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这个概念在今天的使用是如此广泛和平常,以至许多人认为它古已有之。事实上,“社会”无论是作为一种思维概念,还是作为一种客观实在,并不是从来就有的。无论在中国或西方,它都是现代化的产物。
据研究,在汉语中,“社”和“会”都是古老而常见的词,但一般只做单字使用,虽然也有连在一起形成“社会”字样的时候,但只是偶尔发生,既非固定词组,也不具有现在的含义
。事实上,当今意义上的“社会”一词并不是中国文化原生的产物,而是英语单词“society”的中文对译
。并且,最早用汉字“社会”去对译“society”的是日本人。“社会”一词约在20世纪初传入中国,尔后才在中文里流行开来
。
易言之,如今在中文里俯拾皆是的“社会”一词其实是一种舶自西方的概念,辗转输入中国不过百余年时间。
那么,“社会”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追本溯源,要从“society”谈起。据考证,“society”系由拉丁语演变而来,原意为自发自愿的交游、结交、结伴、结伙、结群等等
。相应地,所谓“society”,说白了,其实就是“social”的结果和产物,指人们通过自由交往而形成的结合。时至今日,在英语里,“social”的义项除“社会的”,还有“社交的”,而“society”的义项除常见的“社会”,还有“会社”“协会”“学会”等等,根源就在这里。
汉语中的“社会”一词也有类似的起源和流变。前已指出,“社会”系由“社”与“会”组合而成。其中,“社”最初指祭祀土地神的地方或活动,后引申为人们因某种志同道合的活动而结成的群体,故有“诗社”“画社”等说法;而“会”本身就是聚集、碰面的意思。从这个角度来看,用“社会”去对译“society”,无论是词义还是历史脉络都颇为吻合,可谓形神兼备。
综上,不管是英文“society”,还是中文“社会”,本义都是指人们通过自由交往、自愿结合而形成的群体。从这一本义出发,“society”和“社会”的意涵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又随情境而有所扩展和迁移:一是不仅泛指那些经由自由交往、自愿结合而形成的任何群体,而且往往特指那些由无权无势、寂寂无名、草根性、游离性的人所组成的集合;二是不仅指人与人相结合而形成的特定群体形式,而且指这样一种结合形式中所蕴含的力量;三是与前两项相对应,作为一种力量,有时泛指人们经由自由交往、自愿结合而产生的任何力量,有时则与那些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显赫势力相对,特指那些默默无闻或难以名状,从而不易觉察、容易忽视的力量。这样一些意涵从“社会”一词的日常使用中不难体察,但问题的关键是掌握这些词义所反映的历史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