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北京话副词的分类

根据北京话副词的特点和语义特征与功能特征相结合的副词划分原则，同时参照前人和时贤已取得的分类成果，我们将副词分为六大类：范围副词、程度副词、时间副词、情状方式副词、语气副词、否定副词。共统计出781项。每一大类又根据实际情况，贯彻运用语义特征与功能特征相结合的划分原则，再分为若干小类。下面，我们就对六大类副词分别加以论述。

一、范围副词

范围副词是对主语（施事者）或宾语（受事者）与谓语发生关系时的范围、数量或动作行为、性质、状态的范围、数量进行总括、限定或统计的副词。我们按照语义、语义指向、被修饰对象和语法功能的不同，又将其分为三类，共有72项。

（一）表总括

这类副词的语义特征是表示总括、一律，没有例外。

其语法功能是主要修饰动词性谓语（VP）、形容词性谓语（AP）、名词性谓语（NP）和句子形式（S），有时也能修饰数量名结构（NumP）。总括对象一般都位于总括范围副词之前。其语义大多指向主语，但有时也指向其他对象，如状语、兼语、宾语或谓语所表示的性质状态本身等。

在我们考察的三部语料（《红楼梦》《儿女英雄传》《正红旗下》，后简称为《红》《儿》《正》）的北京话副词系统（1750—1950）中，表示总括的范围副词主要有44项，列表如下：

（二）表限定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对事物范围、数量或动作行为的限定，并且均位于限定对象之前。

其语法功能是主要修饰动词性谓语（VP）和数量名结构形式的谓语（NumP），修饰NumP时，Nump所含的数量可以大于“一”，也可以是“一”，是“一”的时候可以隐含不现。一般不修饰形容词性谓语（AP），也不能修饰句子形式（S）。

其语义指向既可以是谓语动词本身，表示主语只施行某种动作行为而不做别的，也可以指向句子的宾语，表示对谓语所施及的宾语的数量上的限定，还可以指向句子的主语，直接用在主语的前面，而且主语必须是NumP。

表示限定的范围副词主要有23项，列表如下：

（三）表类同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相类同。

其语法功能是修饰动词性谓语、形容词性谓语、名词性谓语、数量名结构。一般不能修饰句子形式。

其语义指向既可以是主语、宾语、处置对象和整个谓语，可以是位于其前的句法成分，也可以是位于其后的句法成分。

表示类同的范围副词主要有5项，列表如下：

二、程度副词

程度副词是表示性质状态或某些动作行为所达到的各种程度的副词。其语义特征表示性质状态的程度或某些动作行为的程度。

在现代汉语中，程度副词一般可以修饰单个形容词（主要是性质形容词），还可以修饰助动词、部分心理动词和某些具有特定语义特征的名词。此外，“具有性状义的动词和动词短语也都可以受程度副词的修饰” 。所以，朱德熙（1982）曾指出：“程度副词的语法功能是修饰形容词以及少数动词和述宾结构（很有本事，非常听话，太不懂事）。”而在近代汉语中，程度副词修饰动词所受到的限制较少，可以比较自由地修饰动词性结构，少数还能修饰充当谓语的名词性谓语。

“不同的程度副词，除了语义上表示的程度有差别外，语法功能也不完全一样。” 我们根据前人时贤的研究和副词所表程度的不同，将北京话中的程度副词为三类：表强度、极度，表比较度，表微度、弱度。共有78项。

（一）表强度、极度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程度很高、过甚或至极，在句法结构中主要修饰形容词，有时也修饰部分特定的动词或动词性结构。这类副词共有44项，列表如下：

（二）表比较度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程度的加深，在句法结构中既可以修饰形容词性谓语，也可以修饰动词性谓语。这类副词共有19项，列表如下：

（三）表微度、弱度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程度轻微，在句法结构中一般修饰形容词、动词谓语。共有15项：

此外，还有“稍微”“略微”。这两个词虽然在三部著作中没有出现，但是在这一时期的北京话中确实存在。例如：

就是地上的一根麻绳，他也乐意拾起来，即使没用，还能【稍微】安慰他一下，至少他手中有条麻绳，不完全是空的。（老舍《骆驼祥子》）

或者他自己也【略微】知道点这个情形，所以把衣服裁缝得极讲究，还随时的做出许多灵动的身段，要用风度补救姿色上的缺陷。（老舍《蜕》）

三、时间副词

时间副词是副词系统中一个较大的次类，它是表示动作发生的时间及与时间有关情况的副词，其语义特点就是表示“时间观念” ，其功能特征是都能修饰动词或动词性结构，除表“持续”义的小类外，一般都不能修饰纯粹的形容词或形容词性结构，有些小类还可修饰句子形式和数量名结构。在句法结构中，时间副词既可以放在谓语之前，也可以放在谓语之后，有时还可以放在句首。

我们根据语义和功能两方面的差别，并参照前人时贤的研究成果，将时间副词分为10个小类进行分析。时间副词共有199项。

（一）表过去、已然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过去，指动作行为或情况在说话之前或某一特定时间之前已发生、存在或完成。

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只修饰动词性谓语，少数偶尔修饰形容词性谓语，但这时形容词谓语一定是表示某种变化或过程。共有21项，列表如下：

（二）表现在、进行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发生在说话的当时或说话的时候动作正在进行。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只修饰动词性谓语。共有6项，列表如下：

（三）表将来、未然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或情况将要进行或出现。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只修饰动词性谓语。共有21项，列表如下：

（四）表短时、突发、迅疾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或情况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或出现。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主要修饰动词性谓语，少数还能修饰句子形式。共有64项，列表如下：

（五）表持续、不变、时长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持续或长时间内经常进行，某种情况持续存在，或事物持续、长时间内保持某种性质状态不变。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除了修饰动词性谓语外，还可以比较自由地修饰形容词性谓语。但它们一般都不能修饰瞬间动词。共有42项，列表如下：

（六）表逐渐、渐次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或状况缓慢而又不间断地进行或出现。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修饰动词性谓语，也可以修饰形容词性谓语，但这时，形容词性谓语表示变化。还可以修饰表时间的名词性谓语，但这时名词性谓语也表示变化。共有5项，列表如下：

（七）表不定时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时间的不确定、不定时。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主要修饰动词性谓语和句子形式，一般不能修饰形容词性谓语、数量名结构。共出现6项，列表如下：

（八）表暂且、权且

这类副词一般只能修饰动词性谓语，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或状况在短时间内存在或进行，表示动作行为是权宜、临时之策。共有10项，列表如下：

（九）表初始、初次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或事物的发展变化刚刚开始或第一次进行。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只修饰动词性谓语，少数还可以修饰数量名结构。共有19项，列表如下：

（十）表最终、终竟

这一小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某种动作行为或情况最终发生、进行或某种结果最终出现。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主要修饰动词性谓语和句子形式。共有5项，列表如下：

四、情状方式副词

情状方式副词是表示动作行为进行的方式、形式、手段（如“递相”“共同”“互相”“单独”“分别”“逐一”等），或进行时的情景状态（如“暗自”“匆匆”“大肆”“苦苦”“反复”），以及进行后结果的状态（“如白”“白白”“徒然”“枉自”）的副词。

这类副词在整个副词系统里，意义相对来说更具体，也更“实”一些。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只能用于状语的位置。一般只修饰动词性谓语，一般不能修饰形容词性谓语、句子形式和数量名结构。

在句法结构上，此类副词一般都紧靠动词，语义指向较为单一，即指向被修饰的动词。

根据具体语义的不同，我们又将其分为11个小类。共有172项。

（一）表频率、反复、惯常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状态或行为反复出现和进行，主要有21项，列表如下：

（二）表极力、特意、故意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是竭尽全力或有意而发的，主要有37项，列表如下：

（三）表任意、恣意、随意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的发出者的态度是任意的、肆意的、随意的。这类副词主要有14项，列表如下：

（四）表亲自、躬亲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由主语本身亲自发出，主要有6项，列表如下：

（五）表交互、相关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以相互轮迭的方式进行，动作具有相关性，主要有4项，列表如下：

（六）表暗自、公然、自然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是暗地里或公然、自然而然发出的，主要有18项，列表如下：

（七）表直接、专一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是直截了当、简洁明了或专门、专一、一个劲儿地进行，主要有18项，列表如下：

（八）表单独、各自、逐一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施事者分别发出动作，或者表示动作行为一个一个地进行，主要有18项，列表如下：

（九）表徒然、无据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没有效果，是枉然的或没有根由的，主要有15项，列表如下：

（十）表齐同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是共同进行、一起发出的，主要有14项，列表如下：

（十一）表恰好、恰巧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动作行为正好、恰好在某时刻发出，主要有7项，列表如下：

五、语气副词

语气副词就是用在句中表示各种语气，使句子传递出某种感情色彩的副词，如“毕竟”“定然”“断断”“千万”等。语气副词是副词中最大的一个类。

我们根据所表示的语气不同对语气副词加以分类，将其分为5个不同的小类。共有225项。

（一）表肯定、强调

这是语气副词中最大的一个小类。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对某一事件或性质状态、属性的肯定或强调。

在语法功能上，这些副词可修饰动词性谓语、形容词性谓语，多数可修饰句子形式，少数能修饰充当谓语的名词性谓语。这类副词主要有91项，列表如下：

（二）表委婉、揣测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对某种事件、情况、性质状态或数量进行一种大致的判断或推测，不十分肯定，具有委婉表达的意思。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都可以修饰动词性谓语、形容词性谓语、句子形式，少数能修饰数量名结构。

这类副词一共有55项，列表如下：

（三）表疑问、反诘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疑问或反问。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可以修饰动词性谓语，少数能修饰句子形式。这类副词一共有26项，列表如下：

（四）表评价

评价语气表示说话人对所诉说的内容表达某种情感或态度，如祈使、感叹、惊讶、侥幸、无可奈何等。这一小类副词多用在祈使句、感叹句中。

在语法功能上，该类副词一般修饰动词性谓语。

这类副词一共有45项，列表如下：

此外，还有“竟然”。“竟然”虽然在我们考察的语料中没有出现，但在北京话中却是较为常用的副词。例如：

白巡长悔恨自己【竟然】起了杀人的念头，也埋怨自己勇气不足，下不去手。（老舍《四世同堂》）

对我来说，挨一顿打倒不是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羞辱，促使我下决心离开他的动机是我发现他、一个小人物【竟然】也如此热衷捞功名捞地位，费尽心机往上爬。（王朔《玩的就是心跳》）

（五）表承接或转折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所在的小句与预期或常情相反，表示前后两项为转折关系，也有的表示顺承、承接关系。

在语法功能上，此类副词一般修饰动词性谓语或形容词性谓语。

这类副词一共有8项，列表如下：

六、否定副词

否定副词是副词当中数量最少的一类，它同其他几类副词都存在比较大的差异。它的主要语义特征是表示否定。当然，并不是每个否定副词都表示单纯的否定，其内部构成也是很复杂的。

否定副词的功能特征是都能修饰动词性短语，均不能修饰句子形式和数量名结构。少数表单纯否定的副词也可以修饰形容词性短语，如“不”。

借鉴先贤和时人的分类，从语义和功能相结合的角度，我们将其大体分为单纯否定和禁止否定两大类，共有34项。

（一）单纯否定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对行为或状态的否定，主要有26个，列表如下：

（二）禁止否定

这类副词在语义上表示一种否定的请求、祈使，其功能特征是一般只修饰动词性短词。

该类副词的代表性副词是“别”“莫 ₂ ”“毋”“勿”“休”，都可以表示劝阻和禁止，大都用于祈使句。

这类副词一共有8项，列表如下： aRiQ2hRbYrZSh22ki/DJMmhjLcVC7NG6bNe+A4cpa+/rQevh9OTMlXsWkRmKtp4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