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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啊啊啊啊啊啊!”爱丽丝尖叫着在绚丽多彩的天空中翻滚,以惊人的速度朝地面冲去,与兔子洞那次不同,这回她身边可没有物体来减缓她的下坠速度了。

“哎哟!”爱丽丝重重地摔在一朵大菊花的花瓣上。她恍恍惚惚地坐起身,意识到这朵花应该是大理石宫中花园里那张桌子上的摆饰。让她高兴的是,她的老朋友们都围坐在桌边,正低头看着她。

麦可·辛,也就是白兔子,正坐在桌子尽头,他是第一个带领爱丽丝来到这片神奇之地的人;还有萨克雷,那只古怪的三月兔。双胞胎兄弟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头发,胖乎乎的,他们正坐在一旁的长凳上轻轻地摇晃着。他们的对面是黑棕色猎犬贝亚德,地下世界里属它的鼻子最灵。它对爱丽丝低声叫唤,表示欢迎。无所畏惧的睡鼠正在桌上散落的文件间踱来踱去。而爱丽丝的正前方是白皇后美兰娜,她永远是那么漂亮、那么亲切。白皇后正低头俯视着她,尽管她的表情中有一丝不安。

爱丽丝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笑容满面地看着大家,但并没有人回应她的微笑。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爱丽丝问道。

“我们还担心你根本不会来呢。”美兰娜忧郁地说。她温柔地将爱丽丝从摆饰上捧下来,放在桌子上。

“到底怎么了?”爱丽丝问道。炸脖龙已经死了,红皇后伊拉贝丝和她的男仆斯塔亚尼也都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爱丽丝原以为地下世界能过几年和平日子呢。

“是疯帽子的事。”白兔子回答。爱丽丝的心一沉,她突然意识到疯帽子确实不见了——他可不喜欢这样。他一向热衷于参加好玩的派对。

“他疯了。”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疯帽子吗?”爱丽丝说,“对,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才是他。”爱丽丝希望他们可以言归正传了。

“但是更糟了。”对对得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妙,他低下头,对爱丽丝继续说,“他不再笑了。”

“他越来越忧郁,也不那么疯了。”对对的接着说。

“我们怎么做都逗不笑他,”妙妙猫解释说,“我们真希望你能来帮我们拯救他。”

爱丽丝皱着眉问:“拯救他?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贝亚德向前拱了拱鼻子。“当时有一场猛烈的风暴,我们冒险去了屠集林一探究竟。”贝亚德开口了。他描述了狂风如何把树叶和树枝刮得到处都是。他们走着走着,开始玩起了追物游戏:贝亚德用力扔出一根木棍;疯帽子四肢着地追着棍子跑,像狗一样侧伸着舌头。

“疯帽子还是那个疯帽子,”贝亚德接着说,“直到……”

他继续讲了下去,说疯帽子突然僵住了,接着从一个树桩里扯出了一顶蓝色小纸帽。这顶帽子似乎是被人藏在这个树桩中的。

“这就是那个情况的开端。”贝亚德难过地说。

“什么的开端?”爱丽丝追问道。

“这场大病的开端。”美兰娜忧郁地说。

白兔子跳上前来:“疯帽子坚信他的家人还活着。”

“这让他变得异常严肃。”贝亚德继续说道。

“理智到了极点。”对对得沉声说道。这一次,对对的什么也没补充。

睡鼠吸了吸鼻子,然后摇了摇头。

沉寂笼罩着整张桌子,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美兰娜转向爱丽丝,眼神中充满了希望:“然后我们就想到了你。”

爱丽丝挺直了身体——好吧,其实是鉴于她已经缩小了,她尽可能想让自己变高一点。无论如何,爱丽丝都不能让大家——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疯帽子——失望。“他在哪儿?”她问道。

爱丽丝躲到灌木丛中,吃了一小口神奇蛋糕——她知道最好不要大口大口地吃,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装束,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到正常大小。她对美兰娜点点头,美兰娜对她报以微笑,这是爱丽丝来到地下世界后收到的第一个笑容。

接着,白皇后领着大家走出城堡的花园,来到了一片荫蔽的树丛中。大家都紧随其后。

美兰娜在一片可以俯瞰整座峡谷的空地边上停了下来。正前方,有一条仅有三英尺宽的狭长小路伸向峡谷,通向一座房子。这座房子一看就是疯帽子的,因为它的外形像一顶大礼帽,墙壁是圆形的,屋顶像帽檐一样是突出来的。

爱丽丝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沿着小路拾级而上,来到了红白相间的门廊。房门是明亮的青绿色,爱丽丝伸出手刚准备敲,门突然自己开了。一位身穿整洁的深灰色西装的男士站在那儿。他红色的头发梳得非常平整,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有事吗?”疯帽子问道。他的声音甚至都变了——变得更单调、更低沉了。

“疯帽子?是我……爱丽丝!”爱丽丝说着走上前想拥抱他,可他却躲开了,焦急地望着她身后。

“我现在不接受任何新的订单。”疯帽子快速回答道,“再见。”

说完,他向后一闪,当着爱丽丝的面把门砰地关上了。爱丽丝盯着这扇木门看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推开它,大步走了进去。

疯帽子正独自坐在一张大书桌后面,埋头看账本。他手里握着一支羽毛笔,正悬在账本上方。爱丽丝的到来让他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睁大了双眼。

“疯帽子,是我啊!爱丽丝!我是爱丽丝!”爱丽丝喊道。

“对不起,小姐。”疯帽子放下笔,抬起手说道,“如果你想要一顶帽子……”

“我不想要帽子,”爱丽丝说,“我是来看你的。我想跟你聊聊。”

“好吧,如果你不想要帽子,那我真的没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他就事论事地说。

“但你帮得上我!我确定你可以。”爱丽丝凑到桌子对面,盯着疯帽子,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认出自己的迹象。“我只是想让你做回自己!我们所有人都这么希望。”

然而,疯帽子只是站起身,走开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穿过一扇敞开的门,进到了里屋。爱丽丝跟在他身后,有点失望,但并没有气馁。

疯帽子来到里屋的会客厅,停在了一张巨大的全家福下。全家福上,一群男女围着一顶放在白色石柱上的黑色大礼帽摆着各种姿势。疯帽子站在靠边的位置,离他最近的那位男士看起来非常严厉,身体略微偏离疯帽子,就好像疯帽子不是他们中的一员。画像中,除了疯帽子和一个小婴儿,其他人都表情严肃。

“那是……”爱丽丝轻声说。

“我的家人。”疯帽子骄傲地说,“他们失踪了多年,但现在他们快回来了!你看,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一顶帽子!”

疯帽子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指着一排精心制作的帽子说:“这是给我父亲桑尼克的,母亲泰瓦的,叔叔普迈利的,婶婶布玛丽的,堂兄皮姆利科和帕洛的,还有小宝贝比姆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活着?”爱丽丝问道。

疯帽子朝她靠过来,盯着她的脸。“你能保密吗?”他低声说。

“不能。”爱丽丝实话实说。

“很好!”疯帽子转过身,在一个抽屉里翻找起来。“我找到了这个。”他边喊边拿出一顶小小的蓝色纸帽,“这就是证明!是一个标志!是一则信息!”他顿了顿,然后继续坚定地说道:“他们还活着!”

爱丽丝失望地皱了皱眉头:一顶皱巴巴的纸帽怎么能证明他的家人还活着呢?“就算他们还活着,”她说,试图跟他讲道理,“那他们在哪儿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疯帽子嘟囔着,双手在空中挥舞,“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找我。”说着,他瘫坐在椅子上,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我不明白。”爱丽丝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疯帽子的后背。“你之前告诉我你的家人已经不在了。很久以前……”疯帽子突然站起身,打断了她。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疯帽子激动地说,“但是我的家人没有死!”

“疯帽子,别这样。”爱丽丝说。

“出去!”疯帽子吼道。这两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踉跄着向后退去。爱丽丝走上前去搀扶他,但他摇了摇头,挥手让她走开。他喘着粗气,转身靠在一张桌子上。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只好退了出去。她最后望了一眼疯帽子颤抖的身影,然后迅速穿过前厅,走了出去,来到了阳光下。 QZ49XWN7Kc+ZIeu6nwW74FQh42zkbA8jpO8XvWH9R18twBFpgWaYEHAOKtWiNzbK



第5章

当她出来时,睡鼠和三月兔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脸上充满希望。白兔子有些焦虑不安,在它身后,双胞胎兄弟和贝亚德簇拥在一起;美兰娜满怀期待地身体前倾,伸出了双臂。爱丽丝感觉到了朋友们的目光在她身上的分量。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爱丽丝伤心地承认。

大家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爱丽丝问道。

“正如我们担心的那样,”美兰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得了严重的健忘症。”

“健忘症?”爱丽丝重复着,和大家一起走进村子里。

“一切还要追溯到厄朗温达石日。”美兰娜说着,在喷泉边停下脚步,手在水面上一挥。只见在水雾中显现出一处集市的景象,其中有五彩斑斓的杂货铺和面带微笑的人群。

“不知怎的,他总把家人的死归咎于自己。”美兰娜继续说道。这时爱丽丝在这幅景象中认出了疯帽子的家人。

水雾里,桑尼克和泰瓦正站在一棵老橡树下聊天。疯帽子的堂兄弟们追逐打闹着跑了过去,他的叔叔和婶婶则在“喝了我”的饮料摊旁停下了脚步。

一阵号角声宣告了美兰娜的到来。她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步行而来的白骑士和疯帽子。看到自己的家人,疯帽子试探性地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他们头上掠过。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炸脖龙从空中俯冲而下。它咆哮着喷出了火焰,照亮了货摊和旗帜。空气中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和滚滚的黑烟。

白骑士冲上去迎战这头野兽,而此时美兰娜的马因受惊猛地抬起前腿。疯帽子赶紧冲过去拉住缰绳,把它和美兰娜从空地上带走。火焰一下吞噬了集市。

当疯帽子再返回寻找他的家人时,看到的只有灰烬。

水雾中的图像渐渐褪去,白皇后一脸沉重地看着爱丽丝说:“从那之后,他就生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了。”

妙妙猫从白皇后的肩膀上冒了出来,对爱丽丝眨了眨它那明亮的绿眼睛。“所以呀,亲爱的爱丽丝,你要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根源是在过去……”他说。

“我明白了。”爱丽丝喃喃自语道,“我想也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希望你能回到过去,拯救疯帽子的家人。”美兰娜说着,双手合十,置于胸前。

“回到过去?但怎么才能回去呢?”爱丽丝问道。她以前从没想过这种事,如果可能的话——噢,如果可能的话——她有太多的时刻都想重新过一次!这样她就能见到父亲了,没准还能救他。但也许,这是只有在地下世界才有的魔法。

“超时空魔球。”妙妙猫说。

“抱歉,”爱丽丝说,“超时空……什么?”

“超时空魔球。它是驱动时间的核心。传说它能让人穿越时间之海。”美兰娜解释道。

“但为什么让我去呢?”爱丽丝转身问美兰娜。

“我们几个都身处过去,所以不能用超时空魔球。而且,如果过去的你遇到了未来的你……”美兰娜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呢?”爱丽丝穷追不舍地问道,“如果过去的自己遇到未来的自己会怎样?”

“好吧,其实没人知道,”美兰娜承认说,“但我们知道肯定会是场大灾难。”

“听上去很危险,也很复杂。”爱丽丝说。

妙妙猫一下子出现在爱丽丝肩旁,吓了爱丽丝一跳,他说:“这倒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非常不可能’。”

爱丽丝停顿了一会儿,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疯帽子就是地下世界,地下世界就是疯帽子。只要他需要帮助,无论是什么忙,我都会帮的。”

美兰娜微笑着拉起爱丽丝的手说:“我们就是希望你能这么说。”

爱丽丝觉得,一切已经刻不容缓。她越早开始,他们就能越快找回亲爱的疯帽子。“那么超时空魔球到底在哪儿?”爱丽丝问道。

“当然是在‘时间’手里。”妙妙猫咕哝道。

“好吧,我觉得所有东西都掌握在时间手里。”爱丽丝说道,“我是说它现在在哪儿?”

“在‘时间’手里呀,”美兰娜重复了一遍,“这个东西是他的。”

爱丽丝眨了眨眼说:“抱歉,‘时间’是个人?”

她的朋友们点了点头。

“那么,”爱丽丝问美兰娜,“‘时间’这个人在哪里呢?”

美兰娜转过身,带着爱丽丝和其他人走进大理石宫。他们走了一会儿,在石梯上爬上爬下,再穿过废弃的挂毯,最后来到城堡的一个地方——一个爱丽丝从未见过的房间。这间屋子里铺着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瓷砖呈螺旋状从四周延伸到屋子中央,那里摆放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物件,高大而威严。

这是一座巨大的黑色老爷钟,钟表的嘀嗒声在屋子里回荡,听上去就很诡异。走近一看,爱丽丝发现这座钟上缠着一些旧绳子。

“他生活在无限的虚空中,在永恒城堡里,就从这儿过去,”美兰娜边说边指了指这座钟,“从钟摆过去再走上一英里。”

白皇后挥了挥手说:“打开时间!”她的手指在面前画出许多复杂的图案,大钟上的绳子开始扭动着解开了。

“这样是为了防止有人随意进入。”美兰娜耸耸肩说。说完,她从白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钥匙,小心翼翼地插进钟表前面的玻璃门里。

“大家准备好!”说完,她就转动了钥匙。

门一打开,就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屋子里的东西往钟里拉。睡鼠紧抓着三月兔的手帕,以防被卷进去。连爱丽丝也被吸得向钟迈了一步,不得不分开双腿以支撑自己站稳。

这阵风来得突然,走得也快。爱丽丝试探性地走近华丽的木制钟架,透过钟摆往向里张望。里面一点光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爱丽丝不禁打了个寒战。

爱丽丝回过头,发现大家都挤在一起,脸上挂着焦急的笑容。她明白,等待和担心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她再次面向前方,准备出发。

美兰娜伸出手,拦住爱丽丝。“‘时间’很强大,也很自以为是,”白皇后提醒她说,“所以要注意你的举止,成为他的敌人可没什么好处。”

爱丽丝咬了咬唇,不,她不想与“时间”为敌。她先朝美兰娜点了点头,又朝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钻进大钟。走进去的时候,她听到贝亚德大喊:“爱丽丝,一路平安!”但她却不敢回头看。 QZ49XWN7Kc+ZIeu6nwW74FQh42zkbA8jpO8XvWH9R18twBFpgWaYEHAOKtWiNz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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