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大家熟悉这句话,于是经常见到口苦,不辨证就处方小柴胡汤,这是不对的。临床上口苦并非小柴胡汤证,如厥阴病柴胡桂枝干姜汤证也可以有口苦,半夏泻心汤证、乌梅丸证都有口苦的可能。苦为火之味,湿热证的时候也可以有口苦。
临床上如何确定小柴胡汤方证?
反复强调六经本质是3个病位、2个病性构成的6个诊断,任何时候,都要先辨3个病位、2个病性,再考虑具体方证,这就是先辨六经继辨方证的临床思维。但见一证便是,是有前提条件的,是先确定六经诊断,在半表半里阳证少阳病的基础上,见到小柴胡汤证四大症的一个症状,才能不必悉具,辨为小柴胡汤方证。
辨证,就是辨病机,方从法出、法随证立,方证是严谨的,方证相应,是方和证,也就是方和病机相应,而不是方和症状相应。不论是六经辨证,还是脏腑辨证,方都要和证相应。
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了辨证论治的精神,任何时候,都要坚守先辨六经继辨方证的临床思维,强调辨别3个病位、辨别2个病性的临床思维。
101.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
伤寒中风,属于太阳病,因为太阳病是病位在表,如果出现了寒热往来,胸胁苦满,心烦喜呕,嘿嘿不欲饮食,或者口苦、咽干、目眩等,说明已经不是单纯的太阳病了,因为太阳病是不会出现上述症状的。在伤寒、中风的基础上,见到上述症状能够确定合病有半表半里证,治疗上可以合入柴胡剂。
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一者说明柴胡汤证不能下之,二者说明虽然误治,但柴胡证不罢,依然可以用柴胡汤治疗。方是为证服务的,有是证用是方。
本条和第264条的“不可吐下”、第266条的“尚未吐下”,都体现了辨证不准导致的错误治疗,因为半表半里证容易波及并出现部分里证的表现,容易被错误地辨证为里证从而给予里证的吐下治疗。错误治疗源于错误的诊断,因此辨证准确非常重要,辨证错了,后续的治疗就是错误的。
264.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者, 不可吐下 ,吐下则悸而惊。
266.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 尚未吐下 ,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
即使半表半里证被错误地下之,但只要有柴胡证,就可用柴胡剂,这体现了辨证论治的精神,有是证用是方。类似的如“凡麻黄汤病证而汗之,若麻黄证不罢者,复与麻黄汤”。
有人说小柴胡汤是发汗剂,是因为服小柴胡汤后有汗出。如第101条“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汗法分为广义和狭义,狭义的汗法指的就是用麻黄、桂枝去辛温发汗。广义的汗法是服药后有汗出。如阳明腑实证的时候,喝一碗承气汤,阴阳调和,也可以见到体表微微汗出,因此某个特定环境下,服白虎汤、承气汤也可以有汗出的效果,如吴又可《温疫论》认为:“凡见表里分传之证,务宜承气先通其里,里气一通,不待发散,多有自能汗解。”但绝不能认为白虎汤、承气汤是发汗剂。
气虚外感的时候,服补中益气汤通过扶正益气也可以使汗出解表,但不能说补中益气汤是发汗的。同样道理,小柴胡汤证是半表半里证,邪不在表,绝对不能用发汗的。服小柴胡汤后,因为“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是因为小柴胡汤和解半表半里热邪,兼以补益气血,阴阳调和,才会有身濈然汗出的表现,并不是因为小柴胡汤是发汗剂。况且仲景反复强调半表半里不可发汗,如第265条:“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
230.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胎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
半表半里本身有血弱气尽的病机,同时加上“柴胡汤病证而下之”的错误治疗,导致气虚津液不足,服药治疗后,正气来复,正胜邪去而汗出,类似战汗的机理,表现为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
小柴胡汤和解半表半里,不是发汗剂。服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即第230条的“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是服药后正气祛邪外出的表现。
379.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
桂枝汤证也有发热,也有呕,如“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四逆汤证也可能有呕而发热。五苓散证可能也会有发热,也会有呕吐,水入则吐。因此,呕而发热,并不能确定一定是小柴胡汤方证。
12.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 翕翕发热 , 鼻鸣干呕者 ,桂枝汤主之。
377. 呕 而脉弱,小便复利, 身有微热 ,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
74. 中风发热 ,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证,渴欲饮水, 水入则吐者 ,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漫言变化千般状,不外阴阳表里间。不能见到一个呕而发热的患者,就想到小柴胡汤。不要着急考虑是哪一个方证,而是要先确定这个患者的病位和病性。如果没有明显表证、没有明显里证,辨为半表半里证,病性属阳证的时候,见到呕而发热,才可以考虑小柴胡汤方证。
与第101条的“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的意思相同,本条的呕而发热,小柴胡汤主之,是有前提条件的,临床上千万不要犯经验主义,绝对不能见到呕而发热,就用小柴胡汤。
394.伤寒瘥以后,更发热,小柴胡汤主之。脉浮者,以汗解之,脉沉实者,以下解之。
柴胡八两 人参二两 黄芩二两 甘草二两,炙 生姜二两 半夏半升,洗 大枣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伤寒瘥以后更发热,有3种情况:①脉浮者,病位在表,以汗解之。②脉沉实者,是里实证,下解之。③脉不浮不沉,除外表证、里证,病位在半表半里,用小柴胡汤和解。这反映了仲景的临床思维,其实还是强调辨病位、辨病性。
伤寒瘥以后,表证解了之后的更发热,如果脉不浮,不是表证,脉不沉实,不是里证。通过排除法,确定为半表半里证。所以表证解了之后的复发热,从半表半里的小柴胡汤论治,前提是除外了表证和里证。
条文可以调整为: 伤寒瘥以后,更发热,脉浮者,(病在表)以汗解之,脉沉实者,(病在里)以下解之,(脉不浮不沉者,病在半表半里,和解之)小柴胡汤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