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邬涤尘一进到南兵营的议事堂内,抬眼便看见正壁上高高悬挂着戚继光和谭纶一左一右两幅画像。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也顾不得和同行的卢光碧、何远二人商量通气,径自就端起官威发作了起来:

“蓟镇南兵营还是不是陛下的神武之师了?厅堂之上,不见陛下的圣像,却是两个臣子的挂像。白清卓、吴惟忠,你们这是大不敬之罪!”

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顶“大帽子”扣将下来,吓得跟在白清卓后边的顾少伦心头剧震,不知如何转圜。

吴惟忠老将军满脸的笑意也为之冻住,不禁看了看白清卓。白清卓却是镇静如常,右手轻轻一摆,安抚住吴、顾二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邬大人还请细看:这两张挂像之上‘精忠报国’那四个楷书大字的方匾,可正是出自当今陛下的手笔!是万历十六年陛下交由内阁颁赏给我们镇边驻军的!而陛下的赫赫圣像,怎可轻示于人?只能是供在我等臣子的心中永远朝拜!对吧?”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话锋一转:“邬大人,据白某所知,你们都察院的正厅之上似乎也没悬挂陛下的圣像吧?你们这些监察御史还是不是陛下的獬豸之士了?若是认真起来,白某也想向贵院方应龙大人讨教讨教!”

“你……你……”邬涤尘顿时被他噎得两眼一阵翻白,却又无言以对。来此之前,方应龙便点名告诫他要小心这个白清卓。今日一交锋,此人果是不好对付。

满面含笑的卢光碧插话进来打了个圆场:“邬御史,南兵营高悬御笔方匾,已然足见他们对圣上的耿耿精忠,至于谭纶、戚继光二人亦是代君治军,他们这些将士挂念两位将军的威容,其实也等同于萦怀陛下的圣明嘛!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邬涤尘一听,便知自己今天这个下马威是耍不出去了,只得冷冷一哼,悻悻然自去客座首位上坐下。

何远这一路上对邬涤尘的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甚是难耐,也不顾他的邀请,只去挨着卢光碧右手边坐下。

卢光碧倒是富有涵养,手里拈着一柄银绸洒金折扇,轻轻落座之后,向坐在对面的吴惟忠、白清卓、顾少伦三人讲道:“巡边察吏,贵在求真核实。你们有什么真才实绩,先自己谈来吧。”

白清卓捂着胸口,一阵轻咳,朝顾少伦递了个眼色。

顾少伦会意,便拿出自己预先准备好的稿笺,带头禀报道:“下官顾少伦不才,在这里先行献丑了。下官在遵化县任职三年以来,恪守‘清、慎、勤’,执行‘法、律、令’,养民‘精、细、实’,所做之业绩如下……”

他就把自己那花团锦簇的一番自我推介侃侃道来,直讲得天花乱坠、一泻如瀑。

卢光碧、邬涤尘两人听得煞是认真,只有何远不住地打量着白清卓,注意力大半都不在顾少伦这边。

一刻钟之后,顾少伦终于讲完。卢光碧又看向了白清卓:“白参将,该你了。”

白清卓一抬手却道:“此番巡边察吏,有劳诸君远来。这军营之中‘卓异’的评号,自当归于吴老将军。白某只求一个‘称职’而已,也不想在此啰唆了。请有司酌情处置便是。”

吴惟忠一掀须髯,面露激动之色,看着白清卓:“清卓,你何须过谦?”

顾少伦没想到白清卓这般仗义,亦是十分感动。

邬涤尘板起了一张长马脸:“白清卓,考察边吏自有成法。你想让给谁就给谁?你以为你是谁?”

卢光碧咳嗽了一下,道:“白参将,此番巡边察吏并未限定卓异评号的数额。”

他口里喊的是“白参将”,目光却瞧着邬涤尘。

“卓异?卢大人,卓异这个评号不能给他这种捐了武职出身的人。”邬涤尘冷冷说道,“本官还要报他一个‘力不胜任’……”

何远“扑哧”一笑,道:“邬大人,你真的确定他是捐武职来这边关苦寒之地的?捐官嘛,也应该是捐到内地繁华之都邑里去吧?”

邬涤尘翻了翻眼,不好接他的话头。

白清卓脸上却无波无澜,只是静静地对视着他。

卢光碧连忙抖了抖折扇,将话题拉了回来:“涤尘方才说得对。谁是卓异、谁是称职,我等自有成法而评定之。何大人,涤尘兄,这里有一份吏部关于白清卓参将的历年功绩簿,卢某念来给大家先听一听吧——

“万历十二年四月,俺答部一批土蛮劫杀通商客户十余人,白清卓率兵问罪斩杀,悬首关门以儆效尤。

“万历十四年六月,朵颜部四王子柯义罗前来比武挑战,被白清卓派出五个普通步卒以五行汇元阵击败,大振国威。

“万历十五年十月,一百二十余名山西流寇扰乱边关互市,白清卓亲自带兵追剿收降。

“万历十六年正月,喜峰口关城南坊突发火灾,波及两百余户商民。白清卓指挥若定,带兵扑灭火灾,民间口碑甚佳。

“…………”

卢光碧把这一桩桩事迹念毕之后,瞧向了何远:“何大人,您觉得如何?”

何远此番是奉了张诚密令特来考察白清卓的。在他先前的想象中,申阁老赞不绝口的这个白清卓应该是劲气四溢、威武雄壮的枭猛之士。不料今日初见之下,他却是一个气弱体虚的儒生。不过,从这些事迹上看,这个儒生竟还多次亲自披坚执锐、冲锋杀敌!如此巨大的差异,让何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沉吟了一会儿,瞥向了那端坐如钟、红光满面、气宇轩昂的南兵营首座参将军吴惟忠,便若有心又似无意地问道:“白参将这些大大小小的功勋事迹,吴老将军想必也都一同参与了吧?”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如果是吴惟忠参与了这些事迹,那么大部分的功劳肯定是吴惟忠推让给白清卓的。

不料,吴惟忠双拳一拱,却道:“惭愧惭愧,白参将体谅老夫年迈体衰,通常是让老夫留守后方坐镇不出,而他却总是不顾病体亲自上阵……我们南兵营的很多得力校尉就是白参将这样一次次手把手地带练出来的……”

何远十分认真地听着,望向白清卓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莫名的含意:“如此讲来,白参将倒像是一位‘病虎’似的奇才:一上阵便雄姿英发,一下场便这般体气虚弱?”

白清卓迎视着他,毫不回避:“七年之前,就有一位先生送了两句话给白某——‘抱恙未敢忘忧国,根浅却是擎天柱’。”

邬涤尘又忍不住厉声喝道:“你好大口气!简直是太狂了!”

“涤尘,他就是一个‘狂生’啊!”卢光碧折好那份功绩簿,淡淡笑道,“你有所不知:他正是万历十一年之际为镇北名将戚继光受谗南迁而公开击鼓鸣冤、血书谏君的圣手狂生!”

邬涤尘顿时僵住了,张大了嘴几乎合不拢。

吴惟忠缓缓念道:“辕门遗爱满幽燕,不见胡尘十六年。谁把旌麾移岭表,黄童白叟哭天边!”

他吟诵的正是当朝名士陈第为戚继光所写的《奉送戚都护归田》一诗。

厅堂内顿时陷入了一团莫名的沉闷之中。

邬涤尘吭吭哈哈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戚……戚……戚继光是‘张氏余党’……”

“‘张氏余党’?什么‘张氏余党’?”白清卓目光一厉,“你们左都御史方应龙当年和张四维一样是张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要员大臣——他恐怕才是现存于世最大的‘张氏余党’吧?”

邬涤尘勃然说道:“白清卓,你三番两次针对方应龙大人,不要太过狂肆了!”

“都察院和方大人若是不想被人如此针对,就请办几件实事来服众吧。”白清卓的面色忽然变得平静之极,“邬大人,您是巡边御史,有采风奏事之职权。白某今日亦有要事举报,还望您带回去奏报朝廷尽快处置。”

“何事?”邬涤尘的语气显得十分僵硬。

“当年戚大人从江浙一带招募了一万余名精锐子弟过来,在这蓟镇组建了南兵营,成为抗击胡虏的主力军,多年来贡献极大。戚大帅和谭纶尚书在任时,考虑到他们是背井离乡而来,于是给他们定下了等同于当地‘北兵’双倍的薪饷之制。但自戚大帅迁调后,南兵营的双薪之制就执行得不到位了,时行时不行,至今算下来有司已经拖欠他们四五年的薪饷总额了!这些南兵上有老下有小,养家之费不足,在军营中已然是怨声载道——白某希望都察院,还有内阁、司礼监对这件头等大事真正用心关注一下!白某在此不胜感激!”白清卓一边侃侃谈来,一边向他们肃然作礼,容色认真至极。

等他一讲完,吴惟忠也抱拳说道:“白参将讲出了我们南兵营所有将士的心声,万望各位大人不可轻忽。”

顾少伦亦硬着头皮站出来证实道:“为了替南兵营补薪,下官在县衙这边也是多方筹措,甚至还发动过驻地商户捐款相济,但都填不住缺口啊……”

何远和卢光碧对视了一眼,表态说道:“何某会把你们反映的这个情况带回司礼监的。”

卢光碧微一转脸,唇角笑意一凝,沉沉地唤了一声:“邬御史?!”

邬涤尘的脸色紧绷着,盯了白清卓许久,才慢慢答道:“这件事儿,本官会再核实一下。你们南兵营也要反思一下:为何会出现欠薪、缺薪的问题?”

白清卓听到此处,目光幽幽地闪动了一下:“邬大人此言何意?”

邬涤尘身形一正,双掌撑在桌上,冷然讲道:“听闻你们南兵营对蓟镇总兵萧虎臣不太尊重?本官在此讲一句大实话:军人素以上意为圭臬,你们这些南兵既不尊重萧总兵等,又怎能奢望他们为你们争取薪饷?”

吴惟忠正要答话,白清卓眼底寒芒一掠,却正容言道:“诸位大人应知:将师者,兵卒之父母也。父不慈、母不爱,又怎求子女之欢心?萧总兵怎样对待我们这些南兵的,大家有目共睹。我南兵营多年来被朝廷欠薪欠饷,家中上下嗷嗷待哺,囊中总是空空如也——如此困窘之惨状,而萧总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对上既无争取济助之意,对下又无安抚善待之举,我南兵营只把他看作行尸走肉一般!你让我们如何对他尊重得起来?”

卢光碧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眉头也不禁蹙了起来。何远因他说到封疆大吏之事,也不好表态,只是沉默着。

倒是顾少伦为白清卓紧紧捏了一把冷汗,不禁暗暗跺脚。

邬涤尘果然雷霆大作:“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亦无不是的上司!白清卓,你们南兵营岂敢如此轻慢于上?”

“邬大人,你说天下无不是的上司,那白某问你:胡惟庸当年一手遮天、欺上瞒下,太祖高皇帝难道将他杀错了?严嵩当年弄权舞弊、贪墨无度,嘉靖圣君难道也将他拿错了?这两个人的官位比你我都大,难道他俩就算天下无不是的上司了,你我便应该听凭他俩的胡作非为?当年太祖高皇帝立法垂范:若官不合法,民亦可纠之!农民陈寿六把违法县官扭送京师面圣治罪的事迹,那可是写进了《大诰》里的!同样,萧虎臣之懒政无为,不该被你们都察院问责追究吗?”白清卓这一番话来得畅快至极,也锋利至极。

果然,邬涤尘再一次被噎得满脸灰青,嗫嚅着答不上话来。

“白参将言重了。我等相信萧总兵不是懒政无为,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白参将,你们对他不可轻易忤逆,否则南兵营会更加难受的。”卢光碧急忙出来再次打圆场,“你们也要相信邬御史:他回去后一定会把南兵营欠薪缺饷的事情呈报给都察院的。”

邬涤尘坐在那里,脸上终于挤出一丝非常难看的笑容,朝白清卓、吴惟忠等人点了点头。

正在此刻,庄驰在厅门前朗声禀道:“吴将军、白参将,我们营里从牟掌柜那里买的狼粪已经运到,请你们过去查验。”

白清卓立刻长身而起:“请诸位大人陪同白某前去视察一下营中庶务,如何?”

卢光碧抖着折扇微笑着言道:“也好。我们可以目睹你们在营中的实际作为。”

何远当即响应。邬涤尘不得已,也只好附议。

吴惟忠起身道:“这件事儿,清卓老弟你先去处置吧。吴某稍后去训练南兵营的‘车轮阵’,以待诸位大人前来视察。”

白清卓把头一点:“那就有劳吴老将军了。”

出得议事堂,走在半途上,白清卓看着何远:“这位何大人是新近才进的锦衣卫高手?有些眼生。”

“何某是万历十六年进的北镇抚司。”何远回视着白清卓,“久闻‘圣手狂生’‘天峰秀士’等前辈当年都是文武双绝的奇才,何某倒是很想领教一下。”

“什么‘文武双绝’?如今只是一介病夫而已。何大人居然还记得我大师兄天峰秀士林映夕?”白清卓一愕。

“张诚公公和何某谈起过:当年他与‘天峰秀士’比武竞技,连斗三百个回合,硬是没赢一招。”

“都是陈年往事了。我大师兄早已杳然无踪,连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白清卓长叹一声,又在何远的脸上深深盯了一眼,“不过,白某如今虽然体弱多病,但眼力应该还在。如果白某没看错的话,何君所修炼的,乃是武夷山玄阴掌一脉的奇功异学吧?”

何远听在耳里,心头却是大震:这白清卓一眼便觑破了自己的内功根底,果然是非同凡响。

卢光碧却在一旁抢过话头:“哎呀!两位都是朝廷命官、青年俊杰,一见面就谈武论技的,岂不有失体面?”

“体面不体面的,倒没什么。”白清卓仿佛很随意地谈道,“一个人身手再好、武功再高,在火铳、阵法面前,又算什么?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何远听得愈发心弦震颤,却不好再多讲什么。

到得营房大院,众人分位次站定:却见八九个挑夫挑了几十个竹筐摆在地上,里面全是黑乎乎、臭烘烘的粪团。

邬涤尘顿时捂住了鼻子,一脸的嫌弃样儿:“你……你们还收粪来干什么?”

听了他这番话,庄驰和几个亲兵都抿嘴笑了起来。

“我们收的是狼粪,用来燃作烽火台上示警四方的狼烟。”白清卓一边介绍着,一边走过去,接过庄驰递来的一根木棍,在竹筐的粪堆里挑来拨去地查看着,“唐人段成式写道:‘狼粪烟直上,烽火用之。’宋人陆佃亦曾有言:‘古之烽火用狼粪,取其烟直而聚,虽风吹之不斜。’当然,这几年据白某亲眼观察,狼粪燃烟,也没有他们说的这般神奇,只是比其他兽粪更浓更直罢了。”

然后,他不顾污秽,又用木棍挑起一点儿粪块在鼻孔前嗅了一嗅。卢光碧、何远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侧开了脸。

嗅毕之后,白清卓对那些挑夫冷声喝道:“你们牟掌柜现在的东西是卖得越来越作假了。这一趟又掺杂了不少牛粪进来‘鱼目混珠’!”

那挑夫头儿自信给这些粪团是洒过狼尿和狗尿的,便嚷道:“白参将,这气味哪有可作假的?您闻闻这臊气!这些狼粪,可是咱们亲自到漠南草原收捡回来的……”

“你们当我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白面书生?”白清卓目光灼灼地扫了邬涤尘一眼,话锋却刺向了那个挑夫头儿,“且不说这粪块里混杂着草料的气味,单看它们的形状也不大对头——狼粪如细条状,牛粪如粗块状。看来是这些狼一个个都长了牛屁眼,所以才屙出来这大团大团的粪便来!”

在场诸人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挑夫头儿满脸涨得通红,不敢反驳一句。

白清卓放下手中木棍,吩咐道:“这样吧,原来狼粪的价钱是半钱银子买两斤。你们挑来的混合粪,我们也收下,只是价钱要算半钱银子五斤。”

挑夫头儿哭丧着脸:“白参将,您再涨一涨价钱吧……”

“和我们南兵营做生意呢,莫想暴得大利,要讲究细水长流。”白清卓掸着自己身上的白裘,“你们若是嫌价钱低,喜峰口关城里愿意帮助我们捡狼粪、捡牛粪的人多得很。”

挑夫头儿思忖了一下,咬了咬牙,只得说道:“好吧,好吧。这一趟就这个价钱吧……白参将,我们可真是亏惨了……”

待那些挑夫走远了,卢光碧才用折扇掩着面庞,近前来问:“白兄,既然用牛粪做不了‘狼烟’,那你还留这些牛粪何用?”

“卢大人,牛粪也有用处的,至少在眼下这个天气里燃起来可以驱蚊杀虫,有助于弟兄们晚上在营房里睡个好觉。”白清卓含笑回答,“他们可没有你们这些贵公子用檀香、薰香养生安眠的好福气。”

卢光碧吐了吐舌头,叹道:“白兄之精敏务实,堪称陶侃重生。”

众人说说笑笑正往练兵场那边走去,猝然听得“呼”地一阵风响,半空中一道蓝影似飞鸟般疾掠而下,直朝白清卓等人一射而到!

“何人大胆?!”何远劲叱一声,身若游电一迎而上,转瞬之间便和那道蓝影碰了个正着。

众人惊疑未定,只听得猎猎有声,眼前一阵人影闪动,倏起倏落,忽闪忽蹿,几乎看不明切。

唯有白清卓安然不动,目视前方的团团人影,眼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啪啪啪”数声脆响过后,一红一蓝两道人影骤然左右飞开,各自落地站在一侧:却是何远和一个高挑少女对面而立。

“凌兰,不得无礼。”白清卓这时才开口喝道,又向卢光碧、邬涤尘介绍道,“这是白某的小师妹凌兰,最是喜欢胡闹,惊扰到诸位了。对不起,对不起。”

凌兰却是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把左手扬了一扬,朝白清卓亮出一个白瓷小胆瓶:“二师兄,我给你送药汤来了。”

说罢,她又盯着何远,将右手一举,掌心中现出何远那块系在腰间的“北镇抚司”虎头银牌:“二师兄,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身手蛮不错嘛!小妹难得像今天这样耍得尽兴——你知道吗?刚才我和他交换了十三招也……”

这时,却是顾少伦跳了出来:“凌兰,这位是锦衣卫的何大人,是你二师兄的贵客!还不向他赔礼!……”

“无妨,无妨。”何远看清了凌兰的相貌,讶然之中透出一丝欣赏,也把右掌一翻,手心里一束金色丝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可是凌姑娘剑柄上的?凌姑娘今后给你二师兄送药汤,希望不要再这么‘电光石火’的了。你二师兄身体不好,万一被你撞翻了怎么办?”

“你的手脚比我要快一点儿,这个我服气。”凌兰大大方方地把他的腰牌扔了回去,“今后有机会再找你切磋切磋。”

何远微微一笑,一手接过腰牌,一手也把掌中那束剑穗掷给了她,目光里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意味:“好的。你若和你师兄到京城来,何某随时奉陪。”

白清卓看着他俩一接一答的情景,唇边不禁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只有顾少伦瞪着他俩,表情却显得有些莫名的复杂。 bHlJl/eLdS3ZDg1jIk4BGrDBBJP4JgIm+t+E4C8adeEJcHK64OSsc+YmhmkkTuky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