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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红军农场虽说各方面条件都落后,人手不足,生产资料缺乏,还戴着下放的帽子,这里的人,精神和身体都遭受着极大的负担。

很显然,秦怀春的到来,马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段时间张景阳和董俊芳分道扬镳之后就搬到了另一个马架子里,很少再关注水稻栽培技术改良的事,一心带队投身到开荒拓土的工作中。进入五月,赶在新叶长成之前,要尽快把去年的枯叶都烧了,好为这一年的开荒工作定下任务量,也方便他们翻地。

有了之前的工作量,如今新的高地距离场部有十多里地,即便这样,秦怀春仰睡在小土包上还是能看见那无数条如龙似蛟的火光,在半晚时分,沿着天地交错的地平线,猛烈灼烧着。

秦怀春在想,这是一支怎样的队伍,十五个人搞出这么大工程量,实在了不起。他们盛兴农场一百来号人能干的事也不过如此,真是钢铁之师。

就在他为之称颂的时候,一个土块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他膝盖边上,对这片美好大地的遐想也就此被打断。

他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小土包脚下站着三五个汉子,每个都比他年长,一个个满脸抹黑,额头像抹了一层猪油,像刚从油田捞出来一样。

“你给我下来。”矮个子于庆胜显得最不起眼,但看上去最像狠角色。

秦怀春大概知道对方来头,站了起来。

他虽然在这些人里是最高的,但也是最柔弱的,不过,这不代表他要去惧怕。即便他清楚这帮人累了一天,浑身是火。

“什么事?”他从小土包走了下去。

“你就是秦怀春?”于庆胜继续道。

“没错,你们有事?”

于庆胜伸出手拍了拍他胳膊,轻蔑道:“你来这好几天了,装聋作哑,不知道报个到?红军农场不是没有主人。”

秦怀春这才听明白,也有意地重新扫了眼这几个人。他确实没有什么报到程序,只是来跟董俊芳学习技术的,他也依旧是盛兴农场的一员,不管怎么样,还轮不到张景阳管。

“张场长,不好意思啊,我的关系还在盛兴农场,先不报道,等哪天用人调整的批文下来,我再正式跟你报道,万一不批准我来,不白折腾你嘛。”

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宋铁就把张景阳和董俊芳的关系向他交代清楚了,用意很清楚,就是提醒他别乱站队树敌。

秦怀春学习能力也强,马上就领会精神,和张景阳唱起了反调。

于庆胜一听这话,急眼了,伸出手就要动粗,被张景阳拦在一边,“秦怀春,有苏联生活的经验,会俄语,不错。就是还没学会规矩,既然到了这里,吃喝都是红军农场的,不服从管理行吗?这个场子都要像你这样,岂不是要完蛋。”

秦怀春之前没见过张景阳,这算是头一次。但正如宋铁所说,张景阳这个人小肚鸡肠,干不成大事。

“张场长,我是来学技术的,归董老师管理,我也不参加烧荒拓荒,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免得给你增加负担。我地里还有事,先走。”

秦怀春目标明确,不在乎人情关系,不怕得罪人,也不卑躬屈膝。这样一种心态和品质,别说在红军农场,就是方圆百里恐怕也找不出。

在北大荒的荒芜原野上,夜幕降临,一片死寂。只有风在呼啸,偶尔有野兽的嚎叫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突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划破夜空,声音中充满绝望和恐惧。秦怀春心中一紧,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被几只野猪团团围住,他能感受到她脸上流露出的惊恐表情。

面对野猪群,她拼命地后退,但野猪却步步紧逼,已然将她当成了猎物。

秦怀春的心也随之一紧,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一棵半截的枯木上,木棍的一端还略显尖锐,正好成了他的武器。

他俯身靠近野猪和女人的位置,连大气都不敢喘。当离女子只有几步之遥时,突然猛地跃起,手中的枯木直刺向最前面的一头野猪。那野猪显然没有料到秦怀春的袭击,它愣了一下,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秦怀春没给它任何反应的时间,一鼓作气将其放倒。又是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然后轰然倒地。

猪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它们支起尾巴,哧溜一下没了影。

女人惊愕的神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看着秦怀春,眼中满是感激。如果不是秦怀春,她可能已经成为野猪的午餐。

秦怀春沉稳一笑,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问道:“你没事吧?”

女人摇摇头,直起身体,颤抖地说:“谢谢你,刚才实在太惊险了。”

秦怀春摆摆手:“你也是,一个女人,这个时候还出门,你是哪里人,我没见过你呢。”

“我不是红军农场的,我从平野市来,是来做教育支援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女人的声音渐渐平静,但还是难掩惊魂未定的情绪。

秦怀春一听,摸着后脑勺,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国家为了保证开荒一线的安定和高质量发展,急需知识青年帮助开荒人员建立知识体系。

“这么说,你是上面派下来的文化老师?早就听说有这么个人,我们红军农场可太需要你这样的文化人了。”

“你是红军农场的?”女人反问道。

“和你一样,也刚来,屁股还没坐稳呢。”秦怀春笑了笑。

“我叫沈一枕,还真是机缘巧合了,我也是刚接到下派函就赶过来报道,没想到还遇上这档子事,要不是碰见你,真是麻烦了。”

“你这个女同志,还是个急性子,不过,再着急也不能急于一时啊。这里的环境比较恶劣,尤其是晚上,野生动物很多,以后尽量别单独外出。”

就这样,两人就算是认识了。

不过,沈一枕着急的恐怕不是报道,藏在她心里的小秘密只有她自己清楚。

沿途中,两人的话题逐渐多了起来。秦怀春询问她的工作内容,而沈一枕也对秦怀春的才能学识感到振奋。秦怀春便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经历,包括他如何从小流落苏联,学习俄语,以及后来如何回国并投身农业。沈一枕听得津津有味,和她悲苦的人生际遇相比,秦怀春的故事更像是一部英雄史。

到达场区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秦怀春带着沈一枕去找张景阳报道,不巧的是,张景阳去平野市开会,到现在没回来。

秦怀春只好找了个地方给她安顿下来。刚要走,沈一枕从马架子里冲出来,“董老师也住在这吧。”女子终于说出了来意。

“你是说董俊芳老师?”

“没错,种稻子那个技术员。”沈一枕回道。

秦怀春没有追问沈一枕是如何认识董俊芳的,他清楚的一点是,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使命要去完成,如同他自己,一个因战争和流离失所抛洒在这片土地上的种子,势必要在这坚硬的土地上扎根。他相信,所有在这里奋进的人,都会迎来自己的美丽花园。更何况沈一枕这样一个热情饱满的知识青年,绝不会逊色于他。

秦怀春指了指前方,“那边就是董老师的住处。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睡,你可以直接找他。”

沈一枕嗯了一声便冲了出去,没几步便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转向秦怀春,眼中有一丝感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叫我秦怀春就行。”

说完,秦怀春转身回了自己屋。

沈一枕来到秦怀春屋门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马架子的门,她手里拎着一个布兜,布兜里装着一双布鞋和一条棉裤,对即将看到的人略显紧张,但她期待的心情却难以掩饰。

当董俊芳打开门,看到沈一枕时,下巴都要惊掉了。

“沈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董老师,你这个技术员好像不欢迎我嘛。”

董俊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敢不敢,你们知识青年下农场搞支援,那是国家要求的,我哪敢不欢迎。”

沈一枕得意道,“给。”她把手里准备好的布鞋和裤子递过去。

“给我的?”董俊芳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什么东西?”

沈一枕点头,微笑道:“董老师,您在田间地头工作,你上次去平野市演讲的时候,鞋都坏了,我自己做了两双鞋,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一听这话,秦怀春连忙摆手,“这可不行,我到这里是进行劳动锻炼的,再拿你的东西,那就是犯大错误,上面知道了,你也会跟着受牵连。”

沈一枕瞥了一眼,不乐意道:“怎么,光着脚搞研究就高尚了?”说着硬塞过去,没给董俊芳归还的机会。

接过布鞋和棉裤,董俊芳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谢谢你,沈老师。你这是为难我,组织刚把你派下来,你就给我开小灶,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再说,你一个人民教师,跟我们泥腿子混在一起能习惯吗?我看,你就多余来这里。”

沈一枕一本正经地回道:“董老师,别小看我,我可是林海的原住民。今天刚到就来找你,无非想跟您聊聊我在这儿干活的事儿。”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拿到留在红军农场的批文啦,希望能为这儿的文化传播上出点力,给大家帮帮忙。”

面对沈一枕的热心肠,董俊芳还是有些顾虑,“这里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与你之前的工作环境大不相同,这不是闹着玩的?”

沈一枕抿了抿嘴,“没想到你还挺爱护女同志,请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解放工作还在收尾阶段,朝鲜战场还在烟火四起,作战后方需要粮食,新中国建设和发展需要粮食,咱们这里啊,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成效,我也就尽我所能,能做出啥成绩还不知道呢。”

董俊芳想了想,说:“你能这么看待问题,我挺开心的,还挺佩服你的胆量和决心的。这边的工作确实急需像你这样有文化底蕴和教育能力的人。但咱俩得有个心理准备,这可是一场持久战,咱们碰到的难题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董老师,我理解。而且,我不怕困难。”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就是同志了。欢迎你,沈一枕同志。从今天起,你就是红军农场的一员了。”

这是董俊芳和沈一枕的第一次同志相称,第一次完成了同志间的握手。

两人在那简陋而充满岁月痕迹的马架子内,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周围仅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仿佛是他们智慧的火花,这火花点燃了更深入的对话,共同探讨着农场那光明而遥远的未来。

窗外的风,带着田野的清新与夜的寒意,轻轻透过缝隙,如同时间的低语,穿梭于这片静谧的空间。然而,在这简陋的马架子内,却因新的希望,而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vWSl3RRuF22fU9V0i+7Bp8JpPARekIIoGaRqvq18Ispmf/oUGthnfD6D5czNbk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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