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庭规模不再扩大。没有即将结婚的年轻夫妇,没有即将诞生的孩子。我的婶婶和叔叔——苏菲和爱德华、菲姬和安德鲁——已经不再添丁进口。当然,爸爸也是。一个停滞期开始了。
但现在,2002年,我明白了,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家庭毕竟不是静止的。我们家族的规模就要变小了。
玛格丽特公主
和甘甘都身体不适。
我和玛格丽特公主不熟悉,我叫她玛戈姨妈。实际上她是我的姨祖母。我们虽然在一起过重大的节日,但她几乎完全是陌生人。像大多数英国人一样,我只知道她这个人,对她悲惨的一生略知一二。伟大的爱情被王宫阻挠。自我毁灭式的生活被小报铺天盖地地报道。草率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而结果比预期还要糟糕。丈夫在家里到处留下言辞恶毒的纸条,把她的毛病一五一十地列举出来:我恨你的二十四个理由!
我从小到大对她都没有什么感情,只有一点儿怜悯和许多不安。她似乎一皱眉就能杀死一盆花。大多数情况下,我对她都敬而远之。在那些极为罕见的情况下,当我们相遇时,当她屈尊注意到我,和我说话时,我很想知道她对我有没有什么看法。她似乎没有。从她说话的口气和态度的冷漠来看,她对我的看法并不怎么样。
后来有一年圣诞节,我似乎终于解开了谜团。全家人像以往一样,平安夜聚集在一起拆礼物——这个德国传统在家族姓氏从萨克森-科堡-哥达到温莎的英国化过程中幸存下来。
桑德林汉姆庄园的一个大房间里,有一张长条桌,上面铺着白布,放着白色名片。按照惯例,夜幕降临时,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在礼物前。然后突然,大伙儿同时打开礼物。就像陷入一场混战,几十个家人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蝴蝶结,撕开包装纸。
站在我的礼物堆前,我选择先打开最小的礼物。标签上写着:玛戈姨妈送。
我看了看,大声喊道:“谢谢你,玛戈姨妈!”
“希望你喜欢,哈里。”
我把纸撕下来。那是……一支圆珠笔吗?
我说:“哦。圆珠笔,哇。”
她说:“是的,圆珠笔。”我说:“非常感谢。”
但她指出,不是普通的圆珠笔——缠绕着一条小橡皮鱼。
我说:“哦,鱼圆珠笔!好呀。”
我心里的台词是:这也太没诚意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经常想,我和玛戈姨妈应该是好朋友。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两个备胎。她和奶奶的关系跟我和威利的关系虽然不完全一样,但也很像。潜在的对手,激烈的竞争者(主要是因为年长的兄弟姐妹推波助澜),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熟悉。玛戈姨妈和妈妈也有相似之处,都是反叛者,都被贴上了塞壬
的标签(巴勃罗·毕加索是迷恋马戈的众多男人之一)。所以当我在2002年初得知她生病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她。但为时已晚。她已不能自理。她洗澡时烫伤了脚,伤得很重,只能坐在轮椅上,据说身体正在迅速衰弱下去。
2002年2月9日,她去世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对身体同样每况愈下的甘甘来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奶奶试图说服甘甘不要参加葬礼。但是甘甘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那天之后不久,她就重重地摔了一跤。
爸爸告诉我,甘甘一直在皇家小屋
卧床不起。那是一处很大的乡村别墅。过去五十年里,她主要居住在克拉伦斯宫
,不在那儿住的时候,就下榻于皇家小屋。皇家小屋位于温莎城堡以南3英里处,仍在温莎大公园内,仍属于王室地产,但就像城堡一样,它的一只脚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高得令人眩晕的天花板。鹅卵石车道蜿蜒穿过美丽的花园。
它建于克伦威尔死后不久。
我知道甘甘喜欢皇家小屋,听说她住在那里,我感到很欣慰。爸爸说,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并不痛苦。
奶奶经常和她在一起。
几天后,在伊顿公学念书时,我接了这个电话。真希望还记得电话那头是谁的声音。一个朝臣,我想。我记得那是复活节前,天气晴朗而温暖,光线斜射进窗户,房间里充满了生动的色彩。
“殿下,王太后去世了。”
几天后,镜头切换到我和威利身上。深色的西装,哀伤的脸,眼中充满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跟在炮车后面慢慢地走着,风笛声四起。仿佛成百上千的人齐声吹奏。笛声把我带回了过去。
我开始发抖。
我们又一次艰难跋涉到威斯敏斯特教堂。然后上了一辆车,加入送葬队伍中。从城中心,沿着白厅
,走到林荫大道,最后到了圣乔治教堂。
那天早上,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甘甘的棺材。他们把王冠放在棺材上面。三千颗钻石和镶满珠宝的十字架在春天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字架的中心是一颗板球大小的钻石。事实上,那不是一颗普通的钻石,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重达105克拉,被称为光明之山
——人类见过的最大的钻石,是大英帝国鼎盛时期“收购”的。有人认为是偷来的。我听说它让人着迷,还听说它被诅咒了。男人为它而战,为它而死,因此这个诅咒被认为是针对男人的。只有女人被允许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