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星期四
在医院,不,确切地说是在医院养老院的走廊上,二楼,我听见:“安妮!”是她在喊我,人们给她换了房间。她是怎么认出我的身影的,她已经看不见了,或者说完全看不清(她有白内障)。当我走进房间,她说“我得救了”。或许这句话的意思是“因为你在这里”。她告诉我各种各样的事情,还有确切的细节:人们强迫她干活,不付她工资,不给她喝水。完全是异想天开。但她现在一直都能认得我,不像她在我家的那段时间。
17日,星期六
非常不欢迎我。抱怨说:“你来看我并不让我感到高兴!瞧你这副德行,你不感到羞愧吗?”我惊呆了,我刚和A.一夜风流。 她怎么知道的? 童年时代对母亲的敬畏淹没了我,她的眼睛能看到一切,就像上帝,看到该隐把亚伯埋了。她又说:“这不可能,他们给了你毒品!”之后:“我想这世界疯了!”我笑了,稍稍松了口气。没有任何女人会比她和我更亲近,亲近到好像她就在我身上一样。
18日,星期天
晚上七点,她已经睡了。我叫醒她。她以为她隔壁床住的是一个小男孩,刚在一个水池里溺水了:“警察就坐在前面的一张长椅上。他们什么也没做,没去救他。”突然,她对我说:“那婚礼是在两周后?”(而明天,我要去见律师谈离婚的事。)
28日,星期二
她的手变形了。食指从关节处突出,就像鸟爪。她交叉手指,揉搓它们。我不能把眼睛从她的手上挪开。一言不发,她离开我去吃晚饭。当她走进餐厅时,我就是“她”。看到她的生命以这种方式终结,令我无比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