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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一些缺陷严重的地块，肯定就没有徐大哥这样幸运了，根据前期调查情况，张可欣和于宪伟有针对性的进行了田检工作，一圈下来，半个月就没了。
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收获，大型收割机排着队在马路上前行，沉重的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将大地震的发抖。
“看见没，这一路上全是林粳6号的广告牌。”张可欣指着田间插满红旗的宣传语说。
于宪伟一眼望去，挤着眉头道：“我看啊，方圆百里之内种的都是这个品种，你说汇德集团靠这一个品种，一年能挣多少钱。”
“有可能到九位数。”张可欣早就算过。
于宪伟扒着手指头在那数，“这么多？”
“现在市场就认这个品种，没办法，加上董擎仓对经销商舍得花钱，逢年过节送这送那的，我要是经销商，我也往死帮董擎仓卖种子。”
“张经理，那你说，咱们搞这个大米在林海有前景吗，我听我爸说，林海省米业有好几百家，很多做的都不错，像哈信这样的外来公司就好几家，哪有市场给咱们做啊。”于宪伟担心道。
张可欣微微一笑：“市场是竞争出来的，关键在于我们能否找到差异化优势。林海的米业虽多，但高品质、有特色的稻米依然稀缺。只要我们坚持品质和创新，就能在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
“差异化优势？”于宪伟皱眉思索，“咱们搞高端大米深加工也算差异化优势？”
张可欣点头：“当然算。深加工不仅能提升产品附加值，还能满足消费者多样化需求。我们从种植到加工全链条把控，打造的是独特品牌。就像汇德集团那样，不仅卖种子，还提供全方位服务，这就是长远之道。”
“张经理，其实有一个事我一直不明白，你说汇德这样的公司，在国外业务那么多，做的也很好，回国内搞什么农业，还跑到林海省来。”于宪伟有些不明所以。
张可欣笑道：“这叫战略布局。国内市场潜力巨大，农业是根基。汇德看中的不仅是短期收益，更是长远发展。林海省资源丰富，正是他们拓展国内市场的关键一步。不过，现在看，他们是要把这当作主战场了。”张可欣看了眼窗外，接着说，“而且，董擎仓的身份你也知道，论关系，你两都有血缘关系，你们私下里就一点交流都没有？”
于宪伟愣了一下，摇头道：“是啊，我们都有共同的奶奶，但人家不一样，他爷爷是林海省水稻种植开天辟地般的人物，我能跟人家比吗？”
“你爷爷也不差啊，也是红军农场的老领导，也为平野市农业发展做出过大贡献，我看你在董擎仓面前都抬不起头，没必要这样。”张可欣劝慰道。
于宪伟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张经理，您也知道，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是有距离感的。董擎仓那种身份的人，和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
张可欣摇下车窗，让外面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一丝稻谷的清香。她看了于宪伟一眼，“你知道吗？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可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差距不是在背景，而是在态度。”她顿了顿，“董擎仓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对农业这份事业的热爱。他一个出身显赫的人，能沉下身份到这吃辛苦，那是一般人吗。”
于宪伟抬起头，“没错，人家确实优秀，难怪能成功。”
“不错。”张可欣点点头，“我之前在省里参加一个农业论坛，董擎仓做了一个主题演讲。主题好像叫‘农业是人类最伟大的使命’，对就是这个题目。他说，农业不是一个行业，而是一种责任。他说得很感人，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张可欣指着远处一片正在进行水稻收割的田地：“这就是占据林海省半壁江山的林粳6号啊，董擎仓也是够幸运的，刚来林海省就能捞着这么好的品种。我觉得，你应该主动跟他接触接触，别觉得身份不对等就不好意思，从长远来看，那都是你的资源。”
于宪伟看着金黄的田地，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在田间玩耍的时光，想起爷爷每次都会把他抱在肩上，指着远处的稻田说：“小伟啊，农业是最朴实的活儿，但也是最有意义的。你要记住，靠近土地才能听到它的声音。”
“张经理，”于宪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您说得对。也许我该放下成见，虽然他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商人，总跟咱们对着干，但他也算我半个亲人。说实在的，在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有半点瓜葛，虽然我们身体里都有奶奶的血液，但这些年他从来没回来认过亲。”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只要把它区分开就行，不要有什么负担。”
往回开的途中，拉稻子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车斗上插着林粳6号的旗帜，在这地方，根本都看不到其它品种。
就在距离前方来个百米的丁字路口处，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左转过来，张可欣反应及时，提前让了道。对方车速太快，后面还跟着好几辆大货车，装的全是稻子，但上面没有旗子，越野车一下就到他们身边，隔着车窗，张敬礼的脸一闪而过，张可欣点了一下刹车，把车靠边上。
“看见没？”她问于宪伟。
“什么？”
“金禾种业的张敬礼，他怎么在这？”张可欣回身看看，迅速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跟他干什么？这时候忙收获不是很正常吗？”于宪伟不解。
张可欣摇摇头，“不对”他又嗅了嗅外面的空气，“你闻到稻子香了吗？”
于宪伟使劲吸了几口空气，“没有啊，怎么了？”
“那就得跟上去看看了。”张可欣猛踩油门，车子迅速追上。
“张经理，我没太明白呢。”于宪伟显然是懵了。
张可欣解释道，“林粳6号是出了名的香稻，属于浓香型品种，刚才那几辆车上的稻子一点香味都没有，肯定不是林粳6号。”
“不是就不是呗，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张可欣提高音量，“张敬礼是林粳6的总代理，他会亲自跑下来抓粮？这都是小弟干的活，这两年他除了这个品种，怎么可能再整别的。”
“你是说，他在偷偷做别的品种？”于宪伟眉头紧锁，心中疑云重重。
张可欣点头，“恐怕是这样，咱们得查清楚，这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猫腻。”
“说不定”张可欣眼光聚在一块，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车牌号，“你说他会不会往林粳6号里面掺其它种子？”
于宪伟这才恍然大悟，这是有可能的。
跟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在一个岔路口下了主道，张可欣放慢速度，跟在了货车后面，不敢离张敬礼太近。
货车缓缓驶入一片隐蔽的仓库区，张敬礼下车后迅速进入一栋旧楼。张可欣和于宪伟对视一眼，默契地停好车，悄悄尾随其后。仓库内堆满了未标记的稻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异样气息，显然不是林粳6号的香味。
张可欣和于宪伟蹲在一处废弃的水塔后面，仓库周围堆满了各种农机设备，显得杂乱无章。张可欣扶着水塔的铁架，定睛看向仓库的大门。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辆大货车旁，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在指挥着什么。
“你看，”张可欣轻声说，“他不是在检查货物，好像在查账。”
于宪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查什么？”
仓库的卷帘门突然被拉开，一辆叉车从里面驶了出来，叉车上堆着几麻袋。张敬礼走过去，仔细检查了每一袋，嘴里念念有词。
“我想起来了，”于宪伟突然说，“我听说金禾种业最近确实在扩市场，但听说他们的库存一直不多……”
“不对，”张可欣打断他，“库存应该是够用的。作为总代理，张敬礼不可能自己跑来运输。”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水塔的铁架，远处传来一阵狗吠，仓库里的工人赶紧将麻袋搬了进去。
太阳马上要落下去，他们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翻墙进去，仓库的后门稍微开了一条缝。张可欣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动着。在墙角处，她看见几个人正把不同种子的麻袋倒在一起。
“看，”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于宪伟一下，“那边的麻袋上写着‘金禾优质稻谷’，但你闻闻味道。”
于宪伟皱着鼻子嗅了嗅，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没有香味。”
就在这时，张敬礼的声音传了过来：“快点，全部混合均匀。记住，比例是四份普通稻谷配一份林粳6号。”
几名工人抱怨着：“张经理，之前不是说三比一吗。”
“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张敬礼的声音突然变了，“赶紧干活。”
仓库里响起机器运转的声音，张可欣悄悄探出头，看见一台大型混合机正在运转。混合机旁边，叉车正在往机器里倒入不同种子的稻谷。
“我说的没错吧，”她对于宪伟使了个眼神，“张敬礼果然在搞事。”
于宪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胆子可真大，现在省里管理那么严，还敢在种子上动手脚，他这么一掺假，真正的林粳6号才占了多少比例？”
“恐怕不到20%。”张可欣眉头紧锁，“剩下的全是普通稻谷。”
仓库角落里堆着的账本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映入眼帘。
于宪伟凑了过来，两人瞪大眼睛看着账本。密密麻麻的记录赫然显示：每个月都有大量的林粳6号种子被转移到了其他账户下。
“这些转账记录……”于宪伟喃喃道，“难道是说……”
“没错，”张可欣闭上账本，声音冰冷，“张敬礼不仅在掺假，还私下倒卖。这些种子很可能被他私下倒卖，赚了黑心钱。”
他们正要退出，突然听到仓库外传来脚步声。张敬礼正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快走！”张可欣一把拉住于宪伟，“有人来了！”
从仓库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转黑，仓库里面亮起了灯。
“看来他们要熬夜了。”张可欣看了眼于宪伟，“有什么想法？”那眼神透着诡秘之色。
“跟崔总说一声？”
张可欣早就有了主意，“不，先别急。咱两现在回就近的市里，找种子执法大队。”
“农业局？”
“没错，张敬礼要是被按住了，我看董擎仓还怎么解释。林粳6号落在这人手里白瞎了。”张可欣替董擎仓遗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