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几年过去了。莫阿娜的父母教她了解莫图鲁尼岛上的生活。她从传统风俗中得到慰藉,不仅学会了唱歌,还了解到椰子是非常宝贵的资源——椰肉和椰汁甘甜可口,纤维还能用来制作渔网。此外,她甚至还学会了编织村民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各种篮子。
莫阿娜明白莫图鲁尼岛的人在岛上完全能自给自足,但她仍向往大海。她时常凝视着晶莹的蔚蓝海水出神,不禁好奇岛上的礁石外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她喜欢看渔船出入环礁湖时的场景,可她父母总会把她从海边拉回来。
只有塔拉祖母理解莫阿娜对大海的痴迷。她们俩会花很多时间沿着沙滩并肩漫步,也常常会随着海浪翩翩起舞。塔拉祖母一直鼓励莫阿娜遵循自己的意愿,聆听自己的心声。她还教导莫阿娜,聆听心声有助于她了解真正的自己。
一天,图伊酋长领着年满十六岁的莫阿娜去爬山。他们越爬越高,最后登上了莫图鲁尼岛的最高峰。图伊酋长带她来到了位于峰顶的巨大石堆前。
“其实,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带你来这儿。”图伊酋长说道,“这是一块圣地,属于历代酋长。”他朝石堆走去,然后将手放在上面。“总有一天,你会欣然接受自己的使命和身份。你将站在这峰顶,像我,像你的祖父、曾祖父以及之前的每位酋长那样,给这座山增添一块石头。到了那一天,当你把石头放上去的时候,你将让这座海岛变得更高。莫阿娜,你是我们族人的希望,而他们并不在礁石外。”图伊酋长伸手指向礁石外广阔无垠的大海,“他们就在这里。”两人俯视远处山脚下的村庄时,他将手放到莫阿娜肩上,说道:“是时候你该为大家做事了。”
莫阿娜回头看了眼石堆,伸出手放在父亲的那块石头上。这里便是日后她的那块石头的安放之处了。“您认为我可以做到吗?”她问道。
图伊酋长给了她一个碰鼻礼。“只要你有这个决心,你肯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酋长,成为莫图鲁尼岛的莫阿娜……”
莫阿娜抬头看向父亲,思忖着他的一席话,知道自己跟随他的脚步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她终于做出决定,准备挑起重担,顺应父母,成为他们期望的酋长。
她别过头不再看大海,将注意力集中在小岛上,下定决心在这儿找到自己的快乐。莫阿娜安慰自己,没必要向往礁石外的世界,因为她需要的一切、热爱的一切就在这里。
几天后,莫阿娜戴着用鲜花装饰的头带,身旁跟着她的宠物猪胖胖,和父母一道去参加村民大会。途中,莫阿娜发现塔拉祖母在海岸边与浪共舞,她仅停留了片刻就继续朝开会的法雷走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莫阿娜作为代理酋长,在父母的监督下,对村子进行环岛巡视。
一位叫麦维亚的村民抱怨屋顶漏水,莫阿娜便爬上他家屋椽去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麦维亚对图伊和西娜解释道:“每次暴风雨一来,屋顶就会漏水滴到炉火上,我在顶上加再多棕榈叶也——”
话还没说完,法雷顶上就传来莫阿娜的叫声:“搞定啦!”她低头朝他们笑了笑。“不是棕榈叶出了问题,而是风把支架吹歪了。”她解释道。接着,她咬了一口麦维亚递给她的食物。“这猪肉不错。”话一出口,她便注意到待在脚旁的胖胖,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这么大声发表意见真是过意不去。
之后,一个叫托罗的大个子男人让人在他背上文新的文身,莫阿娜握着他的手站在一旁陪他。
“哎哟,哎哟,哎哟。”托罗反复呻吟着,抓着莫阿娜的那只手越握越紧。
“你表现得很棒。”莫阿娜说道。尽管手被握得生疼,但她还是努力忍着,并尽量让声音听上去自然些。
几个小时过去了,莫阿娜仍握着托罗的手,她感觉自己的手都毫无知觉了。“再过五个小时就好了。”她对托罗说道,自己则疼得眉头紧蹙。托罗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点儿,又呻吟道:“哎哟,哎哟,哎哟……”
终于,托罗的文身完成了,他起身拥抱了莫阿娜,感谢她的帮助。接着,他便一瘸一拐地僵着身子朝家走去,莫阿娜则不停地甩手以缓解疼痛。
不一会儿,村里一个叫薇拉的厨子找到莫阿娜,想请教她一个问题。
“我在想该拿那只正在吃石头的鸡怎么办,”薇拉说着,同时指了指憨憨——一只长相滑稽古怪、眼睛歪斜无神的公鸡。他正努力吞食一块石头。“他瞧着傻不拉几的,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是不是拿他做盘菜这样更人道呢?”
莫阿娜看着憨憨,只见他刚咳出那块石头,就又开始啄它。“嗯,有时我们的潜力深藏不露。”莫阿娜说,“在个别情况下,藏得更深。不过我相信,憨憨比看上去要更聪明些。”
莫阿娜继续巡视着,这次遇上了一位麻烦缠身的农妇。她把新产的一批椰子拿给莫阿娜看。
“这是才摘的,”农妇说,“今天早上,我在洗椰子……”莫阿娜砸开了一个表面正常的椰子,却发现里面又黑又烂。她又凑近细看了会儿。图伊和西娜从莫阿娜身后探头张望,想一睹这糟心的一幕。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她,等待她的回应。
“看样子,嗯……我们应该把病树砍掉,然后再重新找一片果园。”莫阿娜指着一块无人认领的土地说:“就那儿好了。”
农妇赞同地点了点头。图伊和西娜也自豪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正打算回家时,一位叫拉萨洛的渔民匆匆赶来。“我是不是来晚了?”他问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莫阿娜面朝这位渔民问道。
拉萨洛一脸凝重地将莫阿娜带到海滩上,图伊和西娜紧跟其后。他们站在一艘渔船旁,拉萨洛举起渔网给莫阿娜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们在环礁湖东边捕到的鱼越来越少了。”拉萨洛说道。
“嗯,我们可以换个渔场试试。”莫阿娜说道。
可拉萨洛继续说:“试过了,没有鱼。”
“噢,那就到岛的另一头试试。”莫阿娜提议道,伸手指了指远处。
“也试过了。”拉萨洛说道。
“岛的迎风面呢?”她追问道,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还有背风面、浅滩、沟渠,整个环礁湖我们都找过了!就是没有鱼。”拉萨洛说道。
莫阿娜低头看着沙滩上其他返回的渔船全都一无所获,不禁面露难色。前不久,她还看见渔船满载而归,渔网里都是鱼。她心里纳闷道:“鱼儿怎么会都不见了呢?”
“我会在村民大会上反映这个情况,”图伊说道,“我相信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莫阿娜朝环礁湖看去,视线越过礁石投向开阔的大海——那是一片全新的领域啊,渔民们从没在那儿捕过鱼。她爬上一艘船,想找个好位置领略大海的辽阔。显然,大海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要不……我们去礁石外试试?”莫阿娜问道。
渔民们大吃一惊,图伊与西娜也惊呆了。
“谁也不允许到礁石外去。”图伊说道,尽量保持冷静。
“我知道,但要是环礁湖里真的没鱼了——”
“莫阿娜——”
“还有那么大一片海呢——”
图伊想把她拉下船,可她已走到了船头。
“我们要遵守规则。”图伊提高嗓音说道。
“可那是有鱼时制定的规则——”
“正是这条规则才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图伊大吼道。
莫阿娜盯着父亲,愤愤不平的同时,也为他大发脾气感到羞愧难堪。
图伊火冒三丈。他心里清楚莫阿娜总是渴望扬帆远航,所以她说要去礁石外捕鱼时,他觉得她只是出于私心才找了这个借口。图伊咬牙切齿地瞪着坚定站在船上的莫阿娜,然后一把将她拉回到沙滩上。
“一次次,我以为你能打消这个念头……”图伊说完扭头就走。“任何人都不得到礁石外去!”他加快脚步,气冲冲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