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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看守室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横椅上呼呼大睡。他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衣着邋遢,一眼看去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发出的味道。

钟克风、段鹏飞和刑警支队队长黄毅正在监控室内通过监控画面看着这个还在梦中的嫌疑人,他们身后站着两名严肃的警察。

“黄队,怎么抓到他的?”钟克风看向黄毅。

“鹏飞,你跟克风说一下情况。”黄毅看向段鹏飞。

“我在寻找目击者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在公园卖冷饮的老太太。据她所说,昨晚八点公园关门的时候她正准备收摊回家,然后看见于秋华气冲冲走进公园,随后就看到她跟丈夫彭超志在宿舍不远处吵架,吵了一会后彭超志扇了她一耳光,扇得挺重,她就转身跑了,可她一边跑彭超志一边追,最后两人都跑进了小树林,也就是案发现场。

“由于都是在公园工作,老太太认识彭超志,也认识经常来公园收废品的于秋华,还曾跟她聊过几次,知道他俩是夫妻。老太太说她多次见过两人吵架,所以对昨晚的事就没太在意。我们获得这个线索后就派人去找彭超志了,他当时在宿舍正睡得跟死猪一样,浑身酒气。”段鹏飞说罢继续盯着监控画面中的彭超志。

我杀了老婆后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还要返回宿舍睡觉?

钟克风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早已习惯于此的黄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克风,你有什么看法?”

“他俩争执的时候彭超志有没有喝酒?”钟克风用不再眨动的双眼牢牢盯着屏幕中的彭超志。

“老太太离得远,不知道他喝没喝,但她说看上去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我们找到了跟他同宿舍的工友,他们说彭超志成天带着一瓶装满酒的矿泉水瓶子,把酒当水喝,每天至少一瓶,昨天也喝了。不过他们说彭超志酒量很好,喝一瓶一点事都没有。”段鹏飞侧头看向钟克风。

“他昨天几点回的宿舍?”

“后半夜,工友说他喝多了,不停地砸门把他们吵醒了。回来后他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卖冷饮的不是说晚上八点看到彭超志和于秋华起的冲突么?如果是他在小树林杀了于秋华,他为什么后半夜才回宿舍?为什么还要回去?”

“这只能等他醒了才知道。”段鹏飞耸耸肩后回避了钟克风的眼神。

“把他弄醒!”钟克风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两名警察,两人犹豫着看了眼黄毅,在见到队长点头后他们转身出门。

监控室内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钟克风三人都一言不发地盯向监视器。不一会,先前出去的那两名警察走进看守室,他们通过摇晃、拍打、喂水等方式试图唤醒彭超志,可彭超志仿佛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在等待他苏醒的过程中,黄毅的手机铃声响起。

“好,好,我马上过去。”黄毅挂了电话后看向段鹏飞和钟克风,“唉,这案子发生在全市最大的公园里,所以传播很广,影响很恶劣,上头非常重视,局长让我去汇报一下情况。鹏飞,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亲自带人把他拉医院去,输点液,再不行给他洗个胃,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弄醒。克风,你去法医科看看他们的进展,尤其是要确定一下死者被害的准确时间。”

“明白。”段鹏飞神色严肃。

随后,黄毅急匆匆离开了监控室。就在钟克风也打算离开时,段鹏飞喊住了他。

“克风,这案子你怎么看?”虽然段鹏飞并不喜欢这个老同学古怪的个性,但他一直以来都很佩服他的直觉和办案能力。

“四种可能。”钟克风停住脚步,“一,人是他杀的,但他喝醉了,没有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不过这一点可以排除,因为目击者不是说他跟死者发生冲突的时候不像喝醉了吗?二,他没有喝醉,但确实掐了死者,只是没有意识到死者会被掐死。鉴于他是后半夜烂醉着回的宿舍,我认为他掐完死者后应该又去喝酒了,这个可能性很大;三,他故意杀了死者,但他认为自己能逃脱法网,所以故意酒后返回,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大,除非他心理素质相当过硬;四,他不是真正的凶手,这个可能性……也存在。”

钟克风说罢不等段鹏飞回应便转身离开了监控室,段鹏飞怔怔地看着被关上的门,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片刻后,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个老同学但凡不是这种性格,以他的能力早就是自己的上级了。

走出监控室的钟克风直奔位于另一栋楼的法医科而去。在刚走下楼梯来到大堂时,他看到了依然在此等候的周子枫。大堂的空调虽然开得很足,但周子枫圆润的脸上还是在不住地渗着汗珠,而那密布的汗珠在窗外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剔透可爱。钟克风不记得上次这么静静看着她是什么时候了,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么远远地看着她感觉很好、很奇妙,仿佛在看着一个一直在等待和陪伴自己的爱人或者……冤家。

时间放慢了脚步,一种莫名的暖意缓缓涌上钟克风心头,他竟毫无察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过了多久,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周子枫回头看向楼梯方向,这时她才发现了钟克风脸上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大爷!”周子枫似乎意识到钟克风已经看了自己许久,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跑向他,“你傻笑什么呢?有病啊。彭超志怎么说?”

“别等了,他醉得不省人事、正准备送医院呢。”钟克风连忙收起笑容,恢复了他和她都习以为常的面孔。

“哪个医院?我去那等着。”周子枫脸上的汗珠愈发可爱。

“你去那有啥用?大热天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警方会告知你们的。”钟克风不确定自己说这番话是出于心疼还是想赶紧支走她。

“哼,等你们告知?那还要我们记者干什么?赶紧,把医院告诉我。”周子枫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这样吧,你联系下旭阳,看看他那边怎么样了。”这已经不是钟克风第一次向这位固执的记者妥协了。

周子枫瞪起了眼,直勾勾判断着钟克风这句话的真诚度。很快,她发现他好像不是想要支开自己,于是脸色变得温和起来。

“也行。不过你得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让小林去盯张医生的老婆?”

“因为……李四被杀了。”钟克风一脸严肃。

“谁?谁被杀了?”周子枫一脸迷茫。

“你看,当你听到一个陌生人死了的消息时,你的第一反应是疑惑。可今天上午当我跟张秋山说起‘于秋华被杀了’的时候,他老婆手里的饭盒居然掉在了地上。你觉得这正常么?”钟克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伎俩。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小林。”周子枫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

“喂!”钟克风突然喊住她,她不解地回头看去,“天这么闷估计会有大雨,带把伞……”

“虚情假意!”周子枫不屑地扭头离开,但就在她回身的一瞬间,她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小小的幸福。

钟克风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唉,谁娶了你才真是……”他不知道后面到底是该接“幸福”还是该接“倒了八辈子霉”。

与户外烤炉般的天气不同,法医科常年保持着低温清凉,尤其检验室更让人甫一走入便会感到浓浓的凉意。钟克风到达的时候于秋华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一具模糊的人形在白布单的映衬下显露着令人可怖的寒意。

吴法医见钟克风走近便拿着一份书面报告走到他面前。

“跟我们的初步判断一样,可以确认死者是由于扼压脖颈导致机械性窒息而死的,而且的确没有发生性侵。”

钟克风接过那份报告,深吸一口气后翻看了起来。报告里有许多满是专业词汇的文字,而配合着这些文字的是大量令人不忍直视的照片。在这些照片里,钟克风看到了死者身上多达数十处的伤痕和伤疤。

“这些是咱们电话里说的那些旧伤?”钟克风将这些照片伸到吴法医面前,吴法医点了点头。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不会超过这个范围。”

八点到十点……看来无论彭超志有没有杀人,他在跟于秋华起冲突后果然又去喝酒了。钟克风沉吟片刻后继续翻看报告。

“这些是什么?烟头烫的吗?”钟克风突然盯向其中的几张照片,上面显示:死者身上有几处烟头大小的黑色印记。

“不是。这些痕迹出现在死者两臂内侧和腹部,不是外伤引起的,我正让人进行化验,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告诉你。”吴法医指了指玻璃墙另一侧的化验室,几名法医正在各种仪器前忙碌。

“被害人死前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么?”钟克风继续翻看报告。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吴法医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有目击者曾见到她和她丈夫发生过厮打,但咱们在现场都看到了,死者的衣物和头发都比较整齐,不像有厮打的迹象。”钟克风从报告中翻出了现场拍摄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死者确实衣着整齐。

吴法医看了眼照片后将报告翻到另一页。

“我在检验尸体衣物时发现她身上没有太多与地面接触的痕迹,但我在她上衣后侧提取到一些细微的树皮物质,所以我认为,死者是被推至树旁扼住脖颈窒息而亡的。”

钟克风默默点头后继续翻看起报告,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吴法医突然伸手指向了上面的一段内容。

“我在死者身上和现场提取到两处并非死者的DNA样本,一处比较清晰完整,是在死者脖颈处提取的,是某种表皮组织,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另一处只有片段,非常模糊,是从她左耳边的土里提取的。”

“两处?”钟克风瞪大了眼。

“准确来说……也不一定是两处。脖子上那处很清晰,但左耳边土里的非常模糊,不排除是土样受到了污染。”吴法医不停考虑着措辞。

钟克风立刻凝神看着那页纸上的文字和数据,但说实话,他并没有看懂。

“这两段样本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钟克风发现自己拿着报告的手竟有些颤抖。

“第一段很快,第二段我就不敢确定了,给我点时间吧。”吴法医皱起了眉头。

“多久?”

“我真说不准,样本太模糊了。”

“好吧,越快越好。我马上派人去医院提取她丈夫彭超志的DNA,第一段样本的结果出来后马上跟他进行比对。”

钟克风说罢夹起报告转身朝门口走去,但刚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回头看向了白布单下的人形。一个一天前还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成了一片模糊的形状,这让钟克风心里似乎被某种重物死死堵住。

“要……看下么?”吴法医从钟克风眼中看到了他的内心,他缓步走到尸体前,准备揭开白布。

“算了,不打扰她了。”钟克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冰冷的检验室——他不想再看到这具悲惨的躯壳,更不想看到这具躯壳的双眼后再次产生让他欲罢不能的幻觉。

终于能坐下来休息的钟克风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闭起了双眼。从抵达案发现场到所有随后去过的地方一一在他脑中闪现。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看“幻灯片”的方式,也许是寂寞太久的缘故吧。越是寂寞他便越喜欢在脑中放幻灯片,可越是沉迷于脑中的幻灯片他越是寂寞。

公园里死去的于秋华……二医院办公室里的张秋山……办公室门口的张秋山妻子……平房中于秋华的家……平房对面似笑非笑的老头……小卖部的老妇和孩子……公园管理处的主任……看守室里死一般沉睡的彭超志……

一幅幅画面忽明忽暗地在他脑中逐段出现,每段画面都会停留相当长的时间,而每段画面中的种种细节也都被他无一放过。当“幻灯片”循环播放了很多次后,一张女人的脸突然定格并被无限放大——张秋山的妻子。

为什么我的反应这么大?为什么我会站在门口?我是在偷听还是恰好刚到?为什么我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显得那么魂不守舍?

一连串的问号让钟克风瞬间睁开眼,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旭阳的电话。 QQQXPKpdPs8WOMDuT2Pq8NbApjp6YNl3Krt479t3Sjj9kibHcg8M8Wzacy09Kp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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