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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通天塔

兽谜宫中的旷野深处。

狂风肆意闯入愈加茂盛的荒草,激荡起沉重的喘息,发出恐怖的尖啸。风雪兽转瞬没入其间,不见踪影。盛戈心中涌起莫名不安。

草的阴影处,几双琥珀色的眼睛赫然回头,瞳孔收缩如针,锁定盛戈。盛戈一惊,才发现遮天蔽日的草丛之中,身前身后皆是兽影。他闯入了一个兽的队列之中。

一双手伸过来,将盛戈拽到一旁。

猎人!盛戈再次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个曾经在兽谜宫、云梦大泽数次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猎人,那双翻滚着暴风雨和惊涛骇浪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盛戈脱口而出。

猎人急忙做了噤声手势,躬身化为一头蓝色的兽,甩甩尾巴,示意盛戈跟上。

009-1

盛戈满心疑问地环顾四周,是谁正在操控兽谜宫的算法吗?但他来不及细想,紧随蓝兽加入兽列。

“难道这是风芎老师的新算法?”盛戈心中狐疑,但脚下步伐异常灵活地跟随蓝兽穿梭,很快就看到兽列最前方,头兽正是风雪兽。

穿过荒草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通天塔矗立于旷野之中。塔底座由几头不知名的神兽驮负,层层叠叠,盘旋向上。

构建通天塔的材料复杂而难以名状,盛戈仔细辨认:有超出寻常尺度的巨大兽骨、獠牙;有包裹着青苔、藤蔓的丰润泥土;还有一些纯粹就是兽纹、甲痕、禽羽、爪印。

它们以完全超越人类想象的方式,嵌套交织在高塔上,存在、呼吸、沉思……塔身上会蓦然睁开一双双属于不同兽类的眼睛。

恍惚间,盛戈觉得自己踏入了一条兽的河流,挟着滚滚记忆的洪流,向不知名的另一时空而去。巨大的震荡中,盛戈想起风芎老师说过的那句“一条属于神兽的时间长河”。

在兽纹禽羽交织的洪流里,一个个类似“行”的古文字浮现。

“这个‘行’字,是最早的狩灵族与神兽缔结盟约时的一字誓言,它像兽的爪痕,也像人的足印,代表人与兽同行与守护。”蓝兽不知何时化回猎人形象,开口解答了盛戈心里的疑问。

“缔结兽盟?但兽盟根本没有传承下来。羲和学院狩灵课上也明令禁止。”盛戈心生疑问。

猎人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答道:“明令禁止是因为那是一份危险的盟约。”

此时,风雪兽已经踏入那座通天塔,群兽尾随其后。旷野的风从盘旋曲折的高塔俯冲而出,在每一头兽的耳边喃喃低语。如同神秘的召唤,群兽发出惊天动地的啸声应和。

盛戈问:“它们要去哪里?”

猎人微微变色,回答:“新的家园。”

说罢,他躬身化成蓝兽,直奔通天塔而去。盛戈无暇思索,立刻跟随而去。

一进入塔,盛戈感觉自己就像掉入河流中。构成河流的不是水,是黏稠的记忆,各种兽骨、獠牙、羽毛、符号在记忆里起起伏伏。盛戈无法行走、无法呼吸,眼看着就要坠入河底。

蓝兽出现在他身边:“这些是兽的记忆。你不要用狩灵的方法,因为这些记忆太混乱了。你调整呼吸,注意河流中的‘行’字,信任它,就会让自己安全。”

盛戈迅速镇定心神,兽臂向那记忆洪流中伸去,一个古老字体的“行”字,落在兽臂上。他终于稳住身形。盛戈不自觉地俯下身体,用兽臂着地。回到与兽同肩的姿态中,似乎才是在这洪流中合适的行进方法。

洪流中,不时有陌生而威严的神兽浮现。它们长相奇异,盛戈根本叫不出名字,但它们显然都曾拥有极高的地位。每头神兽都向风雪兽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似乎在询问,也好像在嘱托。兽语古老,盛戈完全不得要领。

风雪兽显得焦躁,全力往最高处狂奔。跟随的群兽开始暴躁不安,愈发混乱。记忆洪流开始变得混沌,通天塔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风雪兽逆流而上,来到通天塔之巅。如山峦般低垂的云层中,隐隐有铜铃摇动的声音,一条披甲龙架着一辆闪闪发光的北斗星车破空而出。

它似乎撕开了一个异时空,无尽的深空中,有三根高耸的云柱正在吞吐星辰。

风雪兽眺望深空,那些新诞生的星辰在它的眼里熠熠生辉。

盛戈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风雪兽要离开。惊恐中,他鸣响“驭龙律”,这是召唤百兽听令的最强音律。但盛戈此刻倾注其中的,全是自己的呼唤和恳求:“风雪兽,回来!不要走!”

终于,风雪兽回过头来。

云层瞬间合拢,驾车的披甲龙和那片深空消失不见。通天塔轰然倒塌,在旷野里变成一幅残卷,字符消散,纸张也化为灰烬。只剩下风雪兽和群兽徘徊,发出悲凉的长啸。那个蓝兽猎人也消失了。

盛戈结束了自己的算法程序,从兽谜宫中回到现实。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梦魇惊醒,满心困惑:那座神奇高塔显然不在兽谜宫的算法逻辑里,它从哪里来?通往何处?披甲龙是要带走风雪兽吗?还有,那个蓝兽猎人到底是谁?缔结兽盟为什么是危险的?

自那以后,盛戈多次返回兽谜宫,却再也没有见到蓝兽猎人。

风雪兽越来越不稳定,甚至开始疏远盛戈,拒绝回应他。风雪兽经常在兽谜宫的时空里带着群兽徘徊在高塔消失处,悲鸣长啸,重复那句古老的兽语。

伏夫人、风芎老师和姜祁山教务长都注意到了那句兽语,但他们解读不出具体内容。汤原偷听到姜教务长向风校长的汇报,说这句兽语里充满危险和对人类的不信任。

看着盛戈无计可施又焦躁难安,夏盐和汤原一下课就拖着他去神话博物馆。最近他们经常来帮风芎老师整理、修缮浩瀚的神话典籍。

心不在焉的盛戈抽出一本破旧的古书,裹着陈年灰尘的书页哗啦啦散开,像一群被关了很久的蛾子夺路而逃,一个“行”字在其中若隐若现。

盛戈赶紧扑上去捡,没想到突然出现一只机械手臂,在空中把所有书页抓了回来,瞬间将书页装订在一起。

“小难!这是本活页书,你为什么要把它装订起来?”夏盐接过书,翻了翻被钉得牢牢的书页,哭笑不得。

风芎老师闻言赶过来,无奈道:“真是越帮越忙。你们仨赶紧把这家伙带走。他是修好了,我这里样样都修不好。”

小难十分委屈,挥舞着机械手臂抗议道:“明明是他搞坏了书,我帮忙把书焊上,你们竟然还怪我!我……我……”

他越说越气,脸涨得通红,胸口、头顶,甚至脚底下都开始冒火花,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他这是怎么了?”盛戈看得目瞪口呆。

“他又要短路了。”夏盐答道。

风芎老师扶额:“我又忘了,他不能受气。”

“小难,自我修复!”汤原赶紧冲过来下令。

小难的机械手臂立刻伸了过去,一通操作,所有火花都被精美的焊点覆盖。小难恢复了平静。

“完美!”汤原大力赞道。

小难骄傲地昂起了头。

汤原掩嘴冲夏盐和风芎老师低声道:“得夸、得夸,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机器人。”

自从在乌有街被废神阴差一拳打穿胸膛后,众人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难原来是羲和学院的初代机器人。驯兽人叮嘱无论如何要修好他,但无奈初代的bug实在多,阴差的致命打击又伤到核心芯片。

维修中发现,小难只要情绪稍微激动,就会短路。汤原试图用最新研发的芯片替换,但初代机身不匹配。驯兽人表示,不如就保留小难原本的性格。汤原便折中给小难装了只智能机械臂,让他随时修复自己爱短路的机身。

“我觉得虽然他的手臂有点不同了,但身残志坚,灵魂没有变,兽大叔应该可以接受。”

夏盐开口夸汤原,顿时让汤原得意起来,决定立刻把小难送回乌有街献宝。

盛戈埋头找到了那页带着“行”字的古页,全篇都是最古老的字符,根本看不懂。风芎老师细细研读半天,认为这是一份有关古老盟约的抄件,但是残缺不全,大部分字符都难以辨认。

“为什么每一条落款都有行字?”盛戈问道。

“是行字吗?”风芎老师端详着那个古老的字符,有点不确定,“看上去像兽的足印,也许是崇拜神兽的部落符号。”

“会不会是人与兽之间的某种誓言?”盛戈想起蓝兽猎人的话,追问道。

风芎老师看着盛戈,沉思许久后认真摇摇头:“从我能够解读的程度看,我无法判断。”

盛戈没有再说什么。

“我修书用的糨糊。啊呀,汤原,快让小难还给我。小难啊,回乌有街你用不上的。”风芎老师发现修缮古籍的糨糊又丢了。

自从有了机械臂,小难酷爱收集一切黏合、修复的材料。

“我去找小难。”盛戈也忍不住笑了,追着汤原、夏盐和小难而去。

乌有街。

“三杯过后”驿站外,废神们围着驯兽人新写的对联热烈讨论。

“余生很长,何必慌张。”阴差一字一句念着对联。

“又是这两句,不知道在讽刺谁慌张?”披着破烂披风的阳错十分不满。

“老板,你这样有点不地道,你明明知道我们看到余生两个字都觉得扎心,还让我们不要慌。”慌神絮絮叨叨地埋怨。

“老板说余生很长就是很长!你们自己要慌张能怪谁!”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小难雄赳赳地瞪着慌神。

“小难?”慌神吓得鼻子眼睛哗啦啦掉在地上,他赶紧蹲下去捡。

“把眼睛捡起来好好看清楚,不是我是谁?”小难不屑道。

“小难回来了?”

“你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众废神十分讶异,纷纷围了上来。有的捏小难的脸,有的拽小难的胳膊,阴差试探着摸摸曾经被他打出一个大洞的胸膛。

小难不耐烦地用机械臂把废神们扒拉开,大声宣布:“你们才是怪物!告诉你们,以后再来骗吃骗喝可没门!从今天开始,概不赊账,老板对你们就是心软。”

众废神放心了,果然还是那个胆大包天、不把一切废神放在眼里的小难。阴差也偷偷松了口气。当初因为伤了小难,他被整条乌有街孤立了很长时间。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驯兽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招呼盛戈、汤原和夏盐坐下来,又要请众废神免费喝茶,但立刻被敬业的小难制止了。

没茶喝的废神们还是格外开心的,他们不在乎小难是人还是机器怪物,只要这个凶巴巴的小伙计回来了,乌有街似乎就能天长地久。

驯兽人抬头看看黯淡的天光,对三个少年感慨道:“羲和跃迁到穹窿山以后,你们多久没来了?再不来,乌有街连傍晚都维持不住了。”

乌有街的一天只有黄昏和长夜。特别是修缮落日的金神离开后,这里连傍晚也短了。驯兽人叮嘱盛戈三人常来走动,让这里维持一些热闹和生气。

“今天有晚霞。”夏盐指指天边。

黯淡的天空吐出一缕玫瑰色的云,如一滴彩墨,渐渐染红了一小片天空。驿站屋檐下熄灭了很久的灯芯活泼地跳动起来,蹦出一点灿烂的星光。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丫头来了,贵客啊!”驯兽人笑道。

夏盐毕竟是后土神。虽然几经劫难,神魂和身体被羲和重塑,但她的到来,仍然给乌有街带来了多日不见的晚霞。

余晖中,一个身影偷偷溜了进来,鬼鬼祟祟直奔大厅中那口“传说”大缸,随即贪婪地把头埋了进去。

小难用眼角余光瞄到,立即伸出长长的机械臂,瞬间将那人从缸里捞了出来:“哪儿来的废神,竟敢偷酒喝!”

废神猝不及防,被小难的机械臂高高拎起,挂在半空中,狼狈不堪,挣扎的手臂上覆盖着鳞片。众废神哄堂大笑,对小难的机械臂又多了几分敬畏。

“我有故事换,我知道规矩。”废神在空中急急分辩。

盛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0E5GuGYfC4i+xwn+18wo/hnRWteluk9Je+ipxu1NbW4mdnAW9AHWsnb7mmQsxO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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