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目至论

人之有两目者，犹天之有日月也；日月有明，照临万方。

若烟雾障天，则明者暗矣；两目有神，旁烛万物，若风火发越，则神斯耗矣。

善调摄者，安养天和。使气血常运，何至有目痛之患乎！惟夫七情内攻，六气化感，加以酒色过度，当风眺望，或冒热奔走，宿水洗面，不知自惜，是以病其目也。分而言之，眼皮上下，皆属于脾，皮红湿烂，皮火上蒸也。两眦左右，皆属于心，眦肉绽红，心火上炎也。四围白睛，皆属于肺，白有红筋，肺火上腾也。乌轮圆大，皆属于肝，两轮肿痛赤色，肝火上冲也。轮内之瞳，皆属于肾，两瞳昏痛，肾火上升也。总而言之，皆以肝为主，肝火上动，诸经之火从之，而痛斯作矣。然又有连劄多泪，痒不可忍者，风也，风动肝木，吹嘘鼓舞，故连劄不止，其所以泪多者，泪为肝之液，风行而水流故也，其所以痒不可忍者，多也，纯乎风而无火，故但痒而不痛也。又有瞳子散大而无光者，肾虚也；肾水不足，无以滋养肝木，肝木无力，不能收敛英华，故散大而无光也。又有视物昏花者，气虚也；干枯少润者，血虚也；羞明喜暗者，虚极也；眩晕不定者，风痰壅也；眼眶胀痛者，肝气盛也。银海又云，乌轮赤晕刺痛浮浆，此肝热也；眼生清泪，枯黄绕睛，此肝虚也。瞳仁开大淡白偏斜，此肾虚也；瞳仁焦小或带微黄，此肾热也；一虚一实，此其验之。

若拘急牵飕，瞳青胞白，痒而清泪，不赤不痛，是谓之风眼。乌轮突起、胞硬红肿、眵泪湿浆，里热刺痛，是谓热眼；眼昏而泪，胞肿而软，上壅朦胧，酸涩微赤，是谓之气眼；其或风与热并，则痒而浮赤，风与气搏，则痒涩昏沉，血热交聚，故生浮肤粟肉，红缕偷针之类。气血不至，故有渺视胞垂雀目盲障之形；淡紫而隐红者为虚热，鲜红而蠧赤者为实热；两眦逞露生胬肉者，此心热血旺。白膜红膜如伞纸者，此气滞血凝，热症瞳仁肉壅，白睛带湿，色浮而赤者也；冷症瞳仁青绿，白睛枯槁，气沉而浊也。

眼热日久，复感风寒所乘，则赤烂。眼中不赤，俱为痰饮所注，则作痛。肝气不顺而挟热，所以羞明怕日，热气畜聚伤胞，所以眼闭难开。总之热在肺，红筋生于白睛，热在脾，疥点遍于目唇，至于热翳易起于肺，肺家受热，轻则朦胧，重则生翳，如珍珠如碎米者易散，如梅花如水瓷者难消。虽翳以热生，治法必先退翳，而后退热，然退热又先以清心凉肝，调血顺气为上。若是虚症，以当归地黄润之，不可轻用热药，况肾家恶燥，肝亦好润，医者当精而治之，有火则泻火，有风则散风，气虚则补气，血虚则补血，虚极则补虚，风痰壅则消风去痰，肝气盛则抑肝顺气，亦当养血调脾，凝神守心，论治目之神方讵能逭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