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椒房殿,屋里一股子酒气,韩嫣蹲地上,阿娇一手扶着他,金鸡独立试胡靴,俩人脸上都红扑扑的。一见我,一屋子人都笑:咱家性欲强的回来了。
我回头找迁儿,说你瞧,咱俩刚说的悄悄话,就传这儿来了,流言都长翅膀了。迁儿说我回去了。
迁儿一直比较怵嫣儿和阿娇,嫣儿一见他就要检查他胯下:今天蛋子又痒了么?迁儿从小一毛病,没事手放在胯下,挠自个。当时卫生条件普遍不好,皇帝也不天天洗澡,大概三五天洗一次头;皇后太后稍微勤点,隔天洗个头,半个月洗回澡,这还是讲卫生的人,懒点半年不洗澡也正常。一般人家一年洗个澡就算讲究的了。故皮肤病多发,小孩长股癣、尿路感染十有七八,没事站呢儿就挠挠,故男儿童间经久不衰一种游戏就是互相掏嘚儿。
阿娇不识字,阿娇是文盲,一见迁儿就说:哟,文化人来了,什么时候也采访采访我们妇女呀。
五福留他:跟这儿吃吧,都摆了你筷子。迁儿摆手:怕你们。
嫣儿说没劲啊。我说你们这么早就喝上了。嫣儿说我们这是午晚饭,一会儿我弟他们还来呢。
嫣儿说听说你要行人道?
我说嘿!你也知道了。嫣儿说跟哥们儿义气有什么不一样阿我打听打听。我说我这位子,什么人的话都得听听。嫣儿说你理他们呢,一帮村砲。
阿娇放下脚,跺两下靴子,笔挺站着,问我:我好看吗?
好看。我说。人高了显得。你这打扮应该骑马。
不骑马,在家穿不行啊。阿娇提起裙子在屋里矫健地走,回头对嫣儿说:能让你们家安息裁缝再给我做条皮裤么?裹腿的,能塞进靴子里的。
嫣儿问我:你要不要也来双?伸出自己左脚:你瞧我这怎么样?矮腰的。我说脱下我试试。
行。我说。嫣儿说脚趾头舒服不舒服?有点顶我说。嫣儿说那你长脚了。
阿娇咯吱咯吱走到我面前,一搭我肩膀:早起让你带马扎你为什么不带呀?
我说我那是开会,大伙都蹲着,我一人坐马扎,不合适。
那就发大伙一人一马扎不行么?阿娇说。你们老圪蹴着都内八字了,为什么有人就不知道舒服呢?
我说我还让大伙都穿靴子呢,别一堆趿拉板呱唧呱唧跟刚从澡堂子出来似的,下夜班太监都提意见了,刚眯着就万马奔腾刚睡着就万马奔腾,卫大爷把我锛儿回来,说都穿胡靴,坐胡凳,坐下一撩袍子,回头再一人一碗酸奶,我们是不是该喊你单于了。
嫣儿说卫大爷不是那人呀。我说卫大爷现在非常事儿。
阿娇说你知人匈奴人怎么说咱们,夏天穿好几层蚊帐,冬天披好几床棉被,头上给自己顶一门帘——脚下没鞋穷半截儿。
知道。我说。南宫托人捎话了,匈奴人传咱们笑话,说我,汉天子,穿得跟一风筝似的。鞋的问题必须解决,衣裳太花的问题也要解决,不能跟花豹似的,全身绣屏风。给我时间,让大臣穿鞋,不能让人说咱不进步。
五福说是把这菜热热,还是让他们再做点?
我说我不在这儿吃,一会儿还得去奶奶那儿呢。阿娇说要我跟你去吗?我说不用,我替你请假,说你给我缝棉裤呢。阿娇说能不能找个好借口,一听就不是真的。我说你妈病了,你去看你妈了怎么样。阿娇说万一我妈在老太太那儿呢?我说那就说五福病了,咳嗽,传染你了。阿娇说这好,老太太就怕感冒。五福说我还真咳嗽了早晨起来,这还真不是撒谎。
走了。我说。麻利儿回来,酒别散啊。
呣——吧!阿娇上嘴唇碰下嘴唇打了嘴榧子: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