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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

李荣荣在收拾行装。

刘泽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几个月前，老父亲因病去世，痛苦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厂里又来了个干部下放锻炼的差事，而且是厂部直接点名让他去，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说是到边远山区工厂挂职锻炼，当支部副书记，组织纪律必须服从！谁愿意离开生活舒适的大城市到那人烟稀少的边远地方工作呢？还有，更让人操心的是，大儿子英志的婚事告吹了！两个人相爱六年，多好的姑娘啊，啥原因不说，说不干就不干了，说啥都不听，就是要分手！你说气人不？有人另找啦？没啥征兆啊。眼下工作调动是困难了点，可是以后可以想办法啊！为这事他妈还打了他的耳光，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啊！

刘泽在部队时是组织股长，部队去作战时，他因身体不好转到了地方。十几年间，工作一直不稳定，几次换单位，历经“文革”，职位一直没有升迁，一直当宣传科科长。军转干部在地方工作，由于体制不同，一直面临复杂的观念转换，有的单位比较重视军转干部的任用，而有的单位就对军转干部抱以轻视态度。到了重机厂后，刘泽好容易才有了几年稳定的工作，有了大城市安逸的生活，现在又要以挂职锻炼的名义调走，不管什么原因，终究是让人心中郁闷。

建厂的时候，许多干部都是从全国各地抽调来厂，你一帮他一伙的现象肯定是有，各地方人员的不同观点也在工作中显现，几年工作中产生的矛盾、不同的意见也是存在，当权者用人唯亲的现象也是不可避免……

刘泽苦闷，刘泽气恼，可还要去边远山区工厂上任，那里也需要人手啊！

以后，这个家该怎么办呢？

李荣荣将黄色棉军大衣拿了出来，“把大衣也带上，山区晚间冷。把人弄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没安好心。”

刘泽反驳道：“怎么那样说话呢，组织安排，就要服从。你们几个听好了，”他转身对来送行的英志几个兄弟说，“我到那里去工作，是组织的安排。草铺那个工厂离城里挺远，几十公里，回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在家要照顾好你妈妈，在工厂里要低调，话要少说，随他们去，咱不参与。都安心干自己的工作，别让我操心。”

沉闷，没人愿意说话。

门外，汽车喇叭响，家人送刘泽出门。

车边。

朱军志给刘泽送行。他是刘泽的战友。

朱军志说：“我说老刘啊，你咋这么糊涂呢，现在谁不往挣钱多的单位跑啊，你倒好，偏偏往那个山沟沟里钻，以后还能有啥出息啊？你看我，这不刚刚通过熟人在外贸局找了个地方，工资比你多了好几倍啊！当了那么多年兵，穷了那么多年，现在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年月，也该为自己谋点福利了吧？你有能力，你只要点个头，我立马托人把你弄到旅游局去。那更是来钱的地方了，不比你干这个小书记有意思得多？”

刘泽苦笑笑，无心搭话。“我还是服从组织分配，到那个小山沟里去吧。那里空气新鲜。”

汽车启动。

朱军志无奈摇头：“钱都不要，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