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马克思对“永恒”时间观的批判主要表现在:他赞同伊壁鸠鲁对时间的理解,并用他的“感性时间”去反对希腊哲学家们所推崇的“永恒时间”。
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明确地反对“永恒时间”以及由“永恒时间”所代表的那个世界。在他看来,那个以神为核心的世界是人们虚构出来的世界。伊壁鸠鲁哲学的原理是自我意识的绝对性和自由。
根据这个原理,可以推出:既然天体的永恒性会扰乱心灵的宁静,那么就可以认为,这些天体并不是永恒的。
此时的马克思完全接受了伊壁鸠鲁的主张,认为后者开启了理解世界的新的方式。在这篇论文中,马克思实际上借助伊壁鸠鲁的思想,表达了自己反对宗教所主张的世界观的态度,从而与少年时期的世界观告别。
伊壁鸠鲁反对整个希腊民族的世界观。
除了用原子的“偏斜说”解释事物之外,他对时间的理解也不同于希腊哲学家关于时间永恒性的理解。伊壁鸠鲁认为,要深刻地理解现象世界,就要追寻现象。那么,应该怎样理解现象呢?把天体等自然现象看成“永恒时间”的表现只能将之神秘化,仅仅把这些现象归于原子的构造也不足以完整认识它们。在伊壁鸠鲁看来,对本质世界的认识和对现象世界的认识完全不同。对本质世界进行认识的时候,“时间必须从原子概念中,从本质世界中排除掉。因为只有从物质中抽掉时间这个因素,物质才是永恒的和独立的”
。在如何认识本质世界的问题上,伊壁鸠鲁和德谟克利特的观点是一致的,但是对于时间究竟应当归于何处,两个人的意见却不一样。
在德谟克利特看来,时间概念并不重要。马克思说:“他解释时间,是为了取消时间。他把时间规定为永恒的东西,是为了像亚里士多德和西姆普利齐乌斯把产生和消灭,即时间性的东西,从原子中排除掉。”
当德谟克利特把时间归于作为本质的实体时,也就等于把时间绝对化和永恒化了。这样一来,他就“取消了时间概念,因为成为绝对时间的时间就不再是时间性的东西了”
。马克思认为,当德谟克利特把时间概念从本质世界排除以后,并没有将它归于现象世界,而是“被移植到进行哲学思考的主体的自我意识中,而与世界本身毫不相干了”
。
伊壁鸠鲁把“时间”看作是现象的绝对形式,“作为偶性的偶性”,也就是“变换的变换”。所谓“偶性的偶性”,指的是非永恒的、变易的事物。把时间这种指代流动的变化的概念归于变动不居的现象,就是变易的变易。伊壁鸠鲁认为,我们通过观察白天和黑夜、运动和静止等现象,可以看到时间通过现象在“流动”,它是伴随运动而出现的东西。伊壁鸠鲁说:“我们主要应考虑我们把时间这种特殊的性质归属于什么,用什么来衡量它。其实这是不证自明的。我们只能考虑把时间属性归于白天、黑夜和它们的部分,同样归属于快乐与痛苦的情感。归属于运动和静止,并认为我们用‘时间’一词来表示的,是它们的一个特殊属性。”
相反,德谟克利特认为“时间”不能归于变动的世界,在变动的世界里只有空间的组合的变化。按照他的理解,空间的组合表现原子的物质性和自然的物质性,“组合”仅仅表现出自然界的被动形式。这种理解方式,显然无法对变化的现象进行具体的描述。根据伊壁鸠鲁的理解,“时间”成为具体自然界的主动形式,它是“有限事物的变换”。这样就把现象理解为现象,并且与本质世界相互区别开来。马克思说:“时间在现象世界的地位,正如原子概念在本质世界的地位一样。”
马克思认为,伊壁鸠鲁把感性与时间联系起来后,形成了一种“感性”时间观。他认为伊壁鸠鲁的感性时间观可以这样来描述:“人的感性就是形体化了的时间,就是感性世界自身的存在着的反映。”
“时间是这样被规定的:当被感官知觉到的物体的偶性被认为是偶性时,时间就发生了。因此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在这里就是时间的源泉和时间本身。”
“在伊壁鸠鲁那里,感性是显现着的世界自身的反映,是它的形体化了的时间。”
“最后,感性和时间的联系表现在:事物的时间性和事物对感官的显现,被设定为本身同一的东西。”
由此可以看出,青年马克思用感性解释伊壁鸠鲁的时间概念,他形成了一种感性时间观。这种感性时间观不同于传统的永恒时间观,它可以看成是青年马克思形成的一种具有唯物主义性质的时间观。它对于突破宗教和形而上学的束缚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