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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对崔挽明来说，德利食品的问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需要即刻查清楚是谁顶替他签的字。那字迹就连他自己都辨别不出来，第一眼看的时候，真以为自己签的。
但这个事崔挽明心里是清楚的，在农高区科管委办公室的文件，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张启山，杜威的嫌疑最大，目前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张启山，他跟马波没有直接的接触，而杜威就不一样了，刘海成是他引来的，现在刘海成和马波同为德利食品的股东，很难说杜威不知晓此事。
但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回到农高区的第一件事，崔挽明去了保卫处，特意调出了小赵给他送文件那天的监控，不巧的是，他门口正对着的摄像头在小赵走后出了状况，已经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来，崔挽明更加坚信了有人刻意为之的举动是成立的。现在矛头直指杜威，崔挽明心里七上八下，手里没有一点证据，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这件事又陷入了僵局。
最近发生的几件事都让崔挽明寝食难安，特别是食品安全事故的发生，让他一连几天都在省里转悠，光在农高区开展各方面安全检查的工作就耽误了一周时间。以至于京平农高区那边的工作推进一直按在原地，就等他回来定夺。
崔挽明思考了好几天，一开始想找何修成辞职，目前的情况和面对的人，不是他能应付下来的。但这样一来，在农高区没有了权力，要想走下去更是寸步难行，特别对于金种集团来说，目前面临的潜力对手是显而易见的。
不管压力有多大，崔挽明已经考虑好了，只有埋头走下去，才有希望破冰。
祁霖敏那边已经对样品做了初步的鉴定，结果很满意，完全超出他们做高端米粉的要求。更让崔挽明高兴的是，他这个品种比林粳6号还要高，同为国家一级米，但在淀粉和蛋白方面，更优于林粳6号。
崔挽明带着张可欣，连夜去了京平，当天晚上，金种集团的主页新闻就将这一消息发了出来。
“张处，谁发的消息？谁让发的？”崔挽明心头一紧，立即拨通张启山的电话。对方支支吾吾，显然不知情。
要知道，崔挽明现在做事，恨不得躲起来，金钟集团一直被汇德打压，现在有了点成绩，就怕暴露太多，引来更多麻烦。没想到消息一到农高区，整个行业都知道了。
“可欣，这个事太高调了，跟祁主任的这次合作刚刚见成效，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搞报道。你联系公司，让他们先停止宣传。”
张可欣不明所以，“崔总，就是因为咱们一直被汇德压着，好不容易能出头一次，为什么不宣传，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缩着脖子。”
“你知道农高区现在什么形势吗？很多情况你不清楚，听我的，咱们还没到引人注意的时候。”崔挽明补充道。
但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口子，不可能收得住。
他不宣传，有的是人宣传，别的不说，跟他签订单的农户因为单价提了，基层一下就炸锅了，纷纷传言崔挽明找到了“金种子”。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农户们兴奋不已，订单电话不断涌入。
刘君已经在农高区等了他半天，就为了这事来的。
“现在怎么办？拿个主意？”刘君急切地问。
崔挽明不慌不忙的坐下，“坐下说，急什么？”
“能不急吗，订单电话都打爆了，都挣到钱了。”
“是吗？你什么意思？”崔挽明想听听刘君的看法。
刘君回道：“要我说，既然火了，不如顺势而为，扩大生产，趁机抢占市场。”
崔挽明摇摇头，“不能扩大面积，不卖。”
“啊？不卖？”刘君想不明白，“我跟你说啊，这个事我控制不了，你也控制不了，现在北川大学很看好现在的形势，你知道一个品种的成功推广对大学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金钱还是名利？”崔挽明冷笑，“名利固然重要，但现在不是时候，想想看，今年刚和祁主任合作，根基未稳，一旦树大招风，汇德反扑会更猛烈。咱们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能让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
崔挽明看了眼刘君，明显感到他很失落，接着说道：“另外，明年祁主任他们的需求量还没定下来，还有，林粳6号的单产今年创了林海省新高，市场肯定火爆，咱们的优质米种植肯定要受影响。”
刘君叹了口气，“那咱们怎么应对？农户们可都盼着呢。”崔挽明沉思片刻，“先稳住农户，承诺明年优先供应。同时，加强技术指导，提升品质。至于宣传，低调处理。咱们要的是长远发展，不是一时的风光。”刘君点点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崔挽明的良苦用心。
不过，刘君很清楚，从北川大学的角度，这个事不可能停下来，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这方面顾虑他没跟崔挽明言明，但崔挽明心中应该是有数的。
崔挽明回到农高区的时候，门口聚集了大量人群，以为出什么事了。大家看见他，都蜂拥过来。原来都是拿着东西过来感谢的农户，崔挽明好心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将大家都领到办公楼的会议厅。
看着大伙情绪都很激动，崔挽明打心眼里高兴，一亩地比原先多卖了一千多块钱，从普通稻子化身为高端米粉的原材料，价值一下就上来了，能不激动吗。
会议室里挤满了农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崔挽明站在讲台前，看着这些淳朴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农户们渐渐安静下来，但还是能听到一些小声的议论。“崔总可真是咱们的福星啊！”“是啊，跟着他干准没错。”
“乡亲们，这次咱们的稻谷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我看到大家都很高兴，我也替大家高兴。”他扫了一眼大家，继续道：“这个品种不仅产量高，品质也好，做出来的米粉很有市场潜力。而且，我们已经和北川大学达成了合作协议，他们会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帮助我们进一步提升产品质量。我们公司呢，主要替大家把东西卖出去，你们什么都不用想，把地种好就行。”
大家纷纷鼓掌表示支持，一位年长的农户站起来说道：“崔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种植，争取明年再创佳绩。”
这也算代表了所有农户的心声，“以前种地赚不了多少钱，现在好了，有了这个新品种，我们也不犯愁了。”
崔挽明点点头，微笑着回应：“谢谢大家，我对我们未来的合作充满信心。乡亲们，这只是个开始。我的想法是，要把农高区打造成全国知名的高端米粉生产基地，让我们的产品走向全国，甚至全世界。”他的目光充满了对未来发展的信心。
他还提到，将会继续加大科技投入，引进先进的种植技术，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让农户们获得更多的收益。
“乡亲们，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我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崔挽明的话激励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崔总，既然这样，我们明年都多种点，就不种其他品种了。”
这也是崔挽明最担心的事，他知道这个事躲不过去，只好再跟大家沟通一遍。
“我明白大家的想法，都想扩大种植规模。但市场的胃口有多大，我现在还没拿到准确的数据，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我们得先稳扎稳打，扩大规模前必须研究市场需求。我建议我们先以现有的产量为基础，逐渐调整，逐步增加，确保质量和销量都能同步提升。这样我们既不会盲目扩张，也不会错失市场机会。大家认为如何？”
这些话虽然鼓动人心，但和肉眼可见的利润相比，明显没有说服力。大家相信崔挽明的话，但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的金钱收益。
被劝退回去之后，崔挽明的心还是七上八下，他知道，这个口子已经放开了，要想收住，谈何容易。你剥夺农民挣钱的机会怎么可以？即便带着风险，可对于农民来说，每个年头也都是风险，谁敢保证市场如何。这就是他们的人生铁律。
这个事光说不行，光想也不行，要想守住这个底线，就必须跟北川大学交涉好，让他们控制种子量。当天他就跑了一趟，但对方态度很不明朗，基本可以断定他们的意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只能先等祁霖敏那头的反馈，如果市场接受度高，还有可能再提高订单量。
在办公室忙到半夜，崔挽明才回家。刚到小区，对面一辆商务车突然下来两个人，对面居民楼的灯太亮，崔挽明看不清是谁。
“崔主任。”一听声音，马波。
崔挽明有些吃惊，在这个地方碰到他，这个时候了，心里一下警觉起来。
“马总？你也住这？”崔挽明指了指小区。
“怎么，不住这就不能来看您了。”马波笑着，示意下属上车里拿东西。
崔挽明一眼就看明白，撤退两步道：“有事说事，马总，东西拿回去。你要听我的，事情还能谈，你要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今晚就当我没见过你。”
崔挽明的态度让马波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下属停下了动作。“好吧，崔主任，我听您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协调的。”他端倪着崔挽明的态度，“公司过去一年仗着农高区的优势，有点利润，崔主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是……”
“说事。”崔挽明打断道。
马波顿了顿，接着说：“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崔主任要是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崔主任，您也知道，我们德利食品刚在农高区站住脚就出了这么个事，这就是一次疏忽导致的事故，我们也已经按照规定整改处理了，病人那边也已经安顿妥当。能不能跟上面通融通融，公司一直查封着，实在受不了啊，一天损失……”
“马总”崔挽明再次打断他，“这是程序上的事，你该做的是你的义务和承担的责任，这不是等价交换，农高区有自己的管理办法，工商部门对你们处罚，那是按规矩执法。你跟我说这个，我帮不到你。”
马波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崔主任，您也知道，这事儿要是长期拖着，对我们公司的影响太大了。我们德利食品在农高区投入了不少资金和资源，要是就这么垮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啊。您在农高区人脉广、威望高，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崔挽明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马波：“马总，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出事是因为管理出了问题，这不是靠人脉能解决的事。如果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处罚结果，那我这个岗位还有什么意义？农高区的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马波见崔挽明态度如此坚决，心里有些着急。他试探性地说道：“崔主任，咱们都是为了发展嘛。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您说得对，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在适当的时候向上级反映一下我们的情况，毕竟我们也想为农高区的发展尽一份力。”
崔挽明又想说点啥，顿了顿，然后换了个话题，“诶，马总，说到你们的内部问题，我那天没问你，德利食品之前是你全额占股，现在怎么又有了别的股东？”
马波无奈地摇摇头，“崔主任，干企业多不容易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本来农高区门槛就高，我们进来后又在这建厂，前前后后扔进去不少钱。要不是大风集团入资，我们后续工作都很难开展。”
崔挽明眉头微蹙，“大风集团？人家是大企业，规模比你大多了吧，他们愿意给你投钱，那你真是遇到贵人了。”
马波点头应道：“是啊，崔主任，大风集团的投资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场及时雨。他们的资源和经验，我们也有信心把食品安全和质量管理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不过，合作归合作，人家大风集团眼光长远，资金也雄厚，光在农高区就投了十几家公司，那可不是小数。”
“十几家？”崔挽明被马波这句话惊呆了。崔挽明心中盘算，如果大风集团在农高区有这么大的布局，那对区域经济的推动作用不容小觑。这件事是好是坏还不好说，投资那么多公司，换句话说，整个农高区的经济发展都有大风集团掺杂其中，这不成他一家的天下了吗？崔挽明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心中有了不安。
把马波打发走之后，回到家又打开大风集团的网页，仔细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