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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只有一个主屋和厨房的泥土房，四周的篱笆早就残缺，门口有个粮仓，可里面没有任何粮食，只堆积着一些枝丫柴火和乱七八糟的旧物。
林远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子，推门进屋，昏暗的屋内几乎没有热气，连呼吸都有明显的哈气。
而苏灵秀穿着一身洗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小棉袄，衣角还打着几个补丁，坐在角落，在屋内冻得缩紧身子，手上拿着一块发青的土豆，看到林远回来，下意识放下手，随后推了推炕桌中央的碗，里面装着两个完整的烤土豆。
有些怯生生道：“你……你回来了，这是给你留的，家里面没什么能卖的了，米缸也见底了，咱家真没啥能接济公爹的了。”
林远望着苏灵秀枯瘦的身形，心中一阵揪痛，想起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土胚墙裂缝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而屋内也只有一张瘸腿的桌子，用石头勉强垫着摇摇欲坠。
炕上的棉被也是各种补丁，薄薄的一层虽然叠放整齐，却根本难以御寒。
家里的东西？自然都被上辈子愚蠢的自己拿去“接济”父亲一家。
他几步走到苏灵秀身边，声音略带哽咽：“灵秀，对不起！”
苏灵秀愣住，拿着土豆的手都忍不住捏紧。
“你说什么？”
“以前是我错了，让你受苦。从今天起，咱们分家了，再也不用接济他们！”
苏灵秀震惊的抬起头，分家了？
她嘴唇颤抖，把疑惑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回想起刚嫁过来时，林远是十里八村夸赞的孝顺后生，她满心欢喜，以为能过上好日子。那时，林远对他尚有几分温柔，可后妈和弟弟妹妹来了后，一切都变了。
林远在“孝道”裹挟下，不顾她的劝阻，不断将家里的东西拿去补贴那边，她稍有怨言，就会被林远训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被慢慢搬空，如今林远突然说分家，她实在不敢相信。偷偷打量沉默不语的林远，顿时内心惶惶。满脑子想着他是不是又要搜刮东西去讨好公公婆婆，好让她放松警惕，再把家里东西搬过去。
想起最近的一次，自己只是因为没及时给后妈准备热水洗脸。林远重重的一巴掌，让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缓缓低头，声音颤抖：“家里真没什么能卖的了。”
林远心中一痛，声音略带哽咽：“灵秀，以前是我错了。”
“从今天起咱们就分出来了，我发誓一定会让咱家好起来！”
苏灵秀双眼满是疑惑，嘴唇颤抖。
她已经嫁进来三年，这么长时间的伤害让她不敢轻信，想起林远的拳头，身体忍不住颤抖，满心绝望，不知道丈夫此时的改变是不是又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林远心知自己曾经做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说再多不如行动。
“你去被窝里暖和会，我去烧火！”
随后转身出门，粮仓里的枝丫柴火都是苏灵秀自己去山下捡回来的，自己只顾着给父亲囤柴火，家里的事情早就被他抛之脑后，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苏灵秀上炕，透过窗看到这一幕，难以置信。
不过十几分钟，屋里总算有热乎气。
林远在厨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才在水缸后面找到几个已经冻了的土豆和一把干巴巴的野菜，想来是秋天晾晒的。
新房子盖了粮仓，粮食也都被拿去新房，也罢，先垫垫肚子，烧火煮汤。
屋内暖和，苏灵秀也缓过来些，坐在炕沿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百感交集。
“灵秀，喝点汤，暖暖身子！”
林远端着一碗土豆条野菜汤进来，打断了苏灵秀的思绪。
看着林远满眼的关切，愣了片刻才赶忙拉过炕桌，接过热汤放到炕桌上。
满满一碗的土豆和野菜，上面飘着几滴荤油的油花。
“喝两口，热乎热乎。”
林远劝说道。
胃里空空，干了一天活，刚才只吃了两口烤熟的青土豆，林远就回来了。
苏灵秀忍不住先喝了一口，热汤入胃，身体有了暖意，看着“好说话”的林远，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你为啥突然要分家啊？”
林远这才端来另一碗“汤”。只有几块肉眼可见的土豆条，苏灵秀心中动了动。
“我想通了。”林远坐在炕沿，和苏灵秀面对面，直视苏灵秀的眼睛。
“不能再这样过下去，我以后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灵秀，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改变现状，让咱们家越来越好的！”
苏灵秀轻轻“嗯”了一声，低垂的眼中仍是藏着担忧，没有再言语。
林远几口喝完勉强垫垫肚子，将那碗好的烤土豆推给苏灵秀，拿起刚才苏灵秀吃的青土豆几口咽下。
“灵秀，我等会就进山！”
苏灵秀一听，连忙扯住林远的胳膊。
“不行，你不能去！你忘了咱们村的赵叔，他还是老猎户呢，进山遇到熊瞎子，命大捡回一口气，但是现在都成半瘫了！”
苏灵秀声音颤抖，她是想找办法让家里好起来，但是不想林远拿命去冒险啊！
“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林远拍了拍苏灵秀的手安抚，认真且坚定看向苏灵秀。
“灵秀，我知道危险，但咱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山林外围的野菜、药材早就在下雪前被捡光了，只有进山才有机会！”
苏灵秀心知家里的情况，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要不，明天先回我娘家借点粮食，别进山了！”
家里现在没了生计，林远最后的积蓄都买了这小房子，收成不丰，大雪封山，家家都困难，又有谁家愿意借些米粮出来？
林远笑着摇头。
“不用！”
说完，不再等苏灵秀的阻拦，毅然起身。
此时，红砖瓦房里，林大山气鼓鼓地坐在炕沿，用力磕着旱烟袋，火星四溅：“这个逆子，居然敢分家，反了天了！”
李美琪一笑：“他爹，别气坏了身子，林远就是一时冲动，过两天就得回来求咱，他家穷的当响！老鼠见了都得绕道走。”
“今年收成不好，粮食都在咱们这儿，山里大雪封山，还有野兽出没，他不敢打猎！过不了两天就得求着回来吃饭。”
林大山脸色稍缓，随后冷哼：“他要是有骨气，就永远别回来。”
李美琪笑嘲讽一笑：“他能有那骨气？等他回来，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谁是才是一家之主！”
“孩子嘛，还是要孝顺你的！”
寒风拍打着窗户，引得塑料哗啦响动。
苏灵秀看向穿戴棉衣的林远，内心担忧越发浓重。
“你一定要小心，别太往深处去！”
林远带了一把老旧的猎枪和五颗自制的弹药，虽然自制弹药危险性大还容易炸膛，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山上有黑熊和大猫，不得不带着防身，况且要是碰上大型猎物还要用到！
背上背篓装上其他工具留下一句“等我回来。”转身出发。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也是四周寂静中突兀的声响。
此刻山林在夜色笼罩下格外阴森，大雪覆盖，四周死寂，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野兽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林远握紧猎枪，深呼吸一口气，奔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