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婚姻联络的宗法社会
关于《关雎》的主旨,目前比较流行的是“爱情说”,这是近代胡适等学者所兴,目的是从经典中寻找能冲破沉重礼教的真情力量。在当时,“爱情说”引起了众多青年读者的共鸣,被推崇为《关雎》解读的新代表,一直影响至今。不过,《关雎》作为《诗经》的第一首诗,其诗句虽然有爱情的内容,其内涵却又不止于表达爱情,而是牵涉周人用以维系“家天下”之政局最重要的方式——婚姻。
首先我们需要明白,《关雎》的诗歌文本中有不少关于周人婚姻的表达: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关:鸟鸣。
雎鸠:水鸟名。
逑:伴侣。
荇菜:水生植物,古今同名。
诗歌开篇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兴起一片春回大地、生机盎然的景象。《周南》所处的河南陕州一带的水鸟多为候鸟,只有在初春时节才会有云集于河边鸣叫求偶的情景,故而此句起兴,首先营造的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氛围。但诗意并不停留于“男欢女爱”的自然层次,而是递进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强调“淑女”是“君子”的“好伴侣”,其间流露出德相匹配、婚姻美满、相携相伴的美好意蕴,由自然之情而入礼乐之境。
关于“参差荇菜”的解释,古今学说众多,统一的看法在于,荇菜是一种到今天也叫荇菜的水草,生长于静水环境中,诗歌中的淑女可能有采集荇菜的行为;而分歧则涉及淑女采荇菜的原因和用途。在汉代人的表述中,“淑女”在此特指天子后妃,她采荇菜是为了后宫祭礼中的供品;在近现代学者的解读里,“淑女”是一位劳动者,她采荇菜是出于果腹的需要。两者的解释都有其合理但又无法自圆其说之处,若要理解“荇菜”的确切用途,或许需要结合《诗经》中的其他诗篇以及水草在周文化中的特殊含义。请看以下两段文字: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召南·采蘋》)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蕴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左传·隐公三年·周郑交质》)
《采蘋》诗中,采集水草的是待嫁的贵族少女,她用采集来的水草举行出嫁前的仪式。而《左传》的记录里,“苹蘩蕴藻”一类的水草是代表盟誓约定之物,足可供奉鬼神。结合以上两条材料看,《关雎》中的淑女采集荇菜,可能是要用于和婚姻、盟约有关的仪式,这样的推测也符合汉代人的解释。此外,《关雎》的最后两段出现了“琴瑟钟鼓”四种乐器,胡适在《谈谈诗经》中认为这些都是男子取悦女子的乐器,但先秦时代的钟、鼓都是大型乐器,只有在正式的典礼场合才会使用,而且往往会配合琴、瑟、笙、磬等乐器,由专门的乐师和歌手共同奏唱。
综合以上植物和乐器的信息可以看出,《关雎》是在一个礼乐仪式的背景下展开的,诗中的“君子淑女”并不是单纯的男女个体,而是婚礼双方的代表,他们之间有爱慕之情,更有盟誓之意。诗人的高妙之处便在于将婚姻的意义融入对人之常情的体察中,写夫妇之礼,却以男女之情起,写男女之情,却又点到为止,以夫妇之礼作结,让读者明白“礼”基于人情又超越人情、引导人性之处。正如《上博简·孔子诗论》第10、12、14简所言:“《关雎》以色喻于礼……以琴瑟之悦,拟好色之愿……以钟鼓之乐,(拟好色之)好,反纳于礼。”
《关雎》的婚礼内涵,凸显了这首诗作为《诗经》开篇之作的意义。《周易》《礼记》等先秦文献都记载了婚姻对周代社会的重要性。《周易·序卦》说夫妇是一切人伦秩序的开始,仅次于天地万物,有夫妇才会有父子,有父子才会有君臣,有君臣才会有上下礼仪,因而婚姻就是宗法社会存在的基础。《礼记》直接称婚礼是“万世之始”,能够“附远厚别”,由此构筑的血缘亲情网正是宗法政治的支柱。《关雎》从男女之情出发讲述夫妇之礼,因此以《关雎》开启整部《诗经》,是再合适不过了。
·《武》:停止杀戮的和平时代
王国维《殷周制度论》一文曾有言:“中国政治与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周之际。”
说的就是三千多年前发生在中国的一场影响深远的大变革——殷周之变,因为这次变革,中国的政治从武力征伐变为和平发展。《周颂·武》一诗,可以看作“殷周之变”的政治宣言:
于(wū)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jué)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qí)定尔功。
武王:西周王朝第一代君主的谥号。
无竞:无比强劲。烈:功业。
允:实在。文王:周武王的父亲。克:能。开:开创。厥:其。
嗣:继承。武:足迹。
殷:西周之前的殷商王朝。遏:组织。刘:杀戮。
“胜殷遏刘”,包含了周人对殷商人统治特征的总结,也是这一首看似给文王武王歌功颂德的诗最为要紧的题眼。殷商文明虽然很发达,能制作精美的青铜器,军队战斗力也很强悍,但他们对周边人群的管理方式是杀戮和征伐,杀祭战俘更是家常便饭。殷墟考古队曾在殷墟王陵遗址数出了6384具羌人俘虏的遗骸,还发现了在青铜蒸锅(甗)中的羌人少女头骨;在甲骨文中还发现了多种诛杀羌人的说法如伐羌(斩首)、卯羌(腰斩)、俎羌(剁碎)等。种种迹象都表明,殷商的统治是一种强盛王朝对周边人群施加高压、以征服为主的方式,其处理战俘的方式今天看来尤其血腥。
大规模的杀俘、高压残暴的统治,尤其是商纣王的暴政,加速了殷商王朝的分崩,当周文王举起反商的大旗时,竟有800多个周边族群响应。相传到牧野之战时,甚至殷商军队的士兵都对商王倒戈相向,转而支持周武王的军队。显然,殷商人的政治模式已经行不通了,周人如果想要国家长治久安,必须改革,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相当棘手的战俘问题。战争结束后,摆在周武王面前的有三种选择:
纣死,武王皇皇若天下之未定,召太公而问曰:“入殷奈何?”
太公曰:“臣闻之也,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不爱人者及其胥余。”武王曰:“不可。”
召公趋而进曰:“臣闻之也,有罪者杀,无罪者活。咸刘厥敌,毋使有余烈。何如?”武王曰:“不可。”
周公趋而进曰:“臣闻之也,各安其宅,各田其田,毋故毋私,惟仁之亲。何如?”武王旷乎若天下之已定。
姜太公提议杀俘,召公提议按功过论处,周公则提议一视同仁,尽数放归。在三种选择面前,周武王选择了最后一种,并将和平止战作为根本策略,在建朝后一系列典礼上经由《武》《赉》《桓》《时迈》等诗歌,第一次向国人响亮地提出“停止杀戮”的口号。这在三千多年前,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是周人在观察思考了殷商的没落和自身的崛起之后,得出的充满政治智慧的结论——“修文德以来之”。
这一主张吸引了许多周边大小族群的归附,包括西边的秦人、殷商贵族后裔以及东部沿海一带的“东夷”等。周人和他们大量通婚、聚居,中华民族的雏形就在这样和平包容的气氛中逐渐成形了,和平发展的思想也逐渐深入人心。
《左传·宣公十二年》记载楚庄王在战胜晋国军队之后,面对大臣提出的当及时耀武扬威的建议,说出了“止戈为武”的著名论断,并且告诉大臣,战争最大的目的应该是停止暴力,而我为了一己欲让这些忠诚的士兵暴尸荒野,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楚国在春秋时期属于不受中原各国待见的“蛮邦”。为了融入中原外交圈,楚国君主都会阅读《诗经》,而以“一鸣惊人”青史留名的楚庄王所说的这段话,仔细品读,是有《武》中“胜殷遏刘”的影子的。
·《七月》:农业生活的劳苦与温情
《诗经》当中,有一首描写农事生活的长诗《豳风·七月》,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农耕诗篇,它完整呈现了周人一年的农业生活,同时还在字里行间折射出带有农耕特色的古老价值观念,如敬畏自然、尊老爱幼等。我们通过两段节选的段落来阅读《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bìbō),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sì),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yè)彼南亩,田畯至喜(chì)。
火:大火星。
一之日:十一月。二之日:十二月。
觱发、栗烈:形容冬季北风寒冷。
褐:毛皮衣服。
耜、趾:农具。
南亩:朝南向阳的土地。田畯:田官。至喜:即致饎,分发食物。
四月秀葽(yāo),五月鸣蜩(tiáo)。八月其获,十月陨萚(tuò)。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zuǎn)武功,言私其豵(zōng),献豣(jiān)于公。
葽:苦菜。蜩:蝉。
萚:树叶。
缵:继续。武功:指与作战类似的田猎之事。
豵:小野猪。豣:大野猪。
“七月流火”是周人通过观察星象对时令变化作出的判断。农业社会靠天吃饭,准确判断时令,踩准时机播种、插秧等,是庄稼丰收的重要前提。因此,代表大自然变化规律的天文历法,对于农人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大火星是夏夜南方天空一颗十分耀眼的红星
,差不多与《诗经》同时代的《尚书》中就写过“日永,星火,以正仲夏”,说的就是当大火星出现在南方天空、白昼变长的时候,夏季就来临了。
但在陕西地区观测,整个夏季,大火星会逐渐由正南方天空向西南方天空移动,这就是“流火”。农人看到“流火”现象,就会意识到夏季即将过去、天气将转凉,于是开始做冬衣。到了寒冷的十一二月,天地间会刮起凛冽的寒风,吹得地上干枯的落叶毕毕剥剥地响。这么冷的天,没有厚实点的衣服可怎么捱得过去呀!
从盛夏到寒冬,从星象、做衣服到寒风,这是基于生产生活经验对自然的非常朴实的描述。下一段的八月收获、十一月和十二月打猎等,都是农耕人群的生活流水账,乍看之下似乎无甚新意,但如果对比相近时期世界其他地区的农业诗歌,我们就会发现许多我们今天习以为常,但却很有中国特色的内容。
例如,同样是星象和农业的描述,在古希腊人的《工作与时日》之中,就多多少少加入了“神”的影子:标志夏天到来的七颗星星是天神的七个女儿,农耕劳作是为了完成农神德墨忒尔安排的任务……虽然我们不能绝对地说《诗经》的时代没有天神或者农神信仰,但至少在《七月》里,诗人并没有写出来,而只是单纯地描写人们在大地上的生活。农民生活得好不好,依靠的是对自然规律的把握和勤劳地团结协作。
再如,“九月授衣”之“授”有分配之意,带有集体生产的特征。至于一月、二月的春耕,就更是大型集体劳作现场,尤其是开耕的那一天,男女老少,还有管理农事的官员,都会聚集到田地中一起劳作,还要一起在田边热热闹闹地吃一次饭,开启一年的劳作。到今天,我国许多地方还有这样的习俗,新年过后开工的第一天,要一起吃一次饭,既是图一个好彩头,也是增强集体凝聚力的契机。
在早期的农业生活中,人们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环境挑战,集体劳作、相互帮衬可以让更多的人存活下去。其实,许多《诗经》农事诗篇都强调了集体中的相互帮衬,而重视集体价值在中国传统道德和当代价值观念里都是很突出的特征。
阅读《七月》,我们可以看到这一观念的古老的起源。“言私其豵,献豣于公”一句,便是提醒青壮年们,打猎所得,私人能自留的只是小猎物,而大一些的猎物要交给公家做主来分配,以保证集体中的尊者、老者、幼者等得到口粮。类似的句子还有《大田》中呼吁大家收割时留下一点稻穗给孤儿寡母的表述——“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这些对弱者的体恤,是集体生活相互关怀的温情流露,也是先人给我们留下的珍贵精神遗产。
此外,从“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的歌唱中,我们还能感受到古人在劳动中与自然的亲密关系。大自然不仅仅是人们获取物质资料的对象,更是人们生存的空间和审美的启迪者。在这个空间之内,四季流转,物候变幻,人们伴随着四月里小小的苦菜花、五月里聒噪的蝉、十月里金黄的落叶,劳作、生存、观察和体验,最终在古老的诗句中达成了人和天地万物之间美好奇妙的互动。
·《鹿鸣》:日常生活的礼仪教化
在《关雎》和《武》的学习中,我们已经知道周人反对以战争杀伐的形式去征服周边人群,他们想了许多替代的方式来处理族群内外的人际关系,包括建立诸侯国、广泛通婚等,而其中使用范围最广、形式最为多样、影响也最深远的一项,却是看上去似乎最不起眼的“宴饮”。一场宴饮礼能兼容座次、排位、献酬、赋诗、乐舞等多种功能和活动,其一可以加固上下秩序,如君臣、长幼、亲疏、远近等,其二可以联络各阶层之间以及阶层内部的感情,是非常有效的礼乐活动。
当然,礼乐背景下的一场宴饮礼也有许多讲究,参加者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仅仅通过观察一个人在看似日常的宴饮礼中的表现,大家便可以判断他是否是一个符合礼乐考量标准的君子,比如能否在宴饮礼中跟随音乐的节奏得体地完成每一个步骤、能否自如地赋诗、能否节制饮酒不至于醉倒等。
《诗经》中有一类专门记录宴饮礼仪的诗篇,可以称之为“宴饮诗”,《小雅·鹿鸣》便是其中非常著名的一首: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háng)。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tiāo),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dān)。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承筐是将:进献奉送以竹木筐盛放的礼物。周行:大道、正道。
德音:美好的声誉。孔:大。
恌:轻佻。效:效仿。式燕以敖:既宴饮又自在。
这三段诗歌,大概可以看作宴饮典礼中迎宾、赞宾、乐宾三个部分。第一段是主人“鼓瑟吹笙”地迎接宾客,宾客带来礼物,主宾之间相互寒暄。洛阳八里台出土过一幅汉代墓葬壁画《迎宾拜谒图》,画上的主人拱手而立,神色欢愉,正迎接鱼贯而入的四位客人,客人里有的恭谨站立,有的回头与人闲谈,非常生动地还原了古人赴宴时的情形。第二段是主人夸奖宾客有德行、举止庄重,是大家的榜样。第三段是主客在音乐声中饮酒作乐。
乍看上去好像只是寡淡地记录了一下宴饮的过程,既没有盛大的排场,也没有华丽的言辞,但是周人最为看重的东西都已经点出来了。其一就是对宾客德行的赞扬。“德”是周人最为看重的品质,今天我们也讲品德,但是周人的“德”的标准似乎又很模糊,并没有一些条条框框放着让人去达标,只有一个榜样人物让大家学习,那就是《武》里提到的周武王的父亲——周文王。周人心目中最有德的人是周文王,他的德行突出表现在他治理下的民众相互谦让、尊老爱幼、社会安定。文王声名远播,以至于周边的诸侯国都来学习。所以在周人心目中,“有德”便是要无限地向文王靠齐,所谓“仪刑文王”(《大雅·文王》)。由此看来,一位“有德”且足以成为大家榜样的宾客,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君子。
在宴饮上展示君子风范,需要仪表端正,宴饮礼中“失德”的表现之一便是喝醉酒。周人有“三献三酬”之礼,在正式宴饮礼环节,主客间饮酒各自不过三杯。在正礼之后的“无算爵”即自由饮酒环节,也需要节制,如果放肆喝醉了,那就是失德。《小雅·宾之初筵》这首诗就记录了周代晚期的贵族们在典礼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做做样子,可越到后来就越不像话,饮酒无度、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全无一点君子风度,王朝晚期贵族们暮气沉沉、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由此可见一斑。
对照《鹿鸣》和《宾之初筵》,我们就会发现诗人看似平淡实则精彩之处:他就像典礼的摄影师一样,拍出主人与宾客们或恭肃或懒散的照片,摆在人们面前,无须多言,人们自然便知道哪一种是“有德”,哪一种是“失德”。据《仪礼》记载,在宴饮礼刚开始的时候,乐工都要歌唱《鹿鸣》等诗,一方面是因它的曲调典雅,另一方面也是用它的歌词来警醒,这正是《毛诗序》中所谓“闻之者足戒”之意。在优美的音乐声中,人们敬重地进行着宴饮礼仪,为这一看似平凡的活动赋予了丰富的内涵。饮酒事小,但从一次小小的饮酒中也能看出,谁能真正做到表里如一、言行一致、恪守礼节,谁是真正的君子。
这一“即凡而圣”的礼仪路数,也是中华文明的特色。礼仪不专对神灵、不服务宗教,而是体现在每时每刻的日常生活之中。《诗经》时代的君子,不用脱离世俗寻找彼岸世界,也不用终身侍奉某位神灵,他的礼仪考验正是在充满人间烟火的宴饮中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