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远啊，让你媳妇去给咱村的老光棍生个娃，那老光棍有钱，生了儿子肯定能给不少钱，正好给你弟弟妹妹当学费！”

后妈李美琪扯着尖锐的嗓子，声音像一把钢针直直刺进林远的儿耳朵里。

林远猛地睁眼，眼前的一幕甚是熟悉。

李美琪看着林远不说话，接着劝说：“你弟弟妹妹可都拿你当榜样呢，灵秀来了咱家三年都在吃白食，让她去老光棍家也是享福去，等她生了孩子，回来还是你媳妇！”

听到这话的林远拳头忍不住握紧，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更让他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眼中闪过怒火，上辈子的悲惨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上辈子的林远，被“孝”字死死捆绑，对父亲和后妈言听计从。

为给父亲盖红砖房，他耗尽积蓄，最后被赶到破土房；媳妇苏灵秀的陪嫁母鸡，鸡蛋全进了弟弟妹妹肚子，她还得早起干活，连热饭都吃不上；

最让他痛到骨子里的，是媳妇苏灵秀的死！

后妈为了供弟弟妹妹上学，竟然想要把媳妇租给老光棍生孩子，撺掇父亲帮腔，而他竟然鬼迷心窍的同意了。

苏灵秀拿着剪刀绝望的架在脖子上，眼中满是哀求，可他却一巴掌将苏灵秀打倒，夺过剪刀，任由后妈将其绑走。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媳妇的笑容，等来的只有媳妇在被送去当晚自尽的噩耗。

父亲后妈劝说，自己依旧对“家人”有求必应，卖血给后妈父亲买保养品，最后工伤瘫痪在床，还被弟弟算计卖肾换钱，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林玲玲，更是嫌弃他是累赘，在手术室都不愿意出麻醉钱！

这些记忆在脑海中过一遍不过短短三秒，后妈李美琪见林远不说话，立刻给林大山使眼色。

林大山敲敲旱烟袋。

“林远……”

“不，我不同意！”

林远猛地抬头，双眼充血死死盯着林大山，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声音低沉却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大山愣住。

李美琪顿时跳脚，一手抄起鸡毛掸子指着林远破口大骂。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弟弟妹妹可是你的亲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上不起学？还上过高中呢，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平日里一副孝顺的模样，现在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越说越起劲，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动起来。

“村里哪个不夸你是孝子！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连弟弟妹妹都不管不顾，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村里待下去？”

“呵。”

林远忍不住笑出声来：“外人？苏灵秀是我媳妇！是我的家人，我是他们的哥没错，可我更是苏灵秀的丈夫！”

林远上前一步紧盯着李美琪，毫不退缩。

这自私自利的女人就是自己家破人亡的导火索！

李美娟咬牙捅咕林大山，林大山顺着李美娟的话劝说：“林远啊，你妈说的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年大旱，村村收成都不好，大雪封山上哪弄钱去！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家，委屈一下你媳妇！”

“你妈走的早，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就求你这点事！你都不答应？”

说罢又将旱烟袋在炕沿上磕了磕，语重心长，一脸受伤，仿佛这样就能再次唤起林远的“孝心”！

林远质疑：“委屈？我媳妇自从来了咱家，受的委屈还少吗？”

“你要是不答应，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进林家的祠堂，你这是要断了咱们林家的香火啊！”林大山又搬出家族规矩和祠堂，试图让林远屈服。

“林家的香火？我才是你林大山的儿子！林家祠堂，我就算不进又怎么样？这辈子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欺负她！”

林远提高了音量，声音还在屋内回荡，上辈子的屈辱和愤怒借此发泄出来。

林大山瞪大了眼睛：“反了，真是反了你了！你敢叫我什么？我是你爹！”

李美琪眼珠一转，使了个眼色，孙浩全和林玲玲立刻抱住林大山的腿哭闹起来。

“爹，你说过我就是你亲儿子的，等上了学我就跟你姓！我将来要给你养老的！”孙浩全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抱着林大山不撒手，可给林大山心疼坏了。

林玲玲也跟着哭喊：“爹，爹，我也要上学，我也要上学，大哥坏！大嫂也坏！”

李美琪顿时也在一旁哭天抹泪：“大山啊，我跟了你十年了，当初是你保证会对我们母子好，我现在也给你生了孩子……”

林大山一看自家媳妇更加心疼，拉着李美琪的手哄着。

林远看着“这一大家子”，心中满是悲凉。

自己从来就没有被当成“家人”，上辈子更是被这种所谓的“亲情”和“孝道”绑架，将苏灵秀推向深渊，自己也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辈子，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既然容不下我和我媳妇，那就分家！”林远咬着牙，斩钉截铁。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林远。

“你说什么？分家？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想把咱们这个家拆散啊！”林大山气的满脸通红，推开两个孩子，拍桌起身，拿着旱烟袋就要打林远。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林远躲开了父亲的旱烟袋，心彻底的凉了，冷笑道：“报答？我给你盖了红砖房，自己去住破土房，家里有什么都紧着弟弟妹妹，我和我媳妇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我媳妇每天被俩孩子当下人使唤，你们把我们当一家人吗？”

孙浩全和林玲玲不敢再哭闹，躲在一旁。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就等着遭报应吧！”李美琪感觉自己肺都要被气炸了，这个傻子怎么就突然“清醒”了！

“遭报应的是你们！现在就分家！”

林远根本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李美琪指着林远，直接骂道：

“分就分！你这个白眼狼，这家里的，都是我的！就算分家了你也什么都别想拿走！”

林远看着一声不吭默认了的林大山，彻底心凉：“行！这些东西就当我这个做儿子最后的尽孝，从今以后，你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我林家的林，是林远的林！”

说罢，他大步走出了这个所谓的“家”，只留下屋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