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鬼火急火燎地带着郎中往家赶,一路上把活鬼发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讲给郎中听。好不容易到了家,郎中赶忙给活鬼把脉。一番诊断后,郎中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被吓得胆儿都快破了,又受了些寒湿之气,不碍事。”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三五粒跟眼屎差不多大的丸药,递给形容鬼,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可是安心丸,用元宝汤送服,吃个三两日准好。”说完,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形容鬼赶紧往他袖子里塞了个瘪瘪的封袋,然后让鬼囡点上灯,送郎中出门。
这边雌鬼已经把元宝汤准备好了,形容鬼赶紧帮着把药给活鬼灌了下去。可这药吃下去,就跟倒进了狗肚子里似的,一点效果都没有。
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活鬼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没办法,只好又叫鬼囡去请郎中。郎中来了之后,瞧了瞧,还是老一套,拿出两个纸包,说:“这里面是两服神仙都不认识的丸散。一服用软口汤送下,明天再用乱话汤送下一服,保证药到病除,活蹦乱跳。”
形容鬼收了药,又给了郎中一个封袋,打发他走了。按照郎中说的给活鬼把药吃下去,结果还是毫无作用,真应了那句“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就算把吕洞宾的九转还魂丹当炒盐豆吃,估计也救不了活鬼咯。
活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半死不活的。雌鬼看着他这副快不行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又是去鬼庙请香头,又是做野团子谢灶,又是找人算流年运势,还忙着发丧送鬼、叫魂请城隍,忙得晕头转向。
可这活鬼的情况越来越糟,脸都变形了,眼睛深陷得像插进了骷髅头里,牙齿咬得紧紧的,仿佛能咬断锈钉。最后,临死前还放了个臭屁,后腿一蹬,就这么去了,彻底成了鬼中鬼。
雌鬼见状,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边哭边拍着肚子嚎啕大哭。形容鬼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劝道:“他都已经听不见了,你就算哭死,跟他一起进棺材,也没什么用。还是赶紧商量商量,怎么料理后事吧。”
雌鬼听了,只好擦干眼泪,和形容鬼一起把活鬼的尸体扛到门板上,在脚板头的地方点上帛纸。接着又把六事鬼请来帮忙,还托他去买办办丧事要用的东西。
六事鬼拿着些零碎的钱,出去买了一口老旧的竖头棺材,其他要用的东西也一样一样都置办好了。形容鬼则在家里把各种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活鬼的孩子活死人虽然还是个小鬼头,但老爹死了,也得守孝。于是,他披麻戴孝,腰间束着烂草绳,脚穿铁草鞋。雌鬼也戴上了大大的孝帽。
等选了个好时辰,大家把活鬼的尸体放进破棺材里。道士摇着铃铛,嘴里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就把棺材盖盖上了。
在棺材头边摆上一张供桌,放上活鬼的牌位,还摆上了老八样素菜,什么长长的丝瓜、分叉的萝卜、老茄子、带根的葱、香菜头、没皮的果子、闷葫芦,还有一大碗酸齑,满满当当的。
做完倒头羹饭,又请那些来帮忙入殓的亲朋好友吃了丧家饭,大家这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