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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幽默的巨著
——《堂吉诃德》

了解塞万提斯生平的人很难想象他能写出如此幽默的著作。常言道,创作是生活的反映。也许人们初看《堂吉诃德》时会觉得它是一部喜剧,然而再读时或许就觉得这不是喜剧而是悲剧,它讲述的是一个为理想而奋斗的人一次次被命运无情打击、愚弄,最终失去了生命的悲剧故事。塞万提斯是以喜剧的形式表达悲剧的内核。

《堂吉诃德》的开篇是这样的:堂吉诃德是生活在拉曼查地区的一个绅士,他瘦得像根竹竿,不过身体还算强健;他家里面有一支长枪插在架子上,还有一面古老的盾牌、一匹瘦马以及一条猎狗;因为牛肉比羊肉便宜,他平常吃的砂锅里牛肉总比羊肉多些。总而言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绅士,这样的人在西班牙的乡村里随手可以抓出一大把来。

然而这位堂吉诃德绅士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他酷爱读骑士小说,渐渐走火入魔了,竟然认为里面所说的都是真事,甚至认为现实的世界就是骑士小说里的那个世界,充满了游侠骑士、魔鬼、待拯救的贵族小姐和待伸张的正义。终于有一天,他彻底把两个世界混淆了,决心去做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找来一套曾祖父穿过的盔甲,盔甲上已经长满了铁锈,因为没有了面甲,他便用硬纸板做了一个。他那匹马已经瘦得像他自己一样,身上的毛病比毛还多,但在堂吉诃德的眼里它却是比关公的赤兔还难得的千里马,他给它取名叫“驽骍难得”。骑士还得有个情人,堂吉诃德想啊想,终于想起了邻村他曾经爱过的一个漂亮姑娘,但那个姑娘并不知道这事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他的。堂吉诃德可不在乎,他把那个姑娘当作他的情人,决心为她行侠仗义,成为伟大的骑士。与堂吉诃德随行的还有同样幽默天真的桑丘·潘沙。

《堂吉诃德》插画(Apel·les Mestres i Oñós,1879年)

他之后的经历举世闻名,可以说无论哪个伟大的骑士也没有他那么名扬四海。例如他第一次著名的侠行是与风车的战斗。他先是虔诚地向他那位情人小姐祷告一番,求她在紧要关头保佑自己,然后用盾牌遮掩身体,托定长枪飞马向第一架风车冲杀过去。结果被“巨人的手”一扫,长枪顿时变作几段,他像秋天的落叶一般掉到了地上,动弹不得。类似的事他还遭遇了许多。家人为了让他不再当游侠骑士,便让他一个最好的朋友出面,扮成游侠骑士同他决斗,并约定倘若堂吉诃德被打败了,那么他在一年之内不得再出门做游侠。这个计划顺利进行,堂吉诃德为了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骑士,便同扮成“白月骑士”的朋友打了起来,结果被掀下马来,大败而归。被打败了的堂吉诃德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回到了家乡,直到死前他才醒悟过来。

《堂吉诃德》最大的特色当然是幽默,书中随处可以找到令人捧腹的句子。例如堂吉诃德跟一群牧羊人去参加葬礼,路上牧羊人问堂吉诃德是干啥的,堂吉诃德谦逊地答道:“惭愧得很,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游侠骑士。”他还说,辛勤劳苦、披坚执锐是他的本分,如此等等。那群牧羊人立即知道他是一个疯子。接着,为了了解他疯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又问堂吉诃德什么是游侠骑士。堂吉诃德便从亚瑟王被魔术师变成乌鸦开始引出了一大段妙论,他那认真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除了这些,《堂吉诃德》里面还有一类幽默,不但让人发笑,而且蕴含着哲理,这就是谚语。如“单有一只燕,还成不了夏天”“只要是人,就能做到教皇”“只要把指头放在我嘴里,就知道我咬不咬”等。这些句子不但幽默,而且耐人寻味。

书中这类谚语经常鱼贯而出、绵延不断。例如一位公爵大人耍弄桑丘·潘沙,对他说堂吉诃德的梦中情人杜尔西内娅小姐被魔法魇住了,要他为她挨鞭子好摆脱魔鬼缠身。桑丘·潘沙便一连用了四个谚语来回应:“背上驮着金银,驴儿上山就有劲”“礼物碾得动岩石”“求上帝保佑你,也得自己努力”“许你两件,不如给你一件”。这几句话的意思一听就明白,桑丘·潘沙不想白替小姐挨鞭子,得有好处。

《堂吉诃德》插画(Jakob van Schley,1745年)

前面提过堂吉诃德著名的历险之一就是风车大战,类似这样的情节书里还有很多。例如有一次堂吉诃德把盛酒的皮袋当成巨人,挥剑与之大战,结果搞得酒浆四溅。

这里还要给大家讲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中的故事,就是桑丘·潘沙跟堂吉诃德讲的一个故事。

有位牧羊人爱上了一个又胖又野的牧羊姑娘,这姑娘本来一点儿也不爱牧羊人。后来,由于“魔鬼是不睡觉的,什么事儿都捣乱,他挑拨一番,把牧羊人对牧羊姑娘的爱情变成了厌恨”。但是,牧羊姑娘过去从来不爱罗贝——那个牧羊人的名字,现在她却由于罗贝不爱她而疯狂地爱上了罗贝。罗贝只好躲开她,甚至准备赶着一群羊越过国境到葡萄牙去。那个姑娘已经从后面追过来了。桑丘·潘沙说:“她赤脚步行,远远地跟在后面,手里拿一支杖,脖子上搭一只裢袋,据说里面带着一面镜子、一只梳子,还有一瓶搽脸的油膏。且不去管她带些什么东西吧,我这会也懒得和她追根究底了。”

面前有一条河,罗贝急得不行。桑丘·潘沙说道:“他四下寻找,找到了一个渔夫,渔夫只有一条小船,小船只容得下一个人和一只羊。渔夫答应把他和三百只羊送过河。他先把一只羊渡过去。渔夫摆渡了几只羊,先生可要记清楚了,要是漏掉一只,故事就完了,一句也讲不下去了。我接着讲,虽然对岸都是烂泥,很滑,可是他回来又摆渡一只,又一只,又一只……”

堂吉诃德说:“你就算全都过去了吧,别这样去一趟、来一趟的,讲一年也摆渡不完。”

桑丘·潘沙说:“这会儿已经摆渡几只羊了?”

堂吉诃德说:“我哪里知道?”

“我早就说过,你得记清楚了。现在,天晓得,这个故事就此完了,讲不下去了。”

堂吉诃德说:“哪有这种事?记清楚摆渡的羊数,对这个故事那么要紧吗?数错一只,故事就讲不下去了?”

桑丘·潘沙答道:“讲不下去了,先生,怎么也讲不下去了。因为我问您渡了几只羊,您说不知道,就在这个当儿,底下的事都从我脑子里跑了。底下的事实在很有意思,也很有趣味呢!”

胃口被吊起来了,但又无可奈何的堂吉诃德说:“你这种讲法和这种结尾是从来没有过的。” kAXNhV2ZWf1ihDHs7IDxFnMpcfKN3YpWksWxDigJvdlbeXBsQ5hXJmpilYjQgO6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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