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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面向公众:新媒体时代历史学的社会服务功能

传统的历史学研究学术性很强,进入门槛比较高,需经过专业的史学训练,加之当前的考核评价体制对历史学者的制约,使得历史研究的主要面向是专业的学术圈,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学界内部的讨论”。这导致历史学界具有一定的封闭性,缺乏向社会公众的历史普及与知识传输。另一方面,普通公众对于历史的了解主要来源于义务教育期间的历史教科书,以及通过小说、戏曲、电影、电视剧等渠道所获得的一些历史知识。但历史教科书的内容编写较为简略,不能反映真实历史的复杂性,且无法及时吸收历史研究的最新成果,从而使其历史知识的传播带有一定的滞后性;而文学艺术与影视剧更是充斥着大量戏说、演义、虚构的成分,它们所呈现的历史面貌与真实的历史相去甚远,普通公众大多难以辨别其中的真伪,对历史的理解往往比较肤浅和片面,从而容易形成一些错误的历史观念。因此,迫切需要专业学者来进行历史普及工作,帮助公众正确认识和理解历史。长期以来,历史学界与社会公众之间的这种严重隔阂所造成的结果是:由于历史学本应有的社会服务功能的缺失,致使普通公众的历史认知存在缺陷,从而影响到国民基本历史文化素养的提高。 尽管上文提到,随着新媒体的推广应用,拓宽了历史研究成果的推介和传播渠道,使其读者受众向一般社会人士延伸,但那些专业的学术论文并不完全适合普通公众的阅读与理解,对于改变上述状况作用有限。因此,我们呼吁历史学的学科定位应当从专注于学术研究向兼顾社会公众的知识服务转变,而当今的时代环境则为这种转向提供了必要的契机。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民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于精神文化层面的需求也日益高涨。如今很多人已不满足于仅仅从教科书上所获得的那点历史知识,而希望对中外历史和传统文化有更详细和深入的了解。历史爱好者群体数量庞大,推动着历史文化类消费市场的持续增长。在近年来的图书出版中,历史类图书的动销品种数和码洋占比均在学术文化类市场中连续多年排名第一,甚至在全部社科类图书市场中都占有重要地位, 许多历史文化方面的通俗读物(如《明朝那些事儿》、《人类简史》、《全球通史》、《马伯庸笑翻中国简史》等等)非常畅销。除纸本图书外,还有属于新媒体时代历史知识传播的各种新形式。如微信公众号推送的大量历史普及类文章,抖音、快手等自媒体平台上的相关短视频,均流传甚广,点击量大。哔哩哔哩、得到、喜马拉雅、蜻蜓FM、云听等APP在线上推出了许多讲述历史文化的音视频网络课程,随着知识付费模式的流行,这些音视频课程基本都需有偿收听,播放量十分可观。

面对如此旺盛的社会需求和庞大的商业市场,出于种种原因,专业的历史学者较少有人愿意“躬身入局”,提供相应的知识服务产品,而那些历史文化类畅销书或网络文章的写作者和音视频的讲述者其实大多都是非历史专业出身的社会人士或公众人物,他们的作品通俗易懂,又具有趣味性,能够迎合大众品味,但也存在一些值得警惕的问题。其一,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历史研究者,对于历史文化的分析讲解有时不大准确、严谨和周全,引述史实常常疏于考证、错误百出,甚至可能出现歪曲历史、颠倒是非的情况,严重误导公众。 其二,他们讲述的许多历史知识和某些观点其实都是来源于专业历史学者们的相关研究论著,却未能充分尊重和体现专业学者的原创性工作,甚至还有断章取义、改头换面的情况(俗称“洗稿”),因而存在知识产权的侵权行为,这在网络媒体上已是十分普遍的现象。 这些乱象提醒我们,既然当下历史文化市场如此火热,与其完全让非专业人士占据,那么历史学者为何不能参与其中呢?如果历史学者能够更多地承担起历史文化的普及工作,或许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上述问题,传播更靠谱的历史认识,引导公众更理性、客观地看待和理解历史,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念。

除了历史文化市场的刺激之外,对于历史文物当代价值的理念转变也促使历史学更应注重为社会公众服务的现实功能。2013年12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研究进行第十二次集体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学习时做出重要指示:

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努力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在5000多年文明发展进程中,中华民族创造了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要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以人们喜闻乐见、具有广泛参与性的方式推广开来,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传统优秀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要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要以理服人,以文服人,以德服人,提高对外文化交流水平,完善人文交流机制,创新人文交流方式,综合运用大众传播、群体传播、人际传播等多种方式展示中华文化魅力。

这段话高度精炼地概括出中华民族传统优秀文化的当代价值、现实意义及其传播理念。中华民族有着古老悠久的历史和灿烂多彩的文明,这是我们树立文化自信的源泉,也是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根本。而传统历史学偏重于对历史文物的学术研究,尽管取得了丰硕成果,但其流传范围往往仅限于学术界内部,圈子过窄,缺乏面向社会大众的展示与宣传,这种学术取向亟待扭转。历史学如今应更多地思考如何向公众讲述历史,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积极探索中华历史文化的推广方式。我们应当做的是适应新媒体时代的传播特点,“以人们喜闻乐见、具有广泛参与性的方式”宣扬中华优秀历史文化,在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的基础上,“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综合运用大众传播、群体传播、人际传播等多种方式展示中华文化魅力”。那么,如何让历史文物“活起来”呢?其中一种有效做法是,让文献记载、考古文物、文化遗址通过新媒体的呈现方式和传播手段走近百姓、走进当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和现代价值,这赋予了历史学新的使命。

事实上,自2014年以来,全社会都在积极探索和尝试让历史文物“活起来”的各种方式。如考古文博界改变传统的文物、遗址展陈思路,采用多媒体技术,引入声、光、电等元素以及戏剧、音乐等呈现形式,沉浸式地还原历史现场,让文物、遗址“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并开发出各类文创产品,受到广大观众和游客的欢迎。以中央电视台为首的媒体机构相继策划播出了一系列弘扬中华历史文化的原创性电视节目,如“中国诗词大会”、“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地名大会”、“中国考古大会”、“中国国宝大会”等全国性知识竞赛,“国家宝藏”、“典籍里的中国”、“书画里的中国”、“最美中轴线”、“博物馆之城”等文博探索类综艺节目,《何以中国》、《如果国宝会说话》、《我在故宫修文物》等形式新颖活泼的纪录片,都有很高的收视率。不少自媒体团队也在制作适合年轻人喜好的历史文化类视频节目,例如在知名视频网站哔哩哔哩(Bilibili,俗称B站)播放量高达三千多万的“实验性”纪录片“历史那些事”,一改传统历史题材纪录片的严肃叙事方式,在原汁原味还原历史故事的基础上,针对B站受众特点,进行了表现方式上的创新,融入了许多现代时尚元素,深受公众好评。还有一些知识服务商开拓创新知识传播的新理念及其运营模式,开发了不少以历史文化为主题的知识产品。比如北京数字幻想科技有限公司推出的“探知游学”高端旅行品牌,定制独特的游学线路,邀请顶级教授学者同行,现场讲解,寓学于游,深化对历史的认识,感悟文明,从游者众多。爱道思人文学社是近年出现的一家面向学者和大众的知识创新服务平台,致力于用创新性的知识传播技术与表达方式,为知识爱好者提供学术考察、学术剧场、学术出版等系列产品,促进学术思想大众传播的可持续发展。以上这些形式都是当前人们对于“活化”历史文物的有益探索和尝试,取得了不错的社会反响,不过老实说,这其中历史学者参与得并不够多。我们需要反思的是,既然当下社会对历史文化有很强烈的知识需求,那么历史学应该如何面向公众更充分地发挥社会服务的功能呢? 6h6E0uJO3KC3K+KG5oo2yXsnEOvsZA5u/FWzt9TYUGdSUFuouV2B4ERDMYF79v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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