胆怯似地观察我的脸,大概没看出什么异样,比如暴怒、悲痛、伤心之类,才开了口:“大哥,谈好了?进来坐几分钟再回?”

他的身后,我的妹妹赵连枝,头发乱糟糟,穿着宽大的花睡衣,比从前的白白胖胖更大了几个号,红通通的脸上,不见好情绪。

“回来了?”她冷冷地问——十多年没见了,我原以为可能发生的兄妹相见、抱头痛哭的场景没出现,反而彼此比陌生人更冷漠。

“啊……是。二狗,我不进去坐了,得赶着回去上班。”

我不愿花那几分钟,一则我确实不能迟到,屠宰场的工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到,大量的猪牛就不能顺利地死去;二则就妹妹那结板盐碱地似的表情,有点眼力价的人都得躲着点。

转念又一想,本来吴孝光对我妹的感情就已不好,大晚上刚回来就把他拽走,不是当哥的人该做的事,就加了一句:“你今晚就在家住。我自己到村外头,拦个车进城就行。”

说罢,转头就要往院门外去。

“住啥住!赶紧都走。”

连枝的声调不大,却火药味十足。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接着里面又是上好几把锁的“咔嚓咔嚓”。

“河东狮吼,嘿嘿。来,大哥,上车,咱们一块走。”

吴二狗尴尬地笑道,掏出车钥匙,正要开车门,像又想起了什么,正过身,指了指楼旁边的小路问我:“对了,大哥,上后山视察视察我的竹荪?耽误不了几分钟,我在路上多踩两脚油门就能赚回来。”

去看看他种植的竹荪倒是不错,但这上山下山的,估摸得不少时间。我正犹豫,通往后山的楼边小路突然传来几声竹壳碎裂的“咯吱”响。

“张飞!张飞!关羽!”吴二狗扭动脑袋朝院子喊。

等了一会儿,两只虎斑大狗从小路跑下来,冲到了跟前。

“你俩跑山上去啦?去干啥?刚才那声音是咋回事?”吴孝光问它们。当然,他不可能听到来自他俩的明确回答,除了几声讨好的呜喑。

“没时间了,下次回来再去看吧。”我催他。

“行。开拔。你们两兄弟,把家看好。”他决定出发,还不忘再嘱咐两只大狗一句。然后他到家门前,敲了两下,说:“老赵,出来把院门锁上。”

倒车出去,进入水泥村路,快速前行后,吴孝光喃喃自语道:“这两兄弟今天很反常啊,见你都不叫。还有,咋还自个上山去了?听那响动,像是有人…...”

“有贼?偷竹荪?”我问。

“要是有贼,那两兄弟能放过?”吴孝光像是在回答我,也像在反问他自己,然后松开眉头,“不会,可能就是它俩弄的。”

这个疑问就此扔开,我忍不住问起了连枝的情况:“二狗,连枝她…。。这状态……”

我不想问得太明,到底是因为无法生育,还是你吴二狗嫌弃她了?还是米兰的“不孝”,导致她怨气冲天?但不管哪种原因,你身为丈夫,总不能视而不见呀。

“哦……嗨,老赵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属拖拉机的,突突突,拉不住……没事。”吴孝光轻飘飘地回答。

唉……人家男人都认为没事,我这么个外人,还能说啥?

想到米兰,自然就想起了兜里的纸条,我赶紧问:“对了,许双花家那姑娘,现在在做啥?”

“小娟?汪小娟,上大学呢。我算算,今年多大?”吴孝光说。

“19。”我马上回答。

“哦,你倒记得清楚。”吴孝光笑了。

“怎么可能记不清楚?我刚进去不到半年,许双花来看我,腰粗眼肿的,我就知道她肚子有了仔。”说起这一段,我的心里还是有气。

“所以啊,我佩服你。大哥,心胸宽广,没跟她计较。立马就同意了离婚,还把家业都给了她。你说,有几个人做得到?话说回来,我想过,要是我跟你一样情况,我肯定也可以。”

吴孝光开着车,先是夸我,然后扯上了他自己,让我心一沉——他果然动了离婚的心思?!

“什么意思?”我转过脸狠狠地盯着他。

“唔?就是字面意思啊。如果老赵有了别人的娃,非要跟我离婚,我肯定成全她,还把钱都给她。而且,她还不用像许双花那样,照顾前婆婆,养大我跟别人生的娃。我这人,不错吧。”他瞟我一眼,煞有介事地解析细节。

“吴二狗,你他妈的,拿我妹当啥人?!”我怒了。 xCoxKVXwH40zonZ8egnBD75OmVRQ5hQcSdgUcVpAgOWum23GCU9IYqLK+JiAeZ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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