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学阶段的学习成绩一般,并没感到很大的负担。初中一年级时,我的数学考试有一次没及格,黄赞勋和徐慎明两位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耐心、诚恳地批评了我,我深感愧疚,觉得很没面子。自此之后,我决心奋发努力,每天放学回到舅舅家,晚上点上小煤油灯,在豆大的灯光下学习。我用的小煤油灯是自制的:在墨水瓶里装上煤油,瓶口放一个铁皮盖,盖中间有铁皮管子,灯芯穿过其中,用时将灯芯点亮。这比一般人家用的豆油灯要亮一些。当然,更好一点的照明灯是玻璃罩灯,老师们晚上办公便用它。住校学生晚上自习用的是汽灯,其燃料也是煤油,里面被注入气体,故叫汽灯。这种有灯头网的装备,比普通煤油灯要亮得多。
自从被老师批评后,我晚上复习白天学过的东西,早起背诵语文,经过用功学习,不久成绩便在班里名列前茅,同学们一致认为我的成绩比较优秀。在老师的指导下,我还练习过大楷小楷。当时我们写字、作文都用毛笔,后来又有了钢笔。起初,自来水笔属于比较奢侈的文具,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用蘸水笔。中学阶段,我有过一支旧自来水笔,质量不大好,是舅舅留给我的。
舅舅家人口多,经济条件也不好,加之我的大舅被下乡“扫荡”的国民党军队抓去杀害了,家境就更差。春夏之交,他们家粮食不够吃,田里的麦子尚未成熟,就迫不及待地将一部分还未变黄的麦穗割下来,再磨成浆煮成稀饭充饥。为了确保我每天上学能带一点干粮到学校去当午餐用,外祖母和舅舅一家老小,常常自己喝稀粥,千方百计省点小麦面或杂粮粉,烙一块饼或做一个菜包子给我带到学校去吃。他们家养了几只鸡,下的鸡蛋舍不得吃,多数情况下是凑够一定数量后拿到集市上去卖,将卖鸡蛋所得的钱买点煤油回来供我晚上点小煤油灯上自习照明用,或买点纸张文具及其他日用品。外祖母偶尔也会煮一两个熟鸡蛋悄悄地塞到我的书包里,让我带到学校或在上学的路上吃。他们对我关怀备至,我要是不好好学习,如何对得起他们的一片苦心?我当时就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他们。
多年以来,每当我想起这段经历,心里总是很不平静,满怀感恩报恩的心愿。我当上大学教师后,经济上开始独立,后来成家立业,上有老下有小,工资不高,勉强过得去。但只要有可能,我都会力所能及地给在农村务农的两个舅舅带点钱物,孝敬他们,报答他们当年支持我上学读书的恩情。遗憾的是外祖母没有等到我的报答就去世了,我永远铭记她对我的关爱,她的勤劳、宽厚、无私关心下一代等优秀品格,值得我永远敬仰和学习。
1950年春天,我们家乡遇到罕见的灾荒,许多老百姓都吃不饱饭,学校也不例外。有时吃饭的时候,大木桶里装的是高粱米稀饭,再掺放些豆饼渣,大家排着队,每人只能分得一碗,肯定是吃不饱的,只能将就维持生命。这些朝气蓬勃的青少年学生被饿得哇哇叫。老师们的伙食也很差,但都坚守岗位,与学生们同甘共苦,熬过了艰苦困难的春天。
我常以上面这些事情教育我的子女和孙子辈,希望他们知道现在的幸福生活和比较优越的学习工作条件来之不易,一定要发扬艰苦奋斗、刻苦努力的精神,这不单是日常生活中不要浪费、省几个钱的问题,而且是一种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一种精神和理念,以这种精神和理念来学习和工作,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什么难关都能够攻克。如果广大青少年都努力去培养这种精神和理念,个人的前途与国家的未来将会大有希望,美好的梦想就能变成现实。
我在孙大梨园一分校上学期间,因为学习成绩好,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在同学中有一定的威信,因此经过民主选举,当过一届学生会主席。在老师的指导下,学生会负责组织学生开展文娱、体育、宣传等活动,如进行时事测验、出壁报、到农村写标语宣传解放战争的形势等,努力使学生的课余生活丰富多彩,彰显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1950年7月,马绍孟的初中毕业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