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淮大地是民间小调的沃土,劳动人民率性又无奈的哼鸣或喊叫,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形成了固定的旋律传唱,泗州戏的唱腔曲调和其他地方戏曲同源于这些当地的民间小调、劳动号子及农民生活、劳动的音调。比如泗州戏唱腔就含有赶牛耕地的号子,挑担子、打夯号子,妇女哭腔等乐音元素,并吸收了花鼓、琴书等民间艺术形式的音调加以移植、改编、变奏,形成富有地方特色的戏曲样式。两淮人民性格在农耕文化的浸润中,田野般的旷达率性,无拘无束,散漫而粗犷,其民间小调当然也是如此风格,故采用民间小调的泗州戏的唱腔起初随意性也很强,讲究自由无拘,要求伴奏“跟着演员的演唱走”,任凭演员自由发挥。演员根据自己嗓音条件随心所欲而唱,怎么舒服就怎么唱,这样反而使泗州戏唱腔不断优化。这种貌似不上规矩的唱法,其实是在摸索规矩。早期艺人们就把这种演唱形式和方法命名为“怡心调”。可见它带有相当多的随心任性的因素。这在泗州戏初级阶段时是有积极意义的,也是任何事物发展的早期必走的道路,犹如一个人的成长,一个组织的健全与成熟一样。而进入专业剧团,要演出大型戏剧,就要有一定规模的正规乐队,就要有跌宕有律、徐疾有致、剧情发展的节奏和观众恰到好处的审美时间,“怡心调”就显得不规范、不正规了,小戏尚可敷衍应付,大戏就会捉襟见肘,漏洞百出。据说20世纪50年代初,中央戏剧采风小组到泗洪泗州戏剧团采集泗州戏唱腔,一位民国早期就入行的老演员唱了三次,三次唱的都不一样,再唱又不一样,把记谱的音乐家搞得好为难。因为这些老艺人都不识谱,唱腔多是师傅口传心授,演出时都是跟着感觉走的。
而随着中国共产党进入淮河流域的淮北地区一带后,比如,抗战时期,皖东北抗日根据地、淮北行政公署就安排从上海等地来的专业文艺人士,多次组织对泗州戏艺人进行培训,使他们从思想觉悟上、艺术水平上全面提高,从养家糊口的小农意识,向抗日救国、民族复兴的大目标看齐,从传统民间通俗小戏向具有时代气息的革命文艺过渡,编写排练新剧目进行抗日救亡宣传工作,先后演出《劝夫从军》《送子参军》《过关》《血泪仇》《小二黑结婚》《白毛女》等剧目。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剧目一与观众见面,观众便感到耳目一新,反响极好。其原因除题材创新以外,还在于浓郁的两淮文化和泗州戏的精髓依然熠熠生辉。这种传统与现代完美的融合,是泗州戏焕发青春活力的根本所在,也为泗州戏未来发展奠定基础。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国家有计划地把戏剧学校毕业的学生分配到这些地方戏剧团,他们有的懂乐理,有的懂表演,后来甚至连舞美都很讲究了,文武场都进行了规范,特别是在音乐方面进行了改造提升,剧团有了小型乐队,乐谱有主旋律,还有分谱,当和声与复调在戏曲音乐变化中出现时,乐队伴奏要求也必须随之提高。以前司鼓就是演奏兼指挥,现在就需要“洋学生”来指教板眼与拍子的关系或兼乐队指挥,演唱的节奏必须严格遵守,不能再信马由缰的“怡心”。演员强化基本功训练,手眼身法步也规范了,一招一式都要跟着乐队走。唱腔经过提炼,既保持原来的特色,又增加了新的内容。伴奏由早期的两块板子一把琵琶到小型民族乐队,再到后来乐队引进了部分西洋乐器,把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有机地结合,由民间小调衍生的泗州戏曲调顿时显得更加丰满优雅、委婉动听起来,整体走上了现代正规剧团的道路。剧目多了,演出的范围也大了,层次也高了。特别是在演现代戏时令人耳目一新。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经过几年对泗州戏的改革、继承、创新,到1954年,泗州戏有了长足的发展,是年,在上海举行的华东地区首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泗州戏以《拾棉花》《打干棒》《拦马》和《结婚之前》四个剧目到会参演。其中,生活小戏《拾棉花》因其浓郁的喜剧色彩和生活情趣而备受欢迎。这一次的华东会演,推出了泗州戏第一代担纲演员李宝琴、霍桂霞、李宝凤、周凤云、王宝莲、包桂珍等,继而成为泗州戏一代优秀的表演艺术家。
1956年,在安徽省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泗州戏又推出了现代戏《女社长》和整理改编的传统剧目《打孟良》《井台会》《闹菜园》等一批新剧目,并进京在中南海怀仁堂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出。《拾棉花》后来还被搬上银幕,这在当时十分难得。民间小调华丽转身,老树新枝鲜花盛开,使泗州戏在安徽乃至全国的戏曲舞台上大放异彩,成为众多戏曲剧种中引人注目的剧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