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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宇宙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还影响着社会生产的方方面面。作为单点创新的集合体，元宇宙是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也催生出新型生产力。在此基础上，人们对生产资料占有和支配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及产品的分配形式也得到了升级。立足于经济生产视角，元宇宙这片“新大陆”如何使生产生态革故鼎新，破立并行，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自近代以来，人类社会共经历了三次生产力的变革，第一次是跃居农业之上的工业革命，分工、水力和机器装置是这一时代的重要支柱。第二次是 19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的电力革命，电报、电话、汽车、内燃机等电气新发明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第三次是以原子能、空间技术和电子计算机、信息技术为主要内容的信息革命，科学技术新成果高速增长，更新换代快，周期短，对人类社会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今，我们正迈入第四次生产力变革浪潮，德裔学者施瓦布也将其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以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等为代表的数字化技术力量，正在把人类社会带入一个万物互联，永久在线的新征程。元宇宙正是这些技术要素的聚合体，在科技的赋能下，已经升级为下一代生产力工具，在更大范围、更深层次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对整个经济形态、生产生活、社会交往、思维认知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作为生产力三要素之一，劳动者是元宇宙革命中变化最为突出的一点。首先，劳动主体发生了质的突破，算力技术所创造的新生命体——AI，化身劳动的智能执行者，甚至在某些职业和工作方面，将替代人类成为成本更低、效率更高、更受欢迎的优质劳动力。当然，这一目标的实现有赖于算力的成熟发展。更重要的是，元宇宙把创作者经济时代带到人们眼前，劳动力开始以创作者而非基础劳工的身份存在于新的世界中。虽然内容创作者的崛起在元宇宙中并不是新鲜事，但是把内容的所有权交还给创作者本身却是一次全新的突破。从“人们需要什么，平台就创造什么”转变为“创作者创造了什么，人们就拥有了什么”，一个使创作者自由发展的黄金时代已经在不远处。
创作者经济带来了一种新范式，即“元创作”（Meta Creation），取超越创作之意，代表了对此前由算法和平台主导的创作模式的革新。这一范式的转变，是时代孕育的结果，也需要更实际的支持。具体来看，创作者经济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支撑条件。
一是个体影响力的提升。随着社会单元逐渐由机构组织解构为个体，个人在内容创作和渠道选择上的权利逐渐得到解放。每个人可以凭借时代的红利和个人的实力，发展成为不可小觑的KOL（“关键意见领袖”），甚至可以与更大的商业实体竞争注意力与金钱。平凡个体微力量的被发现与被认可为创作者经济的到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被称为“元宇宙第一股”的Roblox是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沙盒类游戏公司，主要面向儿童和青少年群体，是一个集游戏创作和大型社区于一体的互动平台。Roblox并不掌控游戏走向与情节发展，这些全部交由玩家来决定，Roblox只提供工具和平台供开发者自由想象与创作。玩家既可以玩别人开发的游戏，也可以自己设计游戏让其他玩家玩。Roblox让社会经验不足的低龄群体，可以享受到自己创造财富的成就感，也让他们体会到影响着一群人甚至整个时代的内容创作者的自豪。
Roblox公司游戏海报（来源：网络）
二是身份标识的确认。在元宇宙中，身份标识是数字身份不可或缺的要素，它不仅是对身份的确认，更是一种行为和合集。一个最终服务于几亿人的元宇宙系统需要简单快速又能准确识别身份信息，NFT基于其不可重复和不可复制的特点及其相对简单清晰的架构恰好可以满足身份识别这一需求。NFT（non-fungible token），即非同质化代币，是一种被称为区块链数位账本上的数据单位，通常是指开发者在以太坊平台上根据ERC721 标准/协议所发行的代币。每个代币对应一个不可篡改的数字ID，这个数字ID一般包括以该NFT作为所有权凭证的资产的元数据（或者元数据链接）、所有的交易信息、交易方的数字签名等。在这个基础上，每一件作品、每一个用户都可以获得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元宇宙中的创作可以根据可靠的身份标识给用户贴上不同的标签，安排不同的运营策略，如赋予用户元宇宙进入的优先权，根据信用评定设置进入门槛，等等。
三是创作的协作属性。创作者经济的范畴并不局限于数字内容，而是可以延伸到游戏平台、虚拟社区、建筑设计、城市管理等各个层面。创作者与一般参与者的身份边界变得模糊，创作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它是一种基于去中心化特质的广泛参与的形式，创作与协作是整个元宇宙世界的底层逻辑。
在“元创作”新范式下，创作者至上。创作者经济的精神其实在Web1.0 时代便已崭露头角，比如商户可以创建自己的网站，但这一红利仍局限于少数人。到了Web2.0 时代，普通创作者的大面积崛起，让创作者经济找到了新的依托。第一代“看门人”——出版商等大型制作公司逐渐隐退，Facebook（脸书）等互联网平台巨头走上前台，承担起新的“看门人”角色。平台不断给予优质创作者巨大的流量和资金支持，希望他们能留在自己的平台上发光发热。当然，在平台意识到创作者的重要性之后，也开始放权给创作者，让他们自由探索变现的可能。随着创作者收入来源逐渐多元化，以及对内容收益所有权的意识觉醒，Web3.0 时代的创作者经济呼之欲出。
相较于前两个阶段，Web3.0 时代创作者经济最大的改变在于从注意力经济过渡到所有权经济。此前，创作者缺少创作的机会，随后又因受制于平台和算法的操纵，为流量买单，为平台打工，内容多为博眼球，浮于表面，吸引用户注意力是创作者的最大使命。在对新“看门人”的依赖下，创作者经济的潜力很难被彻底挖掘，也很难持续。但是，Web3.0 高度尊重创作者的权益，以去中心化的形式赋予创作者极大的生产动力。DAO为这种生产资料控制权的转移提供了巨大的支持。DAO（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也称去中心化自治组织，在DAO中，创作者脱离了中介平台和平台施加的各种协议规则，获得了极大的自由。与此同时，DAO的治理由成员共同决定，创作者也是参与者，大家协同创作、管理创作、分配创作收益，营造了一种民主化的内容生态。
在元宇宙中，劳动者的劳动空间得以拓展，还拥有了新的劳动身份与合作伙伴，最重要的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劳动所有权。与此同时，劳动者的能力和素质也将在新的社会和行业要求中有所提升。
劳动所作用的客体是生产过程得以延续的重要部分，元宇宙的到来，得益于数字经济的飞速发展，尤其是在数字经济上升为国家战略后，数字化建设的进程大幅加快。在这一背景下，整体的劳动形态朝数字化和智能化转型，劳动对象的数据化程度进一步加深，无论是劳动者作为终端所输出的信息，还是内容生产的形式，都变形为“比特”式的数据。
世界经济向以信息网络技术产业为重要内容的经济活动的转变，将发展数字经济迅速提升到国家战略地位。相比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数字经济是社会化水平更高的经济形态，以创新的经济模式和潜力，跻身为国际经济竞争的重要筹码。“十三五”时期，我国便深入实施了数字经济发展战略，进入“十四五”时期，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进一步加速，取得了显著成果。习近平总书记就数字经济的建设发表过多次讲话，强调了这一举措的重要意义，中央也陆续出台多部相关政策，规划了数字经济的发展方向与要点。具体来看，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推进关键数字技术创新应用。数字技术是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石，以技术创新和应用为引擎，推动数字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是培育经济新动能的底层保障。在《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中明确指出，要“发展新一代信息网络技术”
，加强前沿技术的研发和综合应用。之后，虚拟现实产业的发展和以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上云用数赋智”行动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十四五”规划纲要中又提出“聚焦高端芯片、操作系统、人工智能关键算法、传感器等关键领域，加快推进基础理论、基础算法、装备材料等研发突破与迭代应用”
。由此可见，多项顶层政策表现出技术利好趋势，为前沿技术的大胆突破与创新背书。
二是推动数字产业化建设。数字产业化是指以“数字+”的形式培育壮大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网络安全等新兴数字产业。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全国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会议上明确了数字产业化的做法，即“依靠信息技术创新驱动，不断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用新动能推动新发展”
。这一指示为数字化建设明确了努力的方向之一，即加快数字的高度产业化，将新型数字产业做大做强，进一步激活产业活力，发挥数字化优势平台和企业的引领作用，从而带动整个产业的繁荣发展。
三是加快产业数字化进程。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是数字经济建设的一体两面，前者强调新兴数字产业的重要性，后者以“产业+”为主要模式，关注数字技术对传统产业的赋能。《“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中将产业数字化转型总结为“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重点产业数字化转型”“产业园区和产业集群数字化转型”和“培育转型支撑服务生态”。
因此，数字化转型强调的是从研发设计、生产制造、经营管理到市场服务进行全方位、全环节和全链条的改造与升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释放数字对经济发展的放大、叠加、倍增作用”
。元宇宙是整个现实世界的数字化迁徙，是数字化程度的进一步加深，因此，各行各业会进一步面临数字化转型的挑战。那时，各行各业不仅能在元宇宙中提供虚拟服务，还能将虚拟服务的经验与收益带到现实世界中来，在元宇宙的加持下完成方方面面的蜕变。总的来说，产业数字化的过程就是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过程。
近年来，国家高度关注新经济的发展与数字科技的突破，为政府机构及行业部门具体贯彻落实指出了发展目标和具体行动。随着相关政策的不断出台，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将会更科学、更全面。数字化建设作为数字经济发展的要求之一，也将会因此受益。随着人类生活阵地逐步从线下迁移到线上，以提供生产和生活服务为生的行业集群，必然要跟上时代潮流，反思自身的生产模式、组织机制和管理体系，谋划各自的数字化发展蓝图，加快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与数字产业的落地。
表 1 关于发展数字经济的相关政策文件
续表
在数字经济的背景下追问元宇宙如何提升生产能力，答案是数据成为核心生产要素。在元宇宙中，数据是一种核心战略资源，数据无处不在，终端产生的数据呈指数级增长，数据处理和利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无论是从量级还是从投入使用的程度看，数据都将是整个社会及各行各业存续发展的核心。具体到行业发展，数据的升级意味着数字化要素的全面渗透，要用数字化的方式帮助企业和行业解决生产、流通、消费和分配问题，从而构建更具创造力的数字化商业实体。
一般来说，产品服务的数据化、运营的数据化和商业模式的数据化是各行业数字化建设的主要发力点，而这种数据与行业的深度融合其实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升级。从生产要素的比较看，实体经济要素以稀缺性、壁垒性、地域性、固定性和封闭性为主要特点，而数字经济要素打破了此前存在的种种障碍，以泛生性、开放性、流动性、普惠性和虚拟性的优势成功破圈。生产要素的升级进而引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升维。中国银行启动了数字化基建项目“绿洲工程”，依托分布式技术平台、移动端开发框架和大数据技术平台实现了金融级基础技术支撑能力的提升，提高了生产效率与金融服务的能力。与此同时，中国银行深耕场景服务，通过引入便捷的数字化功能和需求对标产品，为广大用户提供衣、食、住、行、医、教、娱一站式体验，使银行与客户的关系变得更紧密。可以说，中国银行在新的数据生产要素的引领下，顺利实现了生产模式与企客关系的转型。因此，更本质地来讲，数字化建设就是将以工业设备和人力资源为核心的生产力升级为以计算能力为核心的新生产力，而用户与企业的关系、企业内部成员的关系等生产关系也会进一步升级。基于此，元宇宙所构造的数字化社会有赖于劳动对象形态的转化，在数据的赋能下，生产力完成跨越式发展。
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启动了数字航天战略，从科研生产、经营管理到商业模式，数据思维和意识贯穿始终。在模型和数据的驱动下，长征五号、长征七号、新一代载人飞船和火星探测器等国家重大工程初步实现全数字化研制。基于国密网、商密网、互联网三网融合的统一管控平台，航天科技的管控效率大幅提升。业务上开辟了航天科技新的服务渠道和盈利模式。数据要素的全面渗透，使航天科技快速走在我国战略高技术领域的前沿。进入元宇宙时代，数据将不仅仅是工具或资源，而是会转化成一种资产，用于再生产和价值变现。已经搭上数据红利列车的企业和行业，会在元宇宙的驱动下，进一步让数据说话，用数据智能与创新辅助管理和决策，发挥数据的最大价值。
“中国宇航三维数字月球”视频截图（来源：中国航天科技官网）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技术的发展是社会物质条件改善的重要标志。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技术等新一代科技集群化身最先进的劳动资料和生产工具，是元宇宙推动生产力升级的又一大表现。其中，生产工具的不断进化和下沉普及是元宇宙生产资料升级的两条主线。从生产资料的优化看，元宇宙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产力工具、沟通工具和协作工具，比如VR/AR技术带来沉浸式体验，从而激发人们的创造力，提升工作效率。根据Facebook 发布的《视频及VR会议比较：沟通行为研究》，在采用化身的虚拟会议中，肢体语言的使用和频繁的听众反馈能显著提高沟通效果。
云计算和边缘计算技术为大规模实时远程协作提供了可能。人工智能技术的成熟发展进一步解放了人类，提升了工作和生活的智能化程度。在此趋势下，各行业蠢蠢欲动，启动“搬进元宇宙”的战略计划。比如，咨询行业巨头麦肯锡官宣成立千人元宇宙AI团队，波士顿也宣布在元宇宙成立办公室，让员工可以在元宇宙里画PPT。另外，在元宇宙工具的演进路径中，实时渲染也是一种确定性的发展趋势，3D场景以高度逼真和实时交互的优势成功取代 2D，成为各大科技巨头相继抢注的赛道。
从生产工具的普及看，元宇宙所推行的开源、共创、共享理念起到了重要的引领作用。如何使技术“平民化”，让更多的创作者掌握和使用更轻便的创作工具，是元宇宙时代下的特殊思考。被称为“中国Adobe”的创意软件公司万兴科技在创作工具上的发力为这一目标的实现提供了参考。万兴科技旗下的数字创意云平台Wondershare Filmstock提供SaaS（Software as a Service，软件即服务）化数字创意资源服务，用户可以在平台中获取海内外优质正版素材。为了积极拥抱元宇宙，Wondershare Filmstock还在 2022年 2 月上线了 3D模型平台，致力于为创作者提供更多的3D素材，之后也会专注于增强Spline、Vectary等轻量化工具对于大众的赋能。在元宇宙生产力巨变的过程中，生产工具的下沉将是必然趋势。与此同时，创作者经济的浪潮也会让生产工具“走入寻常百姓家”，助力每个人的创意生产与传播。
Unity是 3D领域的佼佼者，基于Unity引擎开发的游戏数不胜数，比如《纪念碑谷》《完美世界》《王者荣耀》《明日方舟》等。当前，Unity正在致力于撕破“游戏引擎”的单一标签，转向“交互式内容创作引擎”，服务于整个元宇宙的建设。据悉，Unity已经重金投入到数字孪生、工业互联网、汽车、运输、建筑、VR/AR、数字城市等方面，希望为工业领域提供更多的工具产品和解决方案。可以推测，引擎工具的全方位铺开，将会有利于搭建一个高度还原现实的虚拟世界，不仅可以帮助开发线上生产生活的各种个性化服务，还可以借助低成本的模拟与演练，加速虚实世界的融合。
Unity为企业提供定制化服务（来源：Unity中国官网）
元宇宙不仅能对单一行业升级，而且会赋能所有行业，概括来说，就是千行万业都在元宇宙化。元宇宙化即“行业+元宇宙”，首先表现在为行业开展业务提供了新的场域，如虚拟旅游、虚拟会展、虚拟金融、虚拟零售、虚拟广告、虚拟体育等。业务的虚拟化会进一步激发行业新动能，助力行业高质量发展。2020年，由于疫情影响，全球最大的潮流嘉年华ComplexCon推出了一场盛大的虚拟潮流展会ComplexLand，实现了时尚和游戏的跨界融合。用户无须下载插件，也无须佩戴可穿戴设备，便可顺利访问游戏界面。在ComplexLand里，用户可以创建自己的虚拟化身，在线浏览和购买众多时尚品牌旗下的服饰。除此之外，用户还可以观看演出、订餐、探索音乐、观赏艺术品，这些都带给用户尤其是青年群体全新的沉浸式体验。搭建虚拟场景，试水元宇宙业务，给予了众多行业新的生机，无论是从空间解放，还是从形式拓展来说，都是一次重要的突破。
ComplexLand致力于打造元宇宙购物体验（来源：Complexland官网）
业务领域的创新继而开辟出新的客户和市场。一方面，业务和服务形式的升级，吸引新用户买单。例如，GUCCI携手Snapchat，利用XR、VR等虚拟技术，推出在线试穿功能。用户在Snapchat上挑选鞋子时，只需要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脚，就能看见试穿效果。这一功能的延伸，抓住了习惯网络购物的用户喜好，以提供仿真试鞋服务，增加线上消费的客流量，提升转化率。另一方面，数字化产品的设计，衍生出新的市场。GUCCI还推出了数字化球鞋，用户可以试穿、付费、分享等，一键彰显自己的消费风格与态度。今年 2 月，GUCCI还与潮玩公司Superplastic合作，推出了SuperGucci系列数字藏品，拓宽了线上营销的市场。元宇宙对于每个行业来说，都是一场“东风”，借力元宇宙，各行各业可以挖掘新的增长点，寻求突破口，即使是从最简单的业务升级出发，也有机会开拓新的市场机遇。
总的来说，业务生产力提高的背后是行业价值链和产业链的进一步延长。由于元宇宙搭建的是一个全生态的产业图景，因此元宇宙业务的拓展不仅会受益于基础设施的完善，还会在增强用户体验、服务向度和范围等方面有新的改观。基于此，各行各业便能在元宇宙的赋能下盘活存量，挖掘增量，实现经济效益的提升。
生产力的升级只是元宇宙作用于社会生产的第一步，在“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理论视域下，元宇宙也带来了生产关系的升级。马克思将广义的生产关系定义为“各个人借以进行生产的社会关系”
，因此，凡是在生产过程中所产生的关系都是生产关系的一部分。一般来说，生产关系有两种结构划分的依据，从纵向上看，生产资料所有制是生产关系的基础性和决定性要素。从横向上看，生产关系主要对应生产、交换、分配和消费四个环节中所产生的联系。除此之外，像劳动分工与协作、企业管理与合作等其他关系也是生产关系的重要内容。元宇宙对于生产关系的建构不只是单一层面的，而是涉及了经济关系、协作关系、组织关系等多种类型，在此基础上，新的生产关系秩序得以建立，新的经济体系也由此诞生。
交换存在于生产和分工之中，在元宇宙中，生产和分工将围绕Web3.0 基础下的创作者经济展开。马克思曾将交换的演变总结为物物交换、买卖交换和商业交换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以物换物的简单流通，以维持生活为主。第二个阶段，由于商品出现剩余，出现了货币，交换的目的是使用价值的获取。第三个阶段，劳动力成为商品，劳动成为雇佣劳动，货币成为资本，商业交换不仅产生使用价值，还创造了财富。总体而言，此前的交换关系多聚焦于个体需求的满足及资本市场的填补，但元宇宙中的交换关系呈现出新的特点，一是劳动者之间的关系价值和关系建设越来越重要，二是劳动雇佣关系或将淡化。
首先，创作者之间的关系将会更紧密。由于创作者既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产消合一的身份为其产生的交换提供了全新的注脚。进一步讲，传统的交换关系止步于需求的对调，但是元宇宙中的交换还有望成为一种投资行为。加密风投机构Variant Fund创始人杰西·沃尔登曾提出“资助+”（patronage+）的概念，意为有盈利可能性的资助。传统的资助模式直接对接内容产品，使创作者获益，而“资助+”得益于代币的所有权化，当代币增值后，买方也会因此获益。除了简单的投资与资助关系，用户与创作者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一个志同道合的社区，因为这种交易的背后，是对创作者价值和观点的认可，是更深层次的、更坚固的关系逻辑。
其次，平台和用户的关系将会更平等。即使传统的雇佣关系仍然存在，平台也不再是创作者的“主人”，创作者也不再需要为平台吸引流量，二者更需要的是互相依存与支持。或许，当创作者实现自给自足后，便不用受雇于传统的公司和单位。因为在去中心化管理和权益由所有者持有的影响下，用户可能会越过企业和公司，直接参与市场交易，交换产品与代币，这也被称为DTC（Direct to Consumer，直接面对消费者）模式，个体与市场的连接将进一步去中介化、脱媒化。在此基础上，创作者将不再为公司打工、由公司发放工资，而是自己运营自己，成为自己的老板。
这背后体现的其实也是劳动力属性的改变，传统的科层制管理退居幕后，劳动力逐渐获得解放，企业和社会不断为劳动者提供一定的激励措施，使劳动力极大地增强了主人翁意识。劳动力组织方式的解构与重构，或许还是一种大胆的猜想，但是人们追随人，而不是追随公司，个人将平台商品化，而不是平台将人商品化的理想目标，正在逐步照进现实。
2022 年 5 月，音乐流媒体平台Spotify开始内测NFT功能，允许艺术家在个人主页推广他们的NFT作品，粉丝可以在NFT交易平台OpenSea查看更多信息或进行购买。通过万物上链，每一个作品都能拥有一条可以溯源和附有所有权信息的可验证的链上记录，这样，每一个NFT都是独特且唯一的。当粉丝对作品感兴趣，愿意主动付费时，收益便可以越过平台或者其他中介，直接落到创作者手中。这种交换方式，对于卖方而言，具有直接的经济意义，对于买方，也有体现收藏品位、满足爱好投资等精神层面的价值。供需双方需求都获得满足，才使得这种稀缺性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Spotify试水音乐NFT（来源：网络）
党的十七大明确要求，“坚持和完善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健全劳动、资本、技术、管理等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制度”
，这一提法与元宇宙所强调的激活和创造价值与财富的内涵相适配，因此具有一定的适用性。所以，在元宇宙中，按劳分配和非劳动等生产要素分配依旧是收益分配的基本标准。进步的是，元宇宙技术的介入，保障了每一次按贡献参与分配的过程和结果透明化，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分配的公平正义。
因为在元宇宙中，创作经常是一种协作行为，如何使所有参与创作的创作者都能获得收益，而不仅仅偏向于单一的创作者，是收益分配重点要考虑的问题。作品代币化，版税便随之产生，对于整个贡献链如何自动分配收入，去中心化内容发布平台Mirror在早期做了一些有益的尝试。Mirror将文章铸造为NFT，用户可以在文章页面点击购买，费用会直接进入作者的数字钱包。因为这个数字钱包连接着作者专属的ENS地址（也就是元宇宙世界中的域名服务商，一般以“.eth”的域名结尾），所以不会出现平台分成的情况。针对协作型作品，Mirror开辟了收益共享的功能，即在Splits中创建有明确分成比例的分流，由系统自动完成后续收益的分配。当然，这种收益分流的功能还比较基础，当协作者数量更多或协作性质更复杂时，一套更高效、更公平、更智能的可编程经济模型就成为必不可少的工具。因此，在元宇宙中，除了延续传统的分配标准，每个参与者实际贡献值的量定与确权将会得到进一步的明确，进而保障所有创作者应得的权益。
消费既是生产的目标，也是生产的动力，这一辩证关系在元宇宙中同样成立，只是随着元宇宙消费频率的大幅提高，消费方式更加多元，比如从物质消费转向数字产品的消费，从实用消费转向精神体验消费，从单次消费变为多次消费。
首先，消费对象的扩容无疑加速消费阵地的数字化转移。在元宇宙中，土地、数据、技术、劳动力、资本这五大要素一方面复刻现实世界，另一方面又创造出新的形态。以土地为例，由于物质守恒定律和自然资源的约束，现实世界中的土地是有限的，但元宇宙中的土地是虚拟的，不受面积的限制。据统计，截至2021年年末，元宇宙几大核心平台供给的虚拟土地总数约为424,665 块，假设单位地块年产值为 5 万美元，那么现存的虚拟土地有望触达 212 亿美元的市场空间。可见，偌大的虚拟市场潜力将会不断刺激线上消费的产生。
其次，消费是元宇宙发展和落地的重要场景，随着数字产品创作数量的暴涨和独特性的彰显，习惯了“永久在线”的用户将趋之若鹜。今年 6 月份，品牌数智经营平台阿里妈妈联合栩栩华生在元宇宙数字杂志 MO Magazine 中推出一期主题为“Newtopia”的短片，有意在元宇宙中搭建一个与当代品牌紧密连接的理想世界。短片中每个品牌都有不同的故事设计和不同风格的背景，由用户自主探索进入品牌页面。美轮美奂的艺术设计，增强了未来感，也升级了用户体验，开辟了数字营销和用户消费的新场景和新形态。元宇宙对沉浸式体验的追逐与元宇宙数字产业的发展壮大，会进一步抓住消费者的痛点，带来更多的消费可能性，像“Newtopia”所展示的“消费热”将成为元宇宙的常态。
MO Magazine 数字杂志中的“Newtopia”主题封面（来源：MO Magazine微信公众号）
最后，消费的次数不受限制。传统经济学以资源稀缺性为标准，设定商品的价格和价值。元宇宙中的“稀缺性”虽然在数量上不成立，但在归属权方面，有了新的内涵，这种稀缺性是人为创造的。NFT数字商品就是这种稀缺性的集中表现，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对其进行加密、信息防扩散、防篡改等，发行在数字空间中的每一件藏品最终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过，产品的稀缺不等于消费的稀缺，无限的创作将不断更新市场供给，每一位用户的创造都被赋予了价值交换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对NFT的引入，每个产品的拥有者可以自主决定出售情况，也就是说，元宇宙支持灵活的创造与交易，数字产品既可以在初次的供需双方交换中完成价值转移，也能在二次市场流通中灵活调整，进一步增强价值转移功能。
在传统的生产关系之外，商业模式的改变见证了企客关系的升级。在这一过程中，区块链技术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例如，基于区块链的NFT和加密货币在游戏中的融入，正在改变游戏生态，催生利益的重新分配，尤其表现为用户可以自主掌控游戏资产的支配情况。Axie Infinity是一款由越南工作室Sky Mavis开发设计的区块链游戏，因“Play to Earn”玩赚模式而广受玩家喜爱。游戏发生在Axie生物居住的虚拟环境中，开启游戏的前提是玩家需自行购买三个Axie，生物Axies均以NFT的形式存在，可以作为“战士”参加战斗。游戏过程主要使用两种基于以太坊发行的代币，包括Axie Infinity Shards （AXS）和 Smooth Love Potion （SLP），其中，SLP代币既是游戏比赛的奖励，也是玩家排名的标准，还可以在现实世界中提现换取现金。最重要的是，玩家可以在Axie市场上自由出售他们所有的游戏物品，包括游戏中的土地、角色、Axies等。这种P2E模式便是商业模式向用户倾斜的集中表现，不仅有更灵活的玩法让玩家自主探索，还真正放权给玩家，允许其持有游戏收益。基于上述分析，加上元宇宙对用户生产内容的高度重视和认可，可以推测，类似的商业模式将是元宇宙商业的新蓝海和新趋势，重点甚至会从“以用户为主”变为“把用户放在首位”。
协作模式关乎行业资源开放共享的程度，也是行业合作关系的重要体现。传统的数据共享往往存在权属不清、安全责任边界模糊、管控过于集中等问题，而基于区块链搭建的数据共享系统有望实现数据溯源、数据标记确权和数据共享管控。2018年 7 月，百度云区块链解决方案首次公开亮相百度AI开发者大会，时隔 4个月后又推出区块链即服务（BaaS）体系，旨在打造一站式区块链赋能中心。以金融行业为例，百度云区块链通过底层百度大数据的建设，可以实现用户数据的可信查询和金融信息的可信共享。百度云还与第三方信息提供方、金融机构等共同组成了一个弱中心化的行业联盟，在跨组织的可信数据共享平台中保障信息的安全流转，解决行业信息壁垒和信息差的难题，还能有效地控制金融风险的发生。元宇宙秉承着开放开源的理念，是区块链技术重要的落地场景，而只有当数据共享的问题得到妥善解决，才能真正实现元宇宙的这一理想状态。
在降低交易成本方面，区块链也将大有可为。传统交易机制一般需要第三方中介机构的介入，信任成本较高，但在区块链的赋能下，元宇宙或能建立起低成本的社会共识机制。由于区块链是一种使用密码技术链接将共识确认过的区块按顺序追加而形成的分布式账本，参与交易的所有成员都可以被赋予传统中心化的权利，见证每一笔交易的发生，在共识基础之上确认交易记录，并且防止篡改。因此，元宇宙中的协作将会极大地简化，交易摩擦的减少，也会提升构建共识的效率，从而增加交易的频率，创造广阔的数字财富。
基于区块链和智能合约，企业组织管理范式也发生了重大转变。由于去中心化组织DAO将治理规则编码在区块链上，不受制于中心化的管理，所以相较于传统的金字塔式管理架构，表现出自主化、组织化、有序化和去中心化的优势。首先，DAO中的业务交流由网络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资源禀赋和利益沟通所决定，不再由中心化的部门所驱使。其次，管理代码化，代码即法律，参与成员均要按照预先设定的合约行动和达成共识。最后，治理公开化，DAO中的奖惩机制和运行规则全部透明公开，并且会按照每个成员对团队的贡献程度，公平分配收益。
传统组织形式与Web3.0 时代组织形式对比（来源：智东西微信公众号）
Decentraland便是这样一个去中心化管理的样板。Decentraland是一个虚拟土地平台，平台内的土地是一种虚拟资产，支持拥有者任意打造，由DAO进行管理。Decentraland DAO设立了智能合约——LAND合约，用于约束成员在平台内的各种行动，也拥有MANA代币，用于补贴不同的业务和举措。参与DAO的人可以通过投票表决对于不同问题的意见，比如是否要增加新的可穿戴设备、升级服务器、增添合约内容等。Decentraland可以在DAO的支持下，自行运转、自我组织、自我升级。由于元宇宙是去中心化的，基于DAO的组织治理将是其重点推崇的形式，这种治理形态不会局限在某一个社区或者小范围的组织里，而是会广泛地覆盖在元宇宙整个生态系统中。
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基础，可以说，生产关系是经济基础的一个组成部分，在元宇宙新的生产关系秩序之上，新的经济体制有望成型。元宇宙并不是脱离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它与现实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经济层面看，元宇宙具备连接多重数字要素和物质要素的潜能，进而有机会实现数字世界与物理世界在经济层面的互通，形成一套高度数字化、智能化的完整闭环经济体系。
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如何在元宇宙中实现互通？我们可以发现多条路径，身份是一个关键窗口。当我们进入元宇宙以后，会获得一个身份，这个身份与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是一一对应的，也被称为“Avatar”。元宇宙中的数字身份是我们的数字形象和身份标识的统一体。数字形象是我们在元宇宙中行动和生活的外在形态，身份标识才是确立我们数字身份唯一性、独立性的关键步骤。数字身份不仅是现实身份在虚拟空间中的映射，也可以打通身份、数据、信用和资产体系并逐步与现实身份融合，这种融合也会生成一个新型的身份体系，为元宇宙中的数字信用做担保。
元宇宙中的身份价值不再由有形的物质标榜，而是通过NFT来表现，这种标识不仅象征着一定的社会地位，还可以作为数字信用的凭证，承担由身份引发的一系列行为责任。当然，身份的确权与确责建立在身份安全和所有权化的基础之上。依托于区块链和隐私计算技术，这一理想可以实现，其一方面使信息披露最小化，让数据“可用而不可见”，另一方面赋予我们对数据的所有权益，在保护个人隐私的同时充分释放数据价值。
数字资产与实物资产是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的核心要素，实现二者的交融，便能使数实经济的融合往前走一大步。随着区块链技术的发展，数字资产逐步成为一种新型的资产形态，走进人们的生活。数字资产更多指的是资产的数字化，比如货币、股票、债权、房地产、ABS（Asset-Backed Security，资产支持证券）、仓单、收藏品等实物资产或权益资产的链上交易，是实体资产转化为虚拟世界的二进制数字的过程。这些数字资产都能在区块链和智能合约的辅助下得到确权，实现安全流转。例如，“五粮液数字酒证”是五粮液集团在臻久网创建的与五粮液实物酒一一锚定的区块链加密电子提货凭证。数字酒证用户享有实时提货、一键质押、转让馈赠等多种服务。数字资产的推出，是企业加速数字化转型的关键举措，拓宽了树立企业形象的渠道，更重要的是丰富了企业的收入来源。在元宇宙世界中，数字资产转化程度会进一步加强，在数量和范围上会有质的突破。
不过，让数字资产“一枝独秀”，并不现实，还是要发掘其与实物资产融合的路径。Zenotta（泽诺塔）的“双重记账法”区块链，为二者的有效结合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Zenotta数字系统由Zenotta数据协议和Zenotta网络协议组成。数据协议负责将任何形式的数据或数字内容转换为智能数据，这种数据的智能化处理确保了所有者对数据的权益，是确立数据排他性和唯一性的过程。网络协议用于验证交易，如果验证成功，交易会被打包成一个块，卖方的资产和买方交付的代币会同时交换。双重记账的形式弥补了单条目分类不足的缺点，也保障了资产交易的安全。无论是从资产交易范围的延伸看，还是从资产交换的可信度看，数实资产的融合都不是纸上谈兵，而数实经济也会在这一过程中加速实现互惠互通，积累生成广阔的数字财富。
五粮液数字酒证存证证书（来源：臻久网官网）
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目标是要构建一套新的数字经济体系，既能包容数字经济的多元化发展，又能促进实体经济的蓬勃壮大。元宇宙经济是数字化程度更高的数字经济形态，具有智能化、创意化、普惠化和数据化的特点。首先，借助区块链和智能合约，可以实现自动化、可信的经济协作与交易。其次，在元宇宙中，用户创作的数字内容释放出巨大的创意价值。元宇宙经济体系中的供需双方发生了明显的置换，用户取代企业和家庭成为基本的生产单元和消费单元，产消合一的组合型身份，将会进一步驱动创意的生成与应用。数字经济的深度发展也将推动金融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其中，DeFi（Decentralized Finance，去中心化金融）的引入，能大幅提升资产的流动性，使金融进一步脱媒。更重要的是，要提供普惠的金融服务，增强经济的包容性。数据要素的市场化配置，也会加深数据资产化的程度，衍生出新的数据经济。
当然，元宇宙不是要“脱实向虚”，而是要发挥数字经济赋能实体经济的作用，也就是实现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科大讯飞多年来以AI赋能企业发展，坚持源头技术创新，已形成了以基础算法为主干节点，以技术体系为生长方向，以场景理解为发展动力的“AI科技树”。同时，科大讯飞积极整合产业生态资源，加强与产业上中下游合作伙伴的联系，提供专属服务，实现了数字经济的新增长。这说明，数字经济可以为传统行业开创“第二曲线新空间”，惠及更多的实体企业。在这一过程中，元宇宙也将推动经济整体完成数字化和智能化建设，推动效率机制和组织机制的升级，构建全新的数字经济体系。
元宇宙提供了多种技术和场景，不仅将改变人类的日常生活，也将逐步改造社会生产的方方面面。本章的核心内容，描绘出未来人类社会变化的技术驱动力。而元宇宙和它所带来的变化，却并不是偶然的，严格来说，元宇宙也是顺应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而出现的必然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