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场的叙事目的是为跟踪踩下刹车。虽然马克斯亲见达尼埃尔在公寓门口声声呼唤“莉萨”(图1),毕竟莉萨仍然没有出现,马克斯怎可能就此作罢。设计一次措手不及的面面相觑(图5、图6),将跟踪的态势颠倒过来(图8),让马克斯只能无奈放弃,是个极为聪明的处理。这就叫“招儿”。如同之前我们分析第一次回忆行将结束时,为了迅速扭转莉萨对盯梢者的恐惧,进而为她实施反跟踪建立合理性,让马克斯吓得抱头鼠窜、仓皇逃离(0:07:11—0:11:11图11),就是非常有效的一招。
所谓“招儿”,即以最简单之手段直取要害,有点儿四两拨千斤的意思,看着不难,实则须对人物心理有深刻的把握。你想,要使两个男人的面面相觑产生足够的力量,就得设计得够突然、够尴尬。先说突然,上楼窃取信件的马克斯原本注意力完全放在手上的信件(图2),直到电梯触底的声音传来才如梦方醒,他从楼上急冲而下(图3),生怕跟丢了唯一的线索。马克斯想不到的是达尼埃尔并没有出门,达尼埃尔当然对突然蹦出一个年轻人也缺乏思想准备,所以双方都吓了一跳。再谈尴尬,马克斯的尴尬显然在于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对手面前(图6),达尼埃尔的尴尬则是被人撞见自己悄悄把钥匙塞进信箱(图4、图5),这些是双方的第一反应。佯装镇定后,两个男人还有进一步的尴尬。马克斯突然意识到口袋里信件的主人正在身后盯着自己,因而心虚地整了整兜盖(图7),紧张中透着尴尬(图8)。达尼埃尔越瞅越觉得马克斯举止可疑,会不会莉萨就在楼上,眼前这张生面孔是刚刚打草(敲门)惊出来的小三。想到自己也许已经被戴了绿帽子,达尼埃尔一脸的尴尬和凝重(图8)。一个看似简单、直接的纯动作设计,背后是双方心理上的多层次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