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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杀生。蒂吉说：“干得好，宝贝儿！”

她把细长的手指伸进兔子的肚子里，从那块破皮里掏出一团血污，轻轻地涂在我的额头、脸颊和鼻子上。“现在，”她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完成涂血礼 了。”

涂血礼——自古以来的传统。这是对被杀者的尊重，也是一种杀戮者的交流行为。同时，标志着从少年时代进入……不是成为男子汉大丈夫。不，不是。但差不多。

所以，尽管我身上还没长汗毛，声音也很清脆，但我认为自己涂抹鲜血之后，就成了一个羽翼丰满的“追猎者”。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被告知要参加真正的“追猎者”入会仪式。

赤鹿。

事情发生在巴尔莫勒尔。清晨，浓雾笼罩在山巅，薄雾在山谷里缭绕。指导我的人桑迪好像已经活了一千年，看上去就像追踪过乳齿象。“老派”，我和威利都这样形容他和他这类绅士。桑迪说话“老派”，举止“老派”，穿着也很“老派”：褪色的迷彩夹克，破旧的绿色毛衣，巴尔莫勒尔花呢裙加四件套，满是毛刺的袜子，戈尔特斯牌步行靴。他头上戴着一顶经典的粗花呢平顶帽，“帽龄”是我年龄的三倍，日久天长，被汗水染成了棕色。

整个上午，我都在他身边蹑手蹑脚地穿过石楠丛，穿过沼泽。牡鹿出现在前面。一点点靠近，越来越近，我们终于停下脚步，看着牡鹿大口嚼着干草。桑迪确保我们还在顺风处。

他指指我，又指指我手里的步枪。把握时机。

他滚到旁边，留给我足够的空间。

他举起望远镜。我慢慢瞄准时，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扣动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般的爆裂声。然后，一片寂静。

我们站起身来，往前走。到达牡鹿身边时，我松了一口气。它已经目光迷离。人们总是担心你不能击中要害，只能伤着猎物的皮肉，让可怜的家伙冲进树林里独自承受几个小时的痛苦。被我击中的牡鹿目光变得越来越模糊时，桑迪跪在它面前，拿出寒光闪闪的刀，从鹿脖子上放血，然后切开它的肚子。他示意我跪下。我跪了下来。

我以为我们要一起祈祷。

桑迪对我厉声说：“再靠近一点儿！”

我跪得更近一些，近到能闻见桑迪腋窝里的气味。他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我脖子后面。我以为他要拥抱我，祝贺我：“真是个好小子！”

可是出乎意料，他把我的头塞进牡鹿的肚子里。

我挣扎着，但桑迪把我的脑袋塞得更深。他好像发了疯一样，力大无比，让我震惊。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刚吃过的早餐从胃里涌了上来。

“求你了，求你了，别让我吐在牡鹿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我什么也闻不到了，因为无法呼吸。我的鼻子和嘴巴里满是血和内脏，还有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安的温暖。

哦，我想，这就是死亡。涂血礼最高的形式，跟我想象的大不一样。

我浑身无力。再见，一切的一切。

桑迪把我拉了出来。

我的肺里充满早晨新鲜的空气。我开始擦脸上的血，但桑迪抓住我的手。“别擦，孩子，别擦。”

“为什么？”

“让它自己干吧，小伙子！让它晾干！”

我们用无线电和山谷里的士兵联系，让他们派一匹马过来。等待时，我们开始给牡鹿“gralloching”，这是古苏格兰语，意思是“开膛破肚”。我们把它的胃取出来，把没用的东西扔在山坡上喂鹰和秃鹫，挖出肝脏和心脏，剪断阴茎，要小心别把输尿管弄断，否则你会被尿弄湿，那种臭味十个高地浴都洗不掉。

马到了。我们把粗毛满身的牡鹿放在一匹白色的种公马背上，把它送到储藏室，然后我和桑迪肩并肩走回城堡。

等脸上的血干了，胃也不再翻腾，我越想越骄傲。就像别人告诉我的那样，这样其实对那头牡鹿很好。一枪命中，打穿心脏。除了无痛之外，立即被杀死，肉还好吃。如果我只是伤了它，或者让它看到我们，它就会心跳加速，血液中会充满肾上腺素，做成鹿排和肉片就无法下咽。抹在我脸上的血里也没有肾上腺素，这是我这个“神枪手”的功劳。

我也善待了大自然。控制鹿的数量意味着拯救整个鹿群，确保它们有足够的食物过冬。

最后一点，我为社区做了好事。对于住在巴尔莫勒尔附近的人来说，储藏室里的一只大鹿意味着有足够的好肉享用。

我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些美德，但现在实践了这些理念，并在我的脸上感受到它们。我不信教，但对我来说，这种“血面”是一种洗礼。爸爸是虔诚的教徒，每天晚上都祈祷。现在，这一刻，我也感到离上帝很近。爸爸总是说，如果你热爱大自然，就得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不管，什么时候该控制它。控制就意味着淘汰，淘汰就意味着杀戮。这都是崇拜的一种形式。

在食品储藏室，桑迪和我脱下衣服，互相查看有没有蜱虫。在那片树林里，马鹿很常见，它们身上的蜱虫一旦爬上你的腿，就会钻到皮肤下面，经常会爬进你的蛋蛋里。一个可怜的猎场看守最近就得了莱姆病 。

我惊慌失措。每一个雀斑看起来都像是厄运。“是蜱虫吗？是什么？”

“不是，孩子，不是！”我穿好衣服。

我转身对桑迪说再见，感谢他给我的这次经历。我想跟他握手，给他一个拥抱。但我内心一个微弱而平静的声音说：“不必，小伙子，不必。” 6vZbOZhs9I+CaHmzeQMC77yOJQKghcfn28Jc7Fh0ih7XCcadcXi6QpMfm3ZpHDj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