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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热内侵,伤寒传经

我知道大家都在等“伤寒传经”这件事,所以咱不卖关子了,直接来——什么是伤寒传经?

《素问·热论》云:“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风寒外束皮毛,营热不得外泄,郁积在皮下腠理化热,所以人得了伤寒后皆会发热,这是我们熟悉的事情。皮毛一被郁,营热就会在皮下郁积化热,这是每个人都一样的,不同的就是郁积的速度。里阳萎靡的人,营热在腠理聚集得慢,造成了阳气外流之象,人不断寒化;里阳旺盛的人,营热一下就把腠理填满,造成了阳气内壅之象,人不断热化。

关于风寒对人体的影响,在前传中我们只讲到这里,但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管人是阳虚还是阳盛,也不管营热聚得快还是慢,随着时间的累积,营热终究都会把皮下腠理这个空间给填满。当营热将腠理填满后,重要的事情就出现了。

虽然腠理已经堵得火泄不通,虽然外逃不再像以往那么轻松,但由于阳性本升散,人上焦的阳火依旧会拼了命地往体表挤来。这就有意思了,腠理这都装不下了,你还拼命地来,这哪里装得下?装是装不下了,所以就发生了一个特变态的现象——内渗现象。

腠理就那么点空间,已经无法再容纳了,出又出不去,皮毛又被风寒郁闭得死死的,没有办法,满溢的阳热只能被迫从皮下这层腠理往里渗透,渗透到里边肌肉、筋骨的间隙去。

我们说过,正常情况下的阳气是通过经络从上焦直接来到皮下腠理的,一般只待在腠理这层,并不会到肉骨间隙里边。但现在不同了,体表的阳热太多,腠理实在装不下,阳热就只能被迫往里边的肉骨间隙渗透。举个可能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有些不法小贩用针管往猪肉的皮下注水,皮下那层腠理装不下那么多,水就会往里边的肉渗透,这样猪肉就重了。现在我们皮下阳热太多,装不下,所以也就被迫往里渗透,这一渗透,伤寒传经的活动便开始了。

《伤寒说意》有云:“人之经脉,自皮毛以至筋骨,不过六层,太阳在表,次为阳明,次为少阳,次为太阴,次为少阴,次为厥阴。厥阴者,经脉之在里也。风寒感袭,受自皮毛,故太阳先病。经气郁隆,不得外泄,次第内浸,相因而发,日传一经,六日而遍。”

因为营热郁隆在皮毛,向外出不去,所以被迫往里渗透,用黄元御老师这里的话说就是“内浸”,由皮毛向筋骨往里一点点内浸。这种向里渗透需要时间,体内的阳气一点点挤来,来到腠理后再一点点向筋骨渗透,一天往里一点,六天渗透至筋骨。

有意思的是,人整个躯壳,由皮毛到筋骨,总共可以分六层,每一层都有一经脉穿行在其间,由浅至深分别为太阳经、阳明经、少阳经、太阴经、少阴经、厥阴经。如此一来,经热一天渗透到一层,一天接触到一经,这就是所谓的“日传一经,六日而遍”。

那么经热的这种内浸,这种日传一经,会导致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可小。

我们都知道,每一条经脉里边都连着一个十分宝贵的脏腑,这一点从经脉的名字(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等)就不难发现。因为经脉连着脏腑,所以日传一经的经邪顺着经脉,就给我们的脏腑来了一次大“体检”。

这次大体检很有特点,就像用打火机顺着煤气管检查煤气瓶有没有漏气一样。如果经脉所连的脏腑都是健健康康的,那就好,经邪打那经脉一过,啥事也没有。可要是这脏腑有毛病,那对不起,经邪打那经脉一过,脏腑直接就会“爆”,原本就不正常的情况立马在原地加速恶化起来。

这就是伤寒传经会出现的事情。

如果六经之脏腑都是健康的,那么邪热传经的过程啥事也不会发生。阳热就只管一天天地往里传,等到六天传到厥阴经就到底了。当阳热内传到厥阴经时就没法再传了,因为整个躯体从皮毛到筋骨都装满了阳热。整个躯体都没有间隙可以容纳阳热,但这时上焦的阳气还会往体表挤来。如此就像一个无法再撑大的气球,还往里边继续打气一样,结果只有一个——“嘭”!所有无处可走的阳热,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最终将整个皮毛“撑破”,孔窍洞开,风寒散去,人自汗而解。十分健康的人,患了风寒感冒可以不药而愈,原因就在这。我们都晓得,有的人得了感冒可以不用治,一个星期自动就好。为什么是一个星期,不是一天、一个月呢?道理也在于此。

这是健康的、和谐的情况。

要是六经之脏腑不是健康的,那情况就不是这样了。邪热在内传的时候,传到哪条经,里面哪个脏腑有问题,那么立马就会让其爆发,让那个脏腑的情况恶化。话说回来,到底会是怎么个恶化法呢?

八个字:“热者热之,寒者寒之。”你没有看错,又是这八个字。经邪会让脏腑热益热、寒益寒,让本病热的腑疯狂变热、让本病寒的脏疯狂变寒。事实上,风寒从头到尾就会干这么一件事情,它先是让热(寒)的人变热(寒),再让热(寒)的脏腑变热(寒),它就是会将“热化”“寒化”这件事情进行到底。

传经前,风寒能让整个人病热、病寒,这里面的道理我们很清楚,那与阳热郁积到皮毛的速度有关,可是这经邪是怎么让脏腑热化、寒化的呢?

这问题就厉害了。《伤寒悬解》曰:“伤寒唯传经一事,讹谬百出。”自古以来的学者,一致认为伤寒传经是一件很乱的事情,而这传经之中最混乱的一个问题就是脏腑热化、寒化的问题。有说经热入里的,有说直入阴分的,还有的直接就说邪热化、寒化的,各种奇怪、玄乎甚至迷信的说法都有。所以就一句话,要在混乱之中把这问题理清楚是有点难度的。啥意思呢?意思是,这么难的问题,你们就不考虑给水牛来点掌声吗?哈哈。

这个问题虽然颇为难解,但答案归根结底就在一个字——郁。

《伤寒悬解》云:“人之经气,不郁则不盛,郁则阳盛而生热,阴盛而生寒。”当邪热被迫内渗到肌里时,肌肉之间的缝隙会失去以往的空旷,变得特别拥挤。挤在间隙里的这些邪热会从四周对经脉造成挤压,经脉就好像一条被手掐住的水管一样,一下变得瘀堵,里边流着的经气一下变得难以顺畅通行。这个道理应该不难明白,我们感冒时体疼、头痛大多就是这个原因。

脏腑如储电之瓶,经脉如传电之线。经脉就是脏腑之气输送到全身的通道。每个脏腑都有一条专属的运输大通道,其气血主要通过这条大通道传向身体各处。比如足太阳膀胱经是膀胱的专属大通道,主要就是输送膀胱里边的气血,膀胱里头有啥,它就向外输送啥。

现在经邪郁闭了经脉,让这些大通道变得窄小难行,那么脏腑里边的气血就会很难被输送出来,更多的只能郁滞在里边。交通道路变得拥堵,“货”运送不出来,那就只能积压在“仓库”里,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当气血郁积在脏腑里边后,不好的事情就出现了。如果这个脏腑本有热邪,当经脉畅通的时候,这些热还可以通过经脉分散到别的地方去。现在经脉不通了,脏腑里的热分散不出去,此时脏腑像我们之前做过的比喻一样,成了一座座被封住了出口的“小火山”,火爆热烈的热邪统统闭郁在里,脏腑迅速病热起来。如果这个脏腑本有寒邪,那也一样,经脉畅通的时候,寒气还可以通过经脉弥漫到别的地方去。现在经脉郁滞不通,脏腑里的寒散不去,只能统统憋聚在里头,所以随着经脉一郁,该脏腑就迅速病寒起来。

小时候我们都见过,在街头卖馒头的大妈会给热腾腾的馒头盖上一层被子,而隔壁卖冰棍的大爷也会给冰凉凉的冰棍盖上一层被子。同样都是盖被子,这被子其实就起到了一个“郁”的作用。它能将馒头的热气郁盖在里头,起到保温的作用;它也能将冰棍的寒气郁盖在里头,起到冷冻的作用。

道理都是一样的,经邪郁闭经脉,就相当于给经脉所连的脏腑盖了一层棉被,里头有热就让热郁积而盛,里头有寒就让寒郁积而盛。这就是邪气传经会让脏腑热者益热、寒者益寒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郁”字。

如果一切都正常,既无腑热可郁,也无脏寒能闭,那么经邪会按部就班传到厥阴经,最后经尽汗解。如果在这期间查到哪有问题,那么就会让其脏腑热益热、寒益寒,从此整个传经活动就会彻底陷入混乱。在这之后传经是否继续就不一定了,有的会戛然而止,有的会继续往下,用黄元御老师的话说就是“传无定期,解无定日”。而一个脏腑出问题,又会影响别的脏腑,继而让全身陷入混乱,所以传经之后的事复杂到只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fYvtHbnH++hmiSimiDsHknmHfv0ePzY7QmU9/cQSdRV3lZnLqIjNo+OWXjIpCp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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