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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明的内在转向与超越

周代的宗法封建社会维持了数百年,到春秋战国时期难以为继。周天子权力衰弱,诸侯国不再奉行以天子为尊的礼乐制度,即所谓“礼崩乐坏”。随后更进入“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兵革不休,诈伪并起”的战国时代 。各诸侯国为了在兼并赛中顺利晋级,纷纷以“富国强兵”为旨归,推行涵盖军制、田制、赋税等关键领域的变法。

在社会秩序崩坏与重建的转型期,思想得到了空前的解放,于是出现了“百家争鸣”。诸子百家所关注的领域虽然广泛——涉及社会政治、道德伦理、宇宙自然等,但都回应了转型期的时代需求,围绕着核心问题展开:什么是合理的政治?天下应该往何处去?孔子、孟子将礼乐文明的阐释与重建作为毕生的使命;荀子、韩非子开展官僚政治的理论探索;老子、庄子则强调顺任自然,清净无为。

生活于战国时代的庄子,“其学无所不窥” 。他对前代哲人、当时诸家都倾注了相当的关注与了解:在构建其思想时,从已有学说中汲取养分;言谈议论中,“剽剥儒墨” ,与不少流派都有或隐或显的交锋。我们认为,只有将庄子置于秩序重建的背景下,透视其在与各派交锋中所昭示的独特思想道路,才能对庄子有较为贴切的理解。

章太炎先生曾指出:“庄子发明自由平等之义,在《逍遥游》《齐物论》二篇。‘逍遥游’者自由也,‘齐物论’者平等也。” 即在以简驭繁的“道”的整全视野下,依靠个人的自我修为实现个体生命的更新,从而获得“一个自由飞翔的开放心灵,呈现出一种博大无碍而与物冥合的精神境界” ,这就是庄子式内在超越。在天下纷扰、列国相争、百姓失措的时代,庄子的这一思想路线别具一格。

通过对神祇、彼岸世界的许诺,借助外于人之本体的力量来实现对自我的认知、摒弃纷争,我们一般可视作“外在超越”的思想路线,如祭祀、占卜、颂神等宗教活动。与之相反,不借助外在力量的“拯救”或“超渡”,而依靠人的自我修为实现个体生命的更新——譬如道家的道德论和逍遥思想,“以其精神的净化而达到超越自我与世俗的限制,以实现其绝对自由的精神境界” ,则可被理解为“内在超越”。

庄子认为“宇宙”无始无终、无边无际,其根源是“道”。世间万物的具体差别都是人站在主观立场上得出的相对结论;而对立的双方,也互为对方存在的条件。一旦升维,站到“自本自根”的“道”的角度去审视,则千差万别的事物都会“齐同”为一。为此,他一方面不断揭示事物差别的相对性、不确定性、主观性,另一方面主张通过“心斋”“坐忘”等修养方式,以虚静、空灵之心去观照万物,实现“吾丧我”“至人无己”,则可以进入“无待”“见独”的状态。

庄子致力于为人类找到摆脱现实困境、摆脱最终生命困境的途径,通过“藏天下于天下”,安时处顺,达成“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天人合一”境界。 3WQPBhYUjQ1QUpQJtBIr2gxSswemEknvJbNdQm16Rg4aLJtw4EXufdovpV+wof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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