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霄,字玄度,号虚舟,广东东莞人。生卒年不详。万历二十六年(1598)进士,授为长洲县令。
云霄是从著名循吏江盈科手中接过长洲知县大印的,但他面临的当地情形,较之前任更差。抵任时,他“行数十里而不见烟火者”,当地以水田为主,因遭连年水旱,田地“半枕洪流”。长洲是有名的钱粮富庶区,却名不副实,一片萧索景象,面对如此惨象,云霄不免恻然伤心。上任伊始,云霄首先了解地方情形,“询民疾苦,求政之所急”,反复计虑,终于大致弄清楚了实际情形。长洲是重赋之地,到邓云霄出任知县的万历中期,赋税逋欠已是常态,年年拖欠,积重难偿。云霄悟出来,赋出于民,民食于田,“凡逋赋所以日积,课不登于官,而民不见德者,赋籍淆而弊窦滋也”,逋赋日多的根源在田地版籍混乱,从而百弊丛生。
稍有头绪,云霄就着重将两方面作为施政重点。民间已十分穷乏,当务之急是请求府和布政司两级长官,放宽追征逋赋的期限,以防止贫民流离失所,同时采取厚为招抚之术,尽早恢复发展生产。不到三个月,60处圩岸大堤修筑而成,长期沉没于水的田地可望秋成有收。与此同时,清丈田亩,连偏僻的角落都不放过,精细核算赋税徭役,尽量平均,公平合理,将赋税与田产、徭役与人头一一对应起来,确保赋税徭役征发有所着落。长洲徭役繁重,而且每年各个季节轻重不等,贫困弱户往往承担重役。云霄重新厘定应役办法,以五年为期,前后通算先期确定下来,逐年应役。实施过程中,每年的役事虽有不同,轻重不等的情形仍然存在,但较之以前,则要平均得多。实施过程中,邓云霄一身正气,“赋性明察,事至立照,而行法严毅,毫无假借”,效果相当明显。
邓云霄在任,另一方面突出的业绩是清理词讼。长洲一向词讼案件繁多,个别奸猾之徒气焰嚣张,往往寻衅斗殴之后,反而以无辜命案诬告对方。官衙立案,不法吏胥往往“视为寻常故套,漫然准其行,亦漫然听其罢”。这样一来,温饱善良者遭罹毒害,必至破家而后已。有些奸猾之徒,则在告状数月乃至数年后,再次四处寻觅尸骨,作为亲属受害的证据,而真正的凶徒,往往逍遥法外,长期得不到惩处。邓云霄摸清如此恶劣行径,决意予以惩治。凡是有人投递告状,他必定第一时间亲身调查取证,如若虚妄,对于诬告者,立即按律如数痛笞,决不宽饶。连续清楚剖断了几个案件,云霄积累了丰富经验,因而新创理讼词式。在此“词式”中,规定“凡殴期死期,殴所死所,造意下手何人,凶器何物,一一列明。凡捏空者,不能措手,而初词既定,后虽反复,百出莫可游移”。词式要求及其付诸实施,杜绝了无故翻案的空间,也提升了公正判案的比例。云霄擅长审案,片言折狱,语多中的。在任期间,长洲地方的诬告之风一时基本绝迹。
邓云霄任职地方的第三大业绩是戢奸平乱,安定地方。云霄任长洲县令在万历二十六年至三十二年间(1598—1604),其间发生了历史上非常有名的苏州市民抗打税官事件。万历中期,神宗皇帝听信谗言,派遣太监分散到全国各地“开矿”征税,酿成多起抗税事件。苏杭督织太监孙隆,接受贿赂,委任不少恶少地棍充当税官,“乘舆张盖,勒索商税,民不堪命”。孙隆的暴虐行为“激变地方,百姓怨忿,一时聚至数万人”。万历二十九年(1601)六月初三日,“昆山人葛成率众二千人,分作六队,一人摇蕉扇前行,后执梃随之”,发展到追逐殴打税使。动乱爆发,不少官员作回避状,而邓云霄挺身而出,慷慨劝谕百姓,安抚民众,更当机立断,在乱事的中心地点玄庙观迅速擒拿税使委任的头目汤辛、徐成等人下狱。随后,知府朱燮元、推官朱一龙等人也以恩义劝谕百姓,乱局才得以平息。邓云霄充分展示出了地方官稳定一方的应变能力。
长洲地处要冲,阊门胥门之间宾旅辐辏,送往迎来之事较之以前更为繁多。云霄根据客旅的路程远近派发夫役,从预定的交际款中馈送程仪,不丰不啬,并委令实心任事者操办。地方缙绅人多势众,请托干谒之事常有,云霄并不一概峻拒,也不尽徇其求,而是斟酌情形,全视理之可否而定。
云霄紧随著名循吏江盈科,六年下来,实绩至为明显,深受地方好评。迁任时,曾官至浙江布政参议的当地名流丁元复代表地方舆情,送上《赠邓邑侯虚舟六年荣满序》,高度褒扬云霄在长洲的宦绩。邓云霄也富有学养,著有《百花洲集》二卷、《解韬集》一卷、《漱玉斋集》《镜园集》《冷邸小言》等并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