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光呵!宛如一个赤裸裸的孩子,喜乐在绿叶深处,并不晓得人是会虚伪欺诈的。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正背着手站在玻璃帷幕前,眉宇间充满冷冽气息,静静地等待一切……
许久过后,传来敲门声响。
“总裁,第十二。”
看着窗外,男子默不作声,而秘书则站在门边等候。
窗外烈日灼人,黄红色的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就像站在这幢大楼的最顶端般高高在上,底下的人群永远也无法爬到他现在这个位置,他永远在所有人之上。
“朝代集团”——专门并购他人公司,以铁腕作风横行商场,只要是被他看上眼的公司,没有一间得以逃脱。
一家家收购,朝代便一天天壮大,至今已站在顶峰,无人能及。
转过身,他看也不看秘书一眼便下达命令:“第十三家评估报告。”
“是。”
秘书尽职地很快便送上评估报告,恭敬地呈在桌上。
他以修长指尖翻了几下,只浏览最需注意的数字。
人说数字会说话,而他,则以数字来决定一家公司的存活及易主与否。
他看完想看的报告后,手一推将资料推离。
“放弃。”
“是。”
秘书将那叠资料收回,一页页投入碎纸机里。当数据消失,也等于这家公司已无前途可言。
他,帝阕愬,只收购可为的公司。只要可为,即便是快倒的公司,他都能高价将钱砸下,将之收购;反之则否。
帝阕愬——站在顶峰的男人。
“总裁,直升机已在顶楼待命。”
摸摸无名指上的玉戒,帝阕愬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几点的班机?”
秘书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一下表。“五点。”
帝阕愬整整袖口,笔挺的西装是男人最具魅力的穿着,他的伟岸体格将西装完全架撑起来;英俊、挺拔,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招架的强势。
他脚蹬着光亮的皮鞋往前跨出一步、二步、三步……
他朝门口走去,越来越远离他的宝座,却也越来越稳固他的宝座。
走出办公室,两排四人的菁英队伍快速跟随在他左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众人眼前,在众人又是欣羡又是胆怯的眼光中离去。
“总裁好冷喔。”女同事仰起爱慕的小脸,看着帝阕愬从她面前经过。“可是也好帅。”
“你别发花痴了,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总裁不可能看得上的。”一位女同事狠心地泼了那名女同事一盆冷水。
“我又没说什么,只是在称赞我们总裁好帅而已。”
“你那张脸就是想夹起来配的脸。”一名男同事嬉皮笑脸地探出头。
“关你什么事?你这臭男人走开啦!”女同事硬是将那颗碍眼的头塞回它该待的地方。
“你这是差别待遇。”
一名站在一旁良久、年纪有一大把的男人,抬眼看着帝阕愬离去的背影,幽幽地道:“第十三家吗?”
是这样的,飞机在开始登机时,通常会看见长得英俊的空少和漂亮、有气质的空姐站在登机门边,以优雅的嗓音宣布这班飞机里,哪些人是有钱人、哪些是平民身分。
从哪儿看得出身分上的差距呢?
从宣布头等舱与豪华商务舱的乘客先登机开始。
这两个舱的客人可以先行上机,先拿走排放在机门边的报纸,悠哉地以轻松的步履登机。
而客舱与经济舱的客人就得抢着排队、抢着被头等舱、豪华商务舱客人拿剩的当日报纸,然后全部都挤在通道上,队伍停滞不前,除非前头的人先行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头的人才有可能往前走。
此时,楼上的有钱人已开始喝起可口的香槟,优闲地谈笑,翻翻其实不想看的报纸。
帝阕愬在头等舱的其他客人进来前便已先行一步坐在里头,只因他身分特殊。
空姐端着一盘裹着松露的上等巧克力到帝阕愬面前。“帝先生,这是上等松露巧克力。”
帝阕愬始终没有将头抬起过,他的注意力仍旧放在手中的文件上。
一旁的助理冷冷地道:“帝先生不想吃。”
空姐尴尬一笑。
在她临走之际,助理淡淡地补充道:“等我们有需要时自然会通知你。”
“好。”
四名男子分坐在一侧,互相对望而坐,秘书坐在四人后头,帝阕愬则一人安静地端坐在另一侧,完全与他的菁英群区隔开,也和其他人区隔开来。
修长的腿包裹在西装裤下,互相交叠;厚实的大手翻阅眼前的文件,在他的脑海中只有并购、并购、并购。
朝代就是这么不停地茁壮,收购有潜力而可为的公司来壮大己身,让朝代成为令人称羡的集团。
朝代集团在选择领导者时,所考虑的是领导者锐利而准确的眼光;在决定领导者的人选上,并不是以内部互选的方式产生。
所有名单皆握在“三公”手上,由他们三人选择出适合执掌朝代集团的人才。
如今,正是帝阕愬执掌朝代,他也做得有声有色,将朝代推到最高峰。
但帝阕愬总是惜言如金,简短有力的说话方式就如同他的处事态度,完全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一名助理拿着一叠资料走过来。
“总裁,这是第十三家的评估数据。”
坐在另一侧的其他三名助理以及秘书皆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这头。
帝阕愬接过资料翻了翻,幽幽地叹道:“我还请你做什么?”
啧!
其他三名助理与秘书纷纷皱眉、耸肩,一副深感同情的模样。
啧啧啧!又有一个人要被开除了。
“可是总……”
帝阕愬抬起头,仍旧是一副冷冷的神情。
“你以为一家公司连最容易赚钱的半导体都能做到连年赔钱……”他鹰隼般的深邃双眼盯着这名助理。“会有任何地方诱使我收购它吗?”
这名助理手心直冒冷汗,嘴张着却无法言语,只能静静看着帝阕愬又低下头看文件。
助理区的其中一名资深助理站起身,走向那名刚失业的可怜人,拿下他手中的文件。
“你不用和我们去英国了。”
刚被炒鱿鱼的助理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些什么,就被请下飞机,尚厘不清楚头绪之际,只能看着飞机在跑道上滑行。
“各位旅客,欢迎搭乘东南航空公司BR857号班机飞往英国,本班机的正驾驶是查尔斯先生,副驾驶是史密斯先生……”空姐礼貌性的介绍着,开启了这趟飞行之旅——
当飞机上了一定高度,机身稳定后,空姐便系上围裙开始作业,发送晚餐餐点;有些乘客则受不了被限制于窄小座位上而起身活动,上上厕所。
“妈咪,人家不要坐在椅子上,人家要像那个叔叔一样起来走动!”
年约三岁的小男孩满脸的泪水,噘着嘴不停踢脚,身子越往椅子里缩,全身像无骨的蚯蚓般,瘫在椅子上。
“杰森!别淘气!”男孩的母亲拿着手帕擦汗,脸上皆是对飞行所产生的恐惧神情。
“不要、不要、不要——”小男孩已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
“杰森!”母亲惩罚性地用力拍打小男孩的手背。
顿时,小男孩扁着颤抖的嘴,含泪瞪视他的母亲,然后哇的一声,哭闹起来。
“妈咪你打我……妈咪打我……”
小男孩的哭泣引来其他乘客的不满,有人蹙眉不悦、有人窃窃私语抱怨、有人哄着小男孩别哭、有人抬首看一眼后又低下头去、有人却不受影响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空姐拿着玩具,蹲在小男孩的座位旁。
“小弟弟,不要哭了好不好?这个玩具给你,别哭了,要不然会被人笑你是爱哭鬼喔。”
小男孩抢过玩具,虽然停止如雷般的哭声,但双眼仍旧含着泪水,微微抽噎着。
“杰森,还不向姐姐谢谢!”母亲生气地打了小男孩的头一下。
“坏妈咪!”小男孩朝母亲白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玩玩具。
小男孩的母亲尴尬地朝空姐道谢,待空姐起身离去,其他乘客则松了口气,纷纷坐回自己的位子听着音乐,看着电影、杂志……
楼下经济舱的骚动全都传到楼上头等舱里,头等舱的客人则请空姐将帘幔拉上,阻隔底下的噪音。
“真是一点水平也没有,吵吵闹闹的真丢人。”全身戴着珠宝的少妇,用擦着荳蔻色的长指甲翻阅机上的免税目录。
她抱怨着楼下一切,仿佛全世界只有她才是有水平的人;只要收入比她少、教育及生活水平不如她的,便是低等人。
空姐端着有别于经济舱的高级餐点给少妇,满是歉意地说:
“对不起,寇克太太,我们已经把楼梯间的帘幔拉上,虽然无法完全阻隔所有声音,但至少不会再像刚刚那么吵了。”
寇克太太睨了眼空姐,高傲地不回话,再度将视线放回手中的免税目录上。
空姐悻悻然地将餐车推至另一头,再度发送餐点。
帝阕愬终于将文件合上,朝另一边的助理颔首,助理便过来接走文件。
“总裁?”
帝阕愬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连云层都看不清楚。
沉默好一会儿,他才道:“将罗氏投顾列为第十三号,吩咐英国那边可以着手进行,等到了那边,我要先看到一部分的评鉴报告。”
“是。”助理拿起机上特附的空中电话,打到英国的公司吩咐一切。
空姐细心地替帝阕愬将座位上的小餐位摊开,将餐点端上,倒上上好香槟,送上热腾腾的面包、新鲜水果等等,然后离开。
啜口香槟,帝阕愬看见助理手中正拿着一台袖珍型掌上计算机。
“麦可。”他朝助理勾勾手指。
“总裁。”
“你刚刚手中拿的是公司新一季的产品吗?”
“是的,总裁。”
“把它拿来给我。”
麦可将计算机递了过来,刚接手,帝阕愬便问:“这台计算机可以上网?”
他记得在飞机上是不能打行动电话的,既然无法打行动电话又怎么上网?
“这台计算机是公司新研发的,并不需要靠电话来接驳上网,在飞机上只要达到一定高度,透过外太空的卫星系统就能上网。”
“没有死角吗?”
帝阕愬低着头研究手中的计算机。
“几乎没有死角,只要经过的地方有卫星,就能接驳,而且没有国界认定问题。”麦可指着计算机,“这款计算机轻薄短小,携带方便,小到可以置于口袋,重量轻,不会有沉甸甸的感觉。”
“预计什么时候上市?”
帝阕愬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纯白的衬衫下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连同样身为男人的麦可看见他那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都不禁在心底羡慕,更何况是女人,恐怕早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了。
帝阕愬随意将西装披放在身旁的空位上。
“下个月底就会先打广告。”
“我要全球都看得到这部计算机的广告。”他靠上椅背,大手优雅地撑着下颚。
“是。”
“还有,售价我要压低。”
麦可吃惊地看着帝阕愬。“总裁,价格压低将会不敷成本。”
帝阕愬将袖珍型计算机置于胸前口袋,露出狂佞的笑容。
“我要它的价格和功能在计算机市场中掀起巨浪,我要消费者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只会本能的抢购这台计算机。”
“火焰,求你别再像条蛇一样蠕动下去了好不好?”席格抱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水火焰不安地又挪动屁股,尝试在椅子上找到能令她安心的那个点。
“你不知道,我太害怕这种机型了。”身为飞机机械工程师,她早清楚哪种机型的飞机最容易出事、哪种最安全。
很不幸地,这次公司要她“微服出巡”的正是最容易出事的机型,她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的安坐在位子上?
“真是恶劣,以为请我坐豪华商务舱就行了吗?一条命耶!”
水火焰又换了个姿势,仍旧一副坐不住的模样。
“嘘!你不会想让全机的人都听到你的抱怨吧。”席格示意水火焰噤声。
水火焰搔搔头,显得很烦躁。
“我坐不住了!”
她投降!
水火焰决定起身到处走走,再坐下去她肯定会发疯!
一想到英国的航程还很远,她就欲哭无泪。
“火焰,你要去哪里?”
“去要杯冰水喝。”水火焰往厨间方向走。
“嗨!火焰,你也在这班飞机上呀。”空姐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水火焰哭笑不得,“是呀!”
她执起手刀往自个儿脖子一横,“上头的命令。”
空姐安慰地拍拍水火焰的肩膀。“有你在我们就安心了,等会儿来找我啊,我拿我之前买的钻石项鍊给你鉴定鉴定。”
“OK。”
水火焰除了是飞机机械工程师外,她还有一项才能——能够鉴定钻石的质地、克拉数等。
到达厨间,水火焰身子一瘫地撑在门边,无力地看着在里头忙碌的空姐。
“拜托,给我杯冰水,要不然我没办法撑到英国。”
“火焰,你脸色很难看耶。”空姐连忙倒了杯冰水给水火焰。
她接过杯子,仰头将杯里的水喝尽,冰封了脑袋瓜,暂时因为冰冽的水温而忘记害怕。
“火焰,我不知道连你都会有飞行恐惧症。”一名空姐掩嘴偷笑。
水火焰瞪着她。“修理飞机的人如果都会怕飞行,那我看查尔斯机长应该也不敢开飞机了。”
“那可难说。”空姐拿出上等瓷器咖啡杯,准备替商务舱及头等舱的客人倒热咖啡。“不过我记得你很喜欢坐飞机的呀。”
“是呀,不过那要挑机型坐。”水火焰喃喃低语。
“火焰你说什么?”
“没什么。”
如果让她们知道她们现在身处的这架飞机出事率很高,且连她这种专门修理飞机的机师都不敢坐,大概她们会马上人手一件救生衣穿上身吧!
“火焰,要不要来杯咖啡?”空姐倒了杯上等咖啡给水火焰。
“嗯,好香。”接过香香浓浓的咖啡,水火焰欢喜地啜了口。“什么时候公司的咖啡变得这么高级、这么香浓?”她忍不住又喝了好几口。
“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比较特别。”
“特别?”
“对呀。”
空姐忙着将咖啡杯拿到餐车上,然后打开厨间的下层柜子拿出奶球、砂糖包和汤匙。
“火焰你不知道吗?老板也在这班飞机上。”
“咦?”水火焰瞪大双眼。不会吧!她竟然和老板坐同一班飞机!?
如果是她死于空难那就算了;可是,老板如果也死于空难……
那么大概公司高层会崩溃吧!水火焰露出苦笑。
“所以啊,我们会特别忙,没办法和你多聊了,免得到时被捉包。”
“老板怎么会选择坐这班飞机?不对呀,老板不是有自己的专机,而且还是喷射机,为什么会坐一般的运输机?”
空姐耸耸肩。“我们也不知道。”
两个空姐推着餐车往头等舱方向走,剩下的一个空姐则将厨间收拾干净。
水火焰小声地问:“老板人怎么样?”
空姐停下手边的工作,笑着问:“你是问老板的长相还是为人?”
水火焰沉着脸。“当然是为人,你想到哪儿去了?”
“为人啊……”空姐想了下。“嗯,很冷、很有威严,理也不理人。”
“这么跩。”
“哪个老板阶级的不是这样?”空姐耸耸肩。
这么跩的人,不知道长什么样……
空姐似乎察觉了水火焰的想法,笑着问:“怎么,想不想知道老板是什么样子呀?”
水火焰鼓着两个腮帮子。
“你在嘲笑我啊!”
“谁敢啊!你可是公司里大大有名的火焰,惹到你准没好下场。”空姐这话不知是褒还是贬。
“是哟!”水火焰倚靠在整洁的柜子旁,不以为然地回道。
“火焰,还要咖啡吗?”
水火焰低头看了下杯内,随即摇摇头。“不了,我怕喝太多,等会儿经过国际换日线的时候会来不及调整时差。”
“我教你,你趁现在外头天还是黑的时候勉强自己休息,先睡上一觉,等到醒来时,外头大概已是烈阳高照了。”
水火焰大笑。“你这是经验谈吗?”
空姐耸着肩也跟着呵笑,但碍于职务,笑容不得太过灿烂,只能掩嘴而不露齿的发出微微笑声。
水火焰将杯子放到流理台。“我先回去了。”走没几步她又折回来。“对了,席格跟我同行。”
空姐一听,兴奋不已。“席格?席格也在机上?”
水火焰皱眉。“你没看到吗?他和我一样坐商务舱啊!”
“我不负责商务舱,不过我等会儿偷个空过去找你们聊聊。”
“不怕被老板捉包?”水火焰揶揄她。
“我看老板大概不会离开他的头等舱,倒是你等会儿如果去找查尔斯机长时,大概会看到老板吧。”
“再说吧,看到了我也认不得,而且知道未必是好,反倒会失去往日的工作水平,到时更是得不偿失;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而被炒鱿鱼,那我就要喝西北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