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一统天下,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它结束了中国从西晋开始,长达270多年的分裂局面。开国之君隋文帝杨坚,于称帝后实施了一系列的社会改革,诸如设置尚书、门下、内史三省以加强中央集权;简化地方行政机构,在地方上实行州、县两级制,以节省国家开支,便于政令通达;初创科举选官制度,加强对地方官吏的考核和控制;在经济上,颁布均田新令,采用租调制度,减免赋税,颁布输籍法作全国性户口调查,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注重水利建设;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府兵制度,镇压江南豪族叛乱,等等。这一切使得隋朝的农业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耕地面积扩大、粮食产量增加,全国各地粮仓中储存的粮食数量不可胜数。在手工业方面,著名工匠李春所设计的赵州石桥,至今仍保存完好,堪称我国建筑史上的杰作。其他如纺织业、造船业,亦有很大的发展。在科学文化事业方面,诸如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陆法言的《切韵》等,皆堪称一代名著。这一时期,在中央王朝同边疆各民族的联系上,亦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中原与中亚地区已开辟了三条主要交通要道。总之,在隋朝统一天下后的短短一段时期内,社会经济、文化事业均获得了空前的发展,隋王朝呈现国势强盛的局面。
但另一方面,隋朝在隋文帝统治时期,社会矛盾亦呈现出某种程度上激化的苗头。隋王朝的建立,是隋文帝杨坚以外戚的身份“入宫辅政”的方式取得的,因此他不大懂得安天下必须先存百姓的道理。在施政方针上,隋文帝所实行的均田制度并没有解决豪强兼并土地的问题。他多次减轻对人民的赋税征收,稳定经济发展,使国家仓库中储存的粮食暴增,据李世民后来估计,隋朝储粮足以供全国五六十年的食用。史学家马端临称:“古今称国之计富者,莫如隋。”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当开皇十四年(594年),在关中地区出现大旱灾、人民无粮可食的情况下,隋文帝虽然表面上表示同情人民的疾苦,却不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而是令关中灾民到河南洛阳地区“就食”,自谋活路。在史书的记载中,隋文帝是以节俭著称的。但事实上,他下令大兴土木,在岐州(今陕西宝鸡)修造仁寿宫,工程期限紧迫,被逼死的民工多达几万人。在法律制度建设方面,隋文帝有时不按法律条文处理政务,晚年“喜怒不恒”“用法益峻”,造成了社会矛盾进一步的激化。待隋炀帝继位之后,他所施行的苛政更是致使社会矛盾空前地尖锐起来。
隋文帝改立的太子杨广,于604年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是为隋炀帝。隋炀帝上台后,立即向全国大批征发民工,大兴土木。他下令营建东都洛阳,每月役使的民夫多达200万人,死者十有四五。他调动大量民力,从五岭、江南地区向北方运送奇材怪石,营建宫殿和苑囿。他在洛阳西面修建的西苑,方圆200里,苑内宫殿无数,台观殿阁林立,工程量十分浩大。他还下令征调上百万的民夫开凿运河。人民为了躲避徭役,往往会自己伤害自己的肢体并致残,称为“福手”“福足”,足见人民竟被迫害到何种悲惨的地步。特别是隋炀帝自612年至614年向辽东地区发起的征讨高句丽的战争,更加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并最终导致了农民起义的爆发。
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是以山东的东莱和河北的涿郡为军事基地的,因而给河北、山东地区的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大业七年(611年),山东、河北发生大水灾,淹没了30余个郡县。大批农民在谷价踊贵、饥馑四起的情况下,被迫离开故土,成为流民。然而,隋炀帝却不顾灾民的死活,依旧加紧准备对高句丽的战争。这一年的十二月,邹平(今山东邹平东北)人王薄率众占领长白山(今山东邹平、章丘交界处),举起起义的大旗。王薄自称“知世郎”,作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称“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号召人民起来反对进攻高句丽的战争。由于贫苦农民“避征役者多归之”,起义队伍迅速壮大。
在王薄起义的号召与影响之下,平原(今山东平原)人刘霸道聚众数万人,占据了“负海带河、地形深阻”的豆子䴚(今山东惠民境内);漳南(今山东武城西北)人孙安祖聚众数百人,占据了高鸡泊(今河北故城西南);清河(今河北清河)人张金称聚众活跃于鄃县(今山东夏津)的河渚地区;蓨县(今河北景县境内)人高士达,则聚众活动在蓨县一带。
大业八年(612年),隋炀帝在山东、河北等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的形势下,仍然一意孤行,发动了第一次对高句丽的战争:陆军从涿郡出发,水军从东莱海口出发。最终,在高句丽军民英勇抵抗、隋军士气低沉不愿作战的情况下,隋炀帝第一次东征的军事行动,以大败而告终。
大业九年(613年),隋炀帝不顾各地农民起义不断爆发和第一次东征失败,悍然发动对高句丽的第二次战争。沉重的战争负担,迫使更多逃避兵役、徭役的农民纷纷加入了起义军的队伍。这一年,济阴(今山东曹县)人孟海公、北海(今山东青州)人郭方预、齐郡(今山东济南市)人孟让、厌次(今山东惠民东南)人格谦、平原(今山东平原)人郝孝德、渤海(今山东阳信南)人孙宣雅等相继聚众起义。各路起义军队伍,少则数万、多则十余万人,至此,反隋农民起义已形成第一次高潮。
在此次农民起义浪潮中,隋王朝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亦日益尖锐。大业九年(613年),当隋炀帝率大军在辽东征伐高句丽之际,负责督运粮草的礼部尚书杨玄感(越国公杨素之子)在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南)重镇率部起兵反隋。为夺得国家政权,杨玄感提出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救黎元之命”的口号。此后,每天投奔到他旗下的民众有数千人之多,形势对他十分有利。然而,杨玄感在战略上屡犯错误:从黎阳渡过黄河后攻打守备力量很强的洛阳,四五十天都未能攻下,致使隋炀帝得以从辽东前线率大军返回河南洛阳;杨玄感在匆忙中又率军西入关中,在隋军追击之下,连战连败,最后自杀而死。杨玄感起兵被平定后,隋炀帝杀戮了大批官员,隋王朝统治集团上层人物人人自危,形势对农民起义军的反隋斗争更为有利。
大业十年(614年),一意孤行的隋炀帝不顾王朝危亡在即,又发动了第三次征讨高句丽的战争。然而,农民起义军从山东、河北发展到河南、江淮、山西、关中的事实,迫使隋炀帝不得不从辽东前线草草收兵,回师集中力量镇压各地的农民起义。
从大业十年(614年)至大业十三年(617年),隋军与各地农民起义军之间战事不断,农民起义军队伍此起彼伏,并且在反隋斗争中逐渐形成了三支强大的武装:在河南,有以翟让、李密为首的瓦岗军;在山东、河北,有以窦建德为首的义军;在江淮,有以杜伏威、辅公祏为首的义军。在农民起义军的强大冲击下,隋朝统治集团进一步分化,各地豪族和地方官员相继起兵,占据一方,隋王朝覆亡的大局已定。在这种形势下,关陇贵族太原留守李渊在晋阳起兵,引起了全局形势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