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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新媒体时代历史学研究的新特点

历史学是人文社会科学中的一门古老学科。在中国古代有着十分悠久的史学传统,不过现代的历史学则是自19世纪以来受西方科学主义的影响而形成的一门专业学问。 它的研究对象包含人类社会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旨在在弄清历史事实的基础上,研究和总结历史发展的规律,以及总结研究历史的方法和理论。 以往历史学主要依据传世文献记载并结合考古文物开展研究工作,所利用的资料主要是纸本图书,所以历史研究属于书斋之学,学者或埋首书房,或沉浸于图书馆,常被形容为“坐冷板凳”,似乎缺少一些现代气息与社会交流。然而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新兴科技与传播媒介的发展也正在深深地影响着传统历史学的研究方式和成果推广,从而体现出一些新的特点,可以大体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资讯传播的多元、即时、便捷。在过去以纸质媒介为主要传播渠道的时代,人们想要了解历史研究的最新学术动态,只能去图书馆或书店翻阅新出版的著作书籍,以及学术期刊上登载的新近文章,而且受制于发行、运输、流通等因素,学者获得这些信息往往具有滞后性,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知晓。然而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与推广,如今各大出版机构、科研单位、期刊杂志大多都有各自的官方网站,并且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普遍开设账号,利用多元渠道及时发布各种学术信息,包括最新期刊目录、出版著作简介、文章推送以及学术会议、讲座、论坛信息等,甚至还可进行讲座、论坛的线上直播活动。此外,有不少学者个人或学术团体创办了微信公众号,集中搜集、整理、转发各个历史学专业领域的学术资讯,例如“先秦秦汉史”、“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中古史研究资讯”、“宋史研究资讯”、“明清史研究资讯”、“征文考献”、“历史地理研究资讯”、“历史人类学”、“近现代史前沿”等等。这些学术信息发布渠道皆可实现即时推送,无任何时间迟滞和地域限制,人们即可通过手机、电脑在全球各地快速便捷地浏览各种学术讯息,一切动态尽在方寸之间,了如指掌,极大地提高了信息获取的能力和效率。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被动地接收各类公众号的资讯推送,每日不时翻看微信订阅号及朋友圈中的转发信息也已成为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种日常习惯。这正是新媒体时代带给历史研究者了解学术动态方式的巨大变化。

第二,学术研究手段与方法的技术进步。传统历史学研究主要讲求文献考证,推崇考据之学,而传世的古代典籍卷帙浩繁,今人的研究论著更是不计其数,单凭人力目验难以穷尽,且随着历史研究的不断深入,对文献记载的辨析和史料的发掘拓展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计算机技术和网络媒体技术的发展为历史学者提供了新的研究手段和方法,极大地促进了学术研究的进步。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是文献资料的电子化、数据库建设与全文检索技术。资料的占有与掌握是历史研究的先决条件,在过去没有网络的时代学者搜集文献资料有很大的局限性,即便是大型图书馆也难以保证资料齐全,更不用说翻阅卡片、查找图书、人工抄录耗时耗力。而在新媒体、数字化的浪潮之下,无论是古籍文献,还是现代出版物,大多都能够实现电子化,图书馆也引入了信息化管理和电子检索技术。大量图书资料的电子版通过互联网广泛传播,并与大容量云存储技术相结合,使得人人都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个性化、移动式电子图书馆。各种电子文献数据库的建设更是为学术研究提供了很大便利,如历史研究常用的数据库资源有爱如生典海数字平台、书同文古籍数据库、中华经典古籍库、中国数字方志库、繙云历史文献库、《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等古籍类数据库,读秀知识库、超星电子图书等现代出版物数据库,以及中国知网、全国报刊索引、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文献中心等期刊类数据库。这些数据库平台所收录的图书资料数量极其庞大,更重要的是它们还具有全文检索和内容复制功能,从而使研究者能够十分快速便捷地查找各种史料,粘贴文字,大大提高了学术研究的效率,并使许多前人未曾注意到的文献资料得以进入研究者的视野。如今利用数据库资源检索史料、电脑写作早已成为历史学者习以为常的主要研究方式,甚至还有学者总结出了一套被称为“e考据”的研究方法。 总之,文献图书的电子化、数据库建设以及远程传输下载使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足不出户坐拥书城,方便快捷地查阅各种资料,消弭了研究条件的差异,同时我们还掌握了文献检索与复制这一利器,极大地促进了学术研究,可以说近二十余年来历史学研究的飞速发展与这些技术手段的革新是密不可分的。

其次是诸多新兴技术分析工具的广泛应用。除了提供海量电子数据资源和高效、便捷的检索手段之外,计算机与网络技术的发展还带来了新的分析工具,为历史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例如正在蓬勃发展的数字人文就是近二十多年来信息科技与人文科学交叉互动而形成的一门创新学科,它致力于将计算机技术和人工智能融入学术研究,能够实现自动化的文本分析、数据统计和多媒体、可视化、生成式的内容呈现,为历史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 基于数字人文的理念,由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与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台湾“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合作开发的中国历代人物传记资料库(China Biographical Database,简称CBDB)是首个关系型历史数据库,旨在系统收录自唐代以来的所有人物传记资料,加以数字化处理,可进行量化统计、地理空间、社会网络等多种分析,今已成为辅助历史研究的一种有效工具。 此外,如GIS技术、航空照片与彩红外遥感技术等现代科学技术也已引入历史地理学的研究之中,特别是基于GIS技术,由哈佛大学与复旦大学联合开发的中国历史地理信息系统(China Historical GIS,简称CHGIS),将中国历史时期的政区建置和沿革变动数字化,建立地理信息数据平台,为研究者提供基础数据查询、时间统计、地图展示、空间建模等功能,是新技术与传统历史研究相融合的典范。 这些新兴技术的应用拓展了历史研究的手段和方法,具有直接的学术促进作用。最近,异军突起的生成式AI技术又为历史研究方式的变革带来了新的可能。

第三,研究成果发布与推介方式的变化及其社会影响。对于专业的历史学者来说,研究成果的主要发布渠道就是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与出版专著。但历史学的学术圈子相对比较封闭,其研究论著的阅读者主要局限于专业人士,对于普通社会公众而言,除非他们对历史学有着特别的热爱和兴趣,否则一般不会主动涉猎那些过于专业化的期刊论文和学术著作。然而随着新媒体时代传播方式和理念的变化,历史研究成果的读者受众正在迅速扩大,其社会影响亦在不断显现。几乎所有主流的出版机构和学术期刊杂志都纷纷在社交平台开设账号,实时推介新出著作和研究论文,尤其是微信公众号已成为对外发布学术研究成果的主要窗口,许多公众号的关注者数以万计,其传播力远超纸质印刷品,具有显著的优势和更广泛的覆盖人群。为了贴合当下的大众阅读习惯,许多公众号还对推送的文章内容精心编辑,省去了专业论文的繁琐注释,并配上相关图片,以便于人们在手机或平板电脑上轻松浏览。除直接推送研究论著之外,不少媒体机构还会针对最新的学术热点,在各大平台刊发相关的访谈、书评类文章,甚至邀请作者录制音视频,或以视频直播的形式介绍自己的学术研究,并与读者互动交流。不仅如此,学者个人也可通过自媒体成为研究成果推介的主角。已有一些历史学者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开设个人账号,推送各种学术信息和研究成果。如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胡耀飞的“太史政”微信公众号,长期致力于最新历史研究动态的宣传,在学界已颇有名气。更著名的例子是北京大学历史学系辛德勇教授的微信公众号“辛德勇自述”,专门用于发布辛教授个人的研究成果和学术活动信息,还会定期录制上传历史文化知识普及性的短视频,并不时举办直播活动,关注者多达数十万。正是由于上述网络媒介和自媒体的兴起,历史研究成果的发布与推介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从纸上到网上,顺应了新媒体时代的传播形态和社会需求,其读者受众也随之突破了专业学者群体。有更多的普通读者在看到公众号推送和朋友转发信息之后,对历史文化研究产生兴趣,甚至在豆瓣、知乎等社交网站引起了网友们对某些历史问题的热烈讨论,不时出现一些高关注度的热点事件,从而使学术研究展现出更广泛的社会影响。

以上所述在新媒体时代,信息获取的多元便捷、研究方式的巨大变革和成果推介的灵活多样,颠覆了传统的历史学研究,重塑了历史学的学术共同体。 其中,第三点学术研究成果传播方式及其影响的变化尤为值得注意,它触及到另一个重要问题。当下的历史学研究已不仅局限于学界内部的专业探讨,而是需要更多地“面向公众”,这就牵扯出下节将着重讨论的话题。 VL84BIwJFNurST0uPHCcKBR7B5Qa3rsvqbtHe3/FIQJY6IyXbsMN8MEOkZpJ08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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