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佛教禅学在藏文化圈内的风貌

由于冰山雪岭的天然屏障及文化发达较晚，与印度毗邻的西藏，佛教的传入竟栅栅来迟，比汉地又晚了近六个世纪。其时印度佛教已至密乘盛行的晚期，此期印度佛教径直翻越喜玛拉雅山而传入西藏，生存了下来，并以西藏为中心，传向藏文化圈内的蒙古、鞑靼及锡金、不丹等地，形成具有独特风貌的藏语系佛教。此系佛教极重瑜伽修习，以秘密瑜伽的发达为其特色。在其中心地带西藏，禅学的传播流衍，随佛教的盛衰，分为前弘、后弘两大时期。

一、前弘期藏传禅学

青藏高原的大部分地区，在海拔三四千米以上，雪山巍峨严峻，气候恶劣多变，人烟随空气而稀少，文化随生产力的低下而晚熟。当印度、汉地已进入发达的封建社会之时，这里还未形成统一政权，部落割据，生产以畜牧业为主，民间流传着原始巫术气味很浓，以崇祀鬼神、祈祷占卜为内容的苯教。至公元七世纪初，松赞干布王始统一青藏高原各部落，建立了武力强大的吐蕃政权，西藏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才开始进入繁荣期，佛教亦在此时开始传入。佛教入藏的机缘，是松赞干布王的政治联姻，中印佛教，随两位外族妃子而入藏。作为陪嫁礼品，唐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墀尊公主带来了佛像、佛经、法物、僧人。两位公主对佛教的虔信，感化了松赞干布，据传他曾敕建十二寺供祀佛像，聘请唐、印度僧人翻译佛典，并依佛教十善成制定世俗法律。但苯教的排拒力颇为强大，松赞干布死后，信奉苯教的贵族激烈排佛，佛像被迫埋在地下有两代人之久。

墀祖德赞（704—755）即位后，大力促进佛教传播，建寺译经，一些汉族僧人随金城公主入藏，还有一批西域僧人因动乱流亡吐蕃，弘传佛教。但因苯教势力的反对，出现了第一次毁寺驱僧的“禁佛运动”。赤松德赞（742—797在位）出于西藏政治文化发展的需要，决心大力弘传佛教。他一方面派巴·赛囊等人入唐取经迎僧，受到唐室款待，满载而归。唐派遣僧良琇、文素等轮流到吐替传法，一些在战争中没蕃的唐人中也有僧尼。唐僧入蕃，与吐蕃佛教徒一起传译佛典，讲经说法，并将当时汉地盛行的禅宗传到吐蕃，赢得了大批信众。赤松德赞又遣使至印度、尼泊尔，邀请名僧寂护（清辨五传弟子）入藏，但寂护在藏仅停留了四个月，便被反佛势力赶走。寂护回印后，请得密乘大师莲花生，再次入藏，以神通咒术降伏魔怪。莲花生在藏建立了桑耶寺，延请十二名印度有部僧人，为吐着出家的七名青年（“七觉士”）僧授戒，从此吐善才有了本族人的出家僧团。赤松德赞又派人赴印度留学，并迎请印度高僧无垢友、佛密、静藏、清净狮子等入藏，翻译佛典，请来法称论师传授密法灌顶，迦湿弥罗胜友、施戒等传授戒法。总的看来，起初赤松德赞对汉、印佛教各派，一概输入，并无门户之见。

佛教的输入和受重视，引起了苯教徒的强烈反对，赤松德赞乃命两教代表人物进行辩论，以寂护、无垢友为首的佛教徒，辩败了以香日乌金为首的苯教徒。赤松德赞于是下令全国上下臣民一律信奉佛教，供养僧人，禁止苯教传行，一些苯教徒被流放往边远地区。

苯教被禁止后，佛教内部唐与印度两系的矛盾又突出了起来。汉传佛教以摩河衍和尚所传神会一系禅宗为主，藏人称“顿门”、“万灵教”，当时影响很大，《拔协》谓“藏中僧徒多习其教”，“兴遍全藏”，赤松德赞的小妃子没卢氏、母囊南氏、大臣达札路恭等，及僧统宝真、苏毗王嗣子须伽提等上层社会人物，都拜于摩河衍门下。据敦煌卷子中王锡撰《顿悟大乘正理决叙》，摩河衍所传的禅，以意无所思、不作意、无所得为修持之要，以顿除一切妄念、悟无所得为究竟，强调一切善恶皆不思量，与佛教基本义理有一定距离。《土观宗派源流》谓其“虽是宗门，但彼之言论与宗门共许之见，略有不同”。这种“顿门”激起了主张渐修、藏人称为“渐门巴”的印度法师们的不满，双方矛盾激化，迫使赤松德赞再次主持顿渐辩论，渐派从印度请来寂护门人莲花戒论师，于792年与汉僧辩论，最后汉僧失败，被迫退回沙州，在沙州一带的吐蕃人中尚受尊重，称为“国德”、“大德’、“蕃大德”。顿悟禅的影响，也并未从藏传佛教中消失。

顿渐之净后，赤松德赞下令在戒律上以印度说一切有部律为准，在见地上以印度中观派见为正，不许传译学习“顿门”及其它印度佛教派别的东西，确立了印度佛教的正统地位。赤松德赞在拉萨敕建札叶巴寺，在山南建钦浦寺，藏人出家为僧者达三百之多。赤松德赞之后的牟尼赞普、赛那累、热巴巾三王，都继承赤松之制，大力扶植佛教，以王朝收入供养僧尼。赛那累（赤德松赞）曾敕令全体臣民供养三宝，任用僧人参与国政，其长子臧玛，也出家为僧。至热巴巾（赤祖德赞）当政时（815—838），崇佛达于顶峰，热巴巾带头顶礼僧人，规定每七户供养一增，对以恶指指僧人者施断指刑，以恶眼视僧人者施剜目刑，军政大权一委诸僧人，这种过度崇佛，主要意图当然在巩固王朝统治，但造成的后果，是激化了贵族与王室、平民与僧侣的矛盾，导致了第二次禁佛运动，热巴巾本人亦被反佛势力刺杀。

从赤松德赞扶植佛教到赤祖德赞崇佛，佛教在吐蕃王室政令椎行下，传播发展了约九十年。王室一方面聘请唐、印度高僧。一方面派藏僧赴印留学，培养佛教人才，从梵文、汉文译出了大量佛典。热巴巾时代编成的三种书目之一的“丹噶目录”中，收入佛教书目达六七百种，分二十七类，其中包括小乘《正法念处经》等经论四十六种，《般若》、《方广》、《大集》、《宝积》等大乘经三百余种，《不空？索经》等密典百余种，《俱舍论》、《瑜伽师地论》、《中论》等印度论典百余种，其中多有禅定内容。禅定语录专列一类，禅学专著如《修次第论》等，译出者凡八种。随僧团的建立，习禅之风亦盛。

前弘期流行的禅法，除盛行一时的汉传摩柯衍禅宗外，印度密乘僧所传的密法，占了主要内容。据《王窗柱诰》说，早在松赞干布王佛法初入时，就申请来的印度弧萨惹论师、婆罗门香迦惹、尼泊尔尸罗曼殊论师译出密教经典多种。大悲观音生起、圆满两种密咒，即已弘传藏土。《宗教流派镜史》谓“藏民普信祈祷观音，诵六字大明，即自此始”。后来莲花生来藏，为赤松德赞与王臣等授下三部密法，有虚空藏等王臣二十五人修习获成就，显现神通。赤松德赞又遣使迎请法称、无垢友、佛密、静藏等印度高僧来藏，法称传瑜伽金刚曼陀罗灌顶，无垢友等亦以密法授少数有根器者，然择人甚严，未能普传，有遍照护、玛宝胜、业童智、努佛智等译师秘密译出《普成王经》、《集密意经》、《幻变修部》等密典。又传说莲花生将各种密典法诀埋藏于山崖湖海中，以待未来时机成熟时发掘。在后弘期，西藏出现不少“掘伏藏”所出的密法，学术界及藏传宁玛以外的多数教派，认为此类密法多属后人伪作。实际上，这些掘藏所得经典中包括不少前弘期所译密典，西藏佛教学者布敦就说过：其师尼玛、日热等，精通印、藏语言，“曾于桑耶寺寻得印度书，且在尼婆罗亦见有贝叶梵典，故彼派（指宁玛派）之本续，完全纯正。”现已发现前弘期所传《金刚橛修法》的莲花生所传梵文手册。

据《宗教流派镜史》，前弘期莲花生、无垢友等印度上师所传出密法的经典传承，有《幻变经》、《集经》、《心品》，名“幻集心三部”。初《幻变秘密藏续》类，属无上瑜伽部的摩诃瑜伽（父部）摄，乃无垢友传玛宝胜而译出。无垢友下，分为两系：一系为玛宝胜传竹茹宝童、吉热胜护二人，此二人传大吉祥称、白胜德二人。另一系为无垢友→业童智→吉祥智→努佛智→锁慧自在、枯垅巴功德等五人。

《集经》有《根本续遍集明了经》、《解释续集密意经》二种，属无上瑜伽部阿努瑜伽（母部），由印度达那惹期达传尼泊尔罗法菩提及婆须多罗，二人传祝夏玉厂之儒伽赞结而译为藏文。

《心品》属无上瑜伽部的阿底瑜伽，一名大圆满，分心、界、口诀三部。心部有母子十八经，其中五经是遍照护所传，十三经是无垢友所传，界部亦为无垢友传。口诀部由遍照护传玉札宁波，又由此二师传业童智，业童智传之十六弟子而渐广弘。又遍照护传之邦佛怙，怙传巴惹期达，再传亚斯盛智等。大圆满以“宁提（心中心）”为最深，据说此法最早由无垢友传藏王赤松德赞及娘定贤二人，娘定贤建头巾寺，将宁提口诀埋藏于寺，又将此法传于种宝炽，种传北智自在。后有当玛顿成幢掘出娘定贤所埋伏藏，辗转单传。

另有“生起次第”密法，总结为“修部八教”：文殊身、莲花语、真实意、甘露功德、橛事业名出世间五部，差遣非人、猛厉咒诅、世间供赞名世间三部。其中“莲花马头明王法”，乃莲花生传于赤松德赞王者，“金刚橛法”乃莲花生传王妃及哲阿周黎蕾而次第传开者，“文殊身法”是静藏论师所传，“真实意法”乃吽迦惹论师所传，“甘露功德法”乃无垢友所传，“差遣非人”等世间三部法，为莲花生降伏藏地鬼神后所编制传授。

以上关于前弘期密法传承的情况，出于多种西藏史籍，基本上是可信的。正如传说所云，当时虽已译出部分密典，有人传行密法，但流传未广，重要密法皆系单传。这些密法即使传续到后弘期，也难免混杂、改变。此类密法，由于和藏地苯教传统的巫术相类，最能适应藏土民众的宗教需要，终于在后弘期得以盛行，成为西藏佛教神法的主流。

前弘期，藏王的极度崇佛，激化了吐着境内的社会矛盾，引起信奉苯教的贵族大臣的强烈不满。社会矛盾的尖锐化，终于酿成了贵族政变，谋杀赤祖德赞。此后即位的朗达玛王（赤祖德赞兄），作为反佛贵族的代表，从838一842年，发动了一场禁佛运动，破坏佛寺，焚毁佛经，强迫僧尼还俗或弃佛归苯，使佛教受到致命的打击。虽然朗达玛王被一个叫贝多吉的僧人暗杀，但此后吐蕃王室分裂，各地贵族拥兵自守，奴隶起义此起彼伏，社会动荡不安，地方贵族们多扶苯灭佛，佛教在约百年之间，在吐蕃社会上销声匿迹，只在一些边远地区还保存着零星的佛教，民间还密传着一些佛教密法。直到公元978年，佛教才得以重新复苏。

二、后弘期藏传禅学

朗达玛灭法后百余年间，西藏的社会生产在动乱中逐渐发展，至公元十世纪初，封建制开始形成，社会也渐趋稳定。与此相应，需要有一种能统一吐蕃、安定人心的较高水准的社会意识形态，原始苯教显然已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已有一定影响的佛教，于是乎再度取得弘传的机会。从公元987年后的二三百年间，西藏佛教蓬勃复兴，佛教在西藏从此扎下深根，几乎成为全民族的信仰，并以西藏为中心向境外传播。这在佛教史上称为“后弘期”。

后弘期佛教的复兴，有上下两条路。下路是由于卫藏山南一地方的新兴封建主移希坚赞虔敬佛教，派卢梅·楚臣喜饶等人赴青海多康地区的玛垅，学习朗达玛灭法中逃亡这里的三名僧人所保存传承下来的佛法，回来后在卫藏等地区封建主的资助下，在卫藏、康区建寺度僧，使佛教在不太长的时间内，便超过了朗达玛以前的规模。上路是由于阿里古枯王朝的封建主意希沃等志弘佛教，选派仁钦桑布等青少年赴克什米尔学习佛法，并请来印度超戒寺高僧阿底峡（982—1054）等入藏传法，建立了托林寺等寺院，翻译佛典，传授显密教法。阿底峡将当时藏地零乱的佛法系统化，把修持方法规范化，对推动后弘期佛教发展起了重要作用。这一时期，印度佛教受伊斯兰教攻击压迫，正在向外寻找出路，有弥底等印僧入藏，在康区形成一个讲授佛学的中心。另外还有不少印度僧陆续入藏，藏人赴印度、尼泊尔留学，回藏后翻译经典，传授显密教法，吐蕃佛教一时出现欣欣向荣的复兴景象。

后弘期佛教复兴的首要表现，是佛典之？译。后弘初期，西藏出现了一批赴印留学、精通梵藏语文和佛学的人，其中最著名者为仁钦桑布（宝贤，958—1055）、卓弥释迦智（994—1078）、玛尔巴（1012—1097）、廓枯巴拉则·罗敦协饶（1059—1109）四大译师。经过这批译师的辛勤工作，当时印度流传的显密教典，基本上都被翻译了过来，藏文《丹珠尔》、《甘珠尔》成为珍贵的佛学宝库。藏文大藏经中，禅籍甚富，包括不少汉文大藏经所缺，尤其是晚期印度佛教的禅学著述。显教方面，如龙树《修次第》、莲花戒《三种修行次第》、智藏《瑜伽修习道》、方象《入瑜伽修行论》、黑足《修身遍处观次第》、大智《随念佛入念经无上修习次第》、法自在《入瑜伽修习指示录》、菩提贤《禅定资粮品》、纳波巴《禅定七支》、嘎若《经集瑜伽行禅定修习次第》等，凡数十种，多出晚期印度瑜伽大师。密乘方面，藏文无上瑜伽部经论凡数百种，除少数几种外，皆汉译所缺。其中如父部《密集金刚鬘注释续》、《毗卢遮那幻化网续》，母部《呼金刚》（《欢喜金刚》）、《胜乐金刚根本续》、《金刚亥母现生根本续》及注疏凡百余种。有关无上瑜伽的论著亦多达百余种，重要者如龙树《五次第论》、圣天《自我加持次第》、《现证菩提次第》、毗哇巴《光明显现次第》、智藏《红色大威德修法》、难胜月《六支修法》、无二金刚《禅定轮修法》、《明点成就法》、纳波巴《胜乐修法》、《春点修法》、智贤《金刚亥母修法》、无畏称《俱生光明论》、妙吉祥《三种瑜伽心要显明论》、时轮足《六支瑜伽教授秘要》、无喻海《六支瑜伽》、阿哇都底巴《垛哈藏论》、那洛巴《金刚歌》、嘎玛那西《真实性大手印无字教授》、佛密《舞法论说》、毗哇巴《长生成就法》等，对密乘瑜伽的理论和修习法则有精审的论述，从禅学角度而言弥足珍贵，皆汉译所缺。

后弘期复兴的佛教，承印度教风，极重禅定尤其是无上部瑜伽的修习，出现了不少著名的瑜伽成就者，留下了不少禅学著述。封建主及全民供养的宏伟寺院，寂静的雪山岩窟和高原上充足的阳光，给众多瑜伽行者提供了修持的极佳条件。在后弘佛教的兴盛期，僧尼在全体藏人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社会经济收入的泰半，几乎都用以供养僧尼，使这个被西方人视为世外桃源的神秘雪域，创作出了发达的禅文化。

后弘期藏传禅学的最大特点，是各派皆以修习密法尤无上部密法为主，而且开始都是直接得到印度密乘上师的传授，基本上原样保留了印度晚期密乘瑜伽学的本来面目。后弘初期，根据印度师承的不同，及所依附的封建割据状态，藏传佛教分开流派，其中有些派别具有自家对全部佛学的判释总结体系和独特的宗风，相当于中国佛教的宗。这些派别主要有宁玛、迦当、萨迦、迦举、格鲁五大派，此外还有几个小派。各派教义，基本上都以禅学为主，多数都源于实修成就的瑜伽师之传承，内容大体恪守印度传统，不象汉传佛教诸宗多以华化的方式发挥印度佛学。只是在一些仪式和制度上，较多适应藏土社会条件的东西。

一、宁玛派

藏语宁玛巴（Vnying ma－Pa），意为古、旧。藏传五派中，只有此派自称源出前弘期莲花生等上师之传，所奉密典属仁钦桑波以前所译的“旧泽密咒”，故称为旧。汉地俗称“红教’。毫无疑义，红教继承了前弘期留传下来的不少密法，但长期以来，这些密法多由家族单传，散在各地，无统一的教团组织，无大寺庙，教法内容互相不一致，行法者多居家兼事祈祷咒术，民间称为“阿巴”，另一些有口传经典“噜玛”，或掘“伏藏”所得经典“代玛”，也不大重视显教。直到十一世纪，出了“三素尔”（三个素尔家族的人），才渐具宗派规模。大素尔本名释逛迥乃（1002—1064），通称素尔波且（大素尔），因建邬巴垅寺，又称邬巴垅巴。据称他从娘胜智得无垢友所传《幻变》类密法，又从拉结响巴等得《集经》传承，传法授徒，门庭颇盛，最杰出的弟子有四“哲摩”及一“哲果”，此外有一百零八修定者。四哲摩中最突出者为其养子素尔穹喜饶绛巴（1014—1074），此人曾在嘉卧地方修定十三年，人称“嘉卧巴”，据称证得了大圆满境界。又曾谒见阿底峡弟子大译师廓枯巴拉则，听讲《喜金刚》。素尔穹门人亦众，有“四柱八梁”之称，继承其事业者是他的小儿子释迦僧格（1074一二13乏），僧格曾在湖浦地方建寺，人称濯浦巴。他学得不少宁玛教法，传法收徒，弟子约千余人，分头弘法于康藏各地。其法裔勇救巴多吉贝（金刚祥，1284—1365），以智慧与瑜伽成就著称，曾被元成宗诏见作法。三素尔对宁玛派的幻变、集经两类教典作了初步整理，把根本续与注释分开，将续与修法、仪轨结合，使宁玛教法粗具规模。

宁玛派的最高密法“大圆满”，分心、界、口诀三部，其经典各有传承谱系，心部先后两释，有十八种教授，主要由与三素尔同时的绒却吉桑波传出，释迦僧格、梭薄佛智等皆得其传。界部经即《等虚空续》广本，分见、行、曼茶罗、灌顶、三昧耶、修、事业、地道、果九义，由遍照护辗转传至西康的达摩菩提（1052—1168），流衍较广。口诀部法以“大圆宁提”为主，初由印度妙吉祥友传吉祥狮子（希立省哈，汉人旅印者）和佛智足，吉祥狮子传遍照护；佛智足传佛密，佛密传无垢友。佛密、无垢友又辗转传至仰三摩地贤，贤将法本埋藏于他所建邬如霞寺，后由玛伦贾、结贡纳波、响巴惹巴、相吉祥金刚（1097—1167）取出，依之修持、传人。宁玛派所传经典中此类开取伏藏而得者甚多，分“南藏”、“北藏”两系，其中不乏前弘期译出的东西。《宗教流派镜史》说：

按伏藏之法，印度古已有之，西藏其他宗派中，亦屡见不鲜。虽难兔有伪，然而掘发之真实伏藏，为数众多。

大圆满口诀部还有“康竹宁提”（空行心要）法，据说最初由金刚持传胜喜金刚，胜喜传妙狮子，妙狮子传莲花生，莲花生传慧海胜，埋为伏藏，后来由莲花业力取出，传佛子妙幢、广慧自然金刚、勇敦金刚祥（1287—1368）等，次第相传。

后弘期以来，宁玛派人盖受他派影响，亦兼学新译显密教典，开始组织教义体系。十四世纪初，此派出了一位集大成者陇钦饶绛巴（无垢光，1308—1363），他遍学新旧一切显密教法，师事桑耶寺持明大师，又从童义成学宁玛派经、幻、心三部教授，得大圆宁提、空行宁提二系口传，依口诀之传解释经义，对宁玛教法、修持之道作了系统的总结阐发，撰有《宁提》法类三十五种，总名《喇嘛漾提》，又造《胜乘藏》、《实相藏》等七大藏论，总名《七宝藏论》，以阐扬大圆满之学，门下传承甚盛，以双重教法与修持著称。

宁玛派密法还有称“定中传承”者，指一些瑜伽行者在定中，梦中面见本尊或先师现身指示传授的东西。这种情况也是各派所共有的。

宁玛派建立了本宗的判教体系，分全部佛法为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此三名共三乘）、作密、行密、瑜伽密（此三称外密乘）、大瑜伽、无比瑜伽、无上瑜伽（此三称内密乘）九乘。宁玛派人重视、实修者，实在内密乘，此乘中的前二乘，相当于他派所说无上瑜伽的生起、圆满二次第，为三泰尔所传。后来宁玛派人主要修的第九乘无上瑜伽，即大圆满，在密法中甚为独特，别具风格，其见地、修持方法，多与汉地禅宗相近者。大圆满三部法的见地，又各有差异。《宗教流派镜史》概括说：

心部者，谓随见何境，唯是自心，心性现起自然智慧，除此自然智外，再无余法。其导入此道之方便，多与大手即派相同，唯大印派是以心印境，心部者则是求契合能绕心明空本净之实相（换言之，是求见本性空），事义不同，有大差别。

界部谓一切法性，不出普贤境界，破除法性境界外别有余起。此派特重光明，与新派五次第虽局部相同，然事义亦有大别。所以者何？因五次第从能生五气之要点，起现空色影像之幻身（从不坏息起现幻身），再以全持，随灭等次第，人光明中清净，是有功用之法门。界部者，是运用玄妙枢要，离去缘依，无有功用，任运而住，由甚深明了妙智双融，成就虹体金刚身，是修法中之最深者。……

口诀部者，谓舍离取舍，运用双融无分别智，将生死涅筹一切诸法，悉置不空不取法尔境中，由此要点，则可现见法尔境界，即生死涅筹本无分别之灵明智性，便可成熟解脱——此身证连续（环链）之身，是就要点中解脱，如艾炙之火，在中其要点。是故此道，纯以妥噶（超越境界）之光明道为主，似新派之六加行，然义有大别：六加行法者，用收五气归摄入中脉之要点，由此起现空色，渐次导入有功用之大乐道中。此法则全离一切分别，现证实相自显境界，较六加行特为超胜。且此道由虹身中解脱，成就智身，较诸界部修而成者，尤为胜妙。以此非先化粗重三业为微细身，而是达到法性尽之边际，于智身中，销尽一切粗细三业。

按此，心、界、口诀三部法，皆以现证自心实相为要，而调心的理论和诀要，后深于前，以无为为极则，与生圆二次第及大手印法等密法皆有不同，更具深义。

从禅学角度而言，宁玛教法源远流长，内容最为丰富，且独具最为圆顿的大圆满法。但此派忽视显教，戒律较为松弛，僧人多有妻室，未能形成戒规严整之僧团。后来经格鲁派压制，更形衰落，僧人们多“唯事经仟、会供、厌鬼、送祟等貌似之佛法”，在西藏社会上影响较小。在格鲁派影响下，晚近宁玛寺院亦渐重显密教法之学习。本世纪四十年代，宁玛派大圆宁提等法由诺那、贡噶、根桑泽程等西康上师传之于内地，内地亦有陈健民、根造、密显等人赴康藏学得宁玛派法，大圆宁提，为当今佛教界流行的重要禅法之一。

二、迦当派

“迦当”一译噶丹、甘丹，意为“佛语教诫”——谓将佛教一切显密经论都奉为佛教徒修持的指导。种敦巴云：“

希有佛语即三藏，教诫三土道所严，

佛语教诫金宝敕，有情持诵即有利。”

此派开创于后弘初期入藏弘法的印度高僧阿底峡（982—1054），此师在藏十二年，针对当时西藏佛教的弊端，撰《菩提道灯论》，以下中上三上道总摄三乘佛法，组成大乘行者的修学体系，其中将禅定置于十分重要的地位。阿底峡还有《摄行炬论》、《入二谛论》、《中观教授论》等论述菩萨道及佛法正见，有《小品法百种》集多种修持方法。他将显密一切教授付与种敦巴、菩提宝、自在幢等，其中种敦巴（1004—1064）最负盛名，在觉巴建热振寺弘法，奠定了迦当派基址。其三大弟子中，博多瓦（1031—1105）开教典派，建博朵寺授徒讲法；京俄巴（1038—1103）开教授派，门徒中最著名的甲域瓦钦波（1075—1138）在甲域建寺；朴穹瓦（031—n06）开教诫派。

教典派主要传授讲解经论，所讲有《菩萨地论》、《大乘庄严经论》、《集菩萨学论》、《入菩萨行论》、《本生论》、《集法句论》等大乘论典，及阿底峡著《入二谛论》、《中观教授》等。

教授派重在传授师长所传有关见地与修行的教授。见地方面，以印度龙树系应成派中观见为正见。修行方面，依《华严经》等修菩提心为本，有金洲大师传与阿底峡的七义修菩提心法，及种敦巴所传称为“康巴垅巴”的“修心八座法”。强调见、行并重，依《菩提道灯论》修三士道。

教诫派重在依阿底峡秘传的口诀修行，口诀主要为五随念：

念师为皈处，念身本尊性，念语为持诵，念生为父母，念心性本空。

修行者须随时摄心，恒住于五念。其心要法门为“十六明点”修法，此法融显密于一贯，把持戒、发心、修定、密法总摄于一座。奉释迦、观音、绿度母、不动明王为四本尊，加三藏圣典，合称“迦当七宝”。此外，迦当派所传密法还有释迦三昧所庄严、不动明王、观音斋居等。此类零散密法被集为一书，名《那塘百法》，其法多属瑜伽部。

迦当派之学，体系颇为严整，其特点是摄显密教法于一贯，强调学佛者须先从闻思入手，依显教经论，明佛法义理，得中观极无所得之正见，以此见为导，依师长口授修菩提心，持戒修德，全面修菩萨道六度四摄等行，在此基础上修习禅定，尤修习摄显密于一座之法。迦当派虽传阿底峡所授四部密法的一切修习口诀，但传授十分慎重，对于无上部密法，尤不肯轻易付授，其目的在防止重密轻显、无戒修密及传行密法的种种弊端，保持一种以大乘道为本的严谨清净之教风。该派高僧大德，多以深通经论、德行卓著、持戒清净见称，虽重视修定，而少片面修定者。宗喀巴建格鲁派，实即重兴迦当教风。格鲁派成立后，边当派即溶入格鲁派中。

三、迦举派

迦举意为“口传”，顾名思义，本派以特重师徒间口耳相传为特质。一译“自传”，谓其祖师玛尔巴、米拉日巴、凌若巴皆白衣（在家人），或清该派僧人修法时着白色僧裙，故汉地俗称为“白教”。这是藏传佛教中最重禅定、气功实践的一派，出过许多有成就的瑜伽师。迦举派的修行口诀，直接传自印度，分为香巴、达波两大系。

香巴迦举，由琼波瑜伽师（约990—1140）开创。此师原学过苯教法及宁玛派大圆满法，后三赴印度、尼泊尔，亲近大金刚座主、弥勒巴、隐密瑜伽师（沸多）、罗？罗四大密乘上师，及尼古玛空行母、乐成空行母等大成就瑜伽师凡一百五十余人。回藏后出家受比丘戒，先在前藏盆域觉波山传法，后赴香地，在三年中建起一百零八寺，住此地弘法三十年，其派即以地名。据说他证得瑜伽大成就，神通自在，聚集在他门下学法者多达八万余人，弟子中以麦乌敦巴、雅波甲摩切、摩觉巴等最为出众。摩觉巴名宝精进，为琼波单传法的继承者，曾在摩觉地方勤苦专修十二年，仅以茶叶为食，终得瑜伽成就，名声远扬，四方从学者甚众，乃建姑垅寺为传法中心。其教法由吉同巴法狮子→宁敦法慧→桑结敦巴单传，桑结敦巴之后，传承甚广，有香敦（1234—1309）在嘉地建嘉寺，克准童成在仰梅建桑定寺，分出嘉、桑二派。嘉派香敦传嘉巴幢亿（1261—1334），幢亿传其侄嘉勤慈祥（1310—1391），此师曾为宗喀巴讲授过本派教法。克准童成传金洲吉祥德（1292－1365）→扎窝伽瓦金刚祥→法祥慧→廓若初已。至十四、五世纪后，香巴沙举派渐泯没无闻。

香巴沙举派所传法门众多，主要有《胜乐》、《喜金刚》、《幻化》、《集密》、《大威德》五部金刚法，及幻身大灌顶、空行五教、尼古六法、幻身道次、无死幻轮、随为道用、大印盒、智慧明王法慧胜乐五尊、亥母秘修、观世音、遍调伏、金刚手、不动尊、观音马头明王等法。其中以“大印盒”最称心要，与达波迦举派之“大手印”同一旨趣，传自印度弥勒巴。大印盒者，谓将乐与空的觉受如函盖相合，以修无分别定而现证心性光明。琼波著《师长依估无别修法》强调应把上师视同本尊，无分别而观修，所生证悟，要须了有如伐木，根断则一切皆断，又有“世相本自解脱”、“无有作意”等语，与大手印说法无别。其密法的修持，则先受某本尊法之灌顶，依仪轨修此本尊的生起次第，再修各尊的圆满次第，依各种口快把握，调和心息气脉，现证光明，以期即生成就佛果。

达波迦沙举，渊源于前弘期四大译师之一的玛尔巴（1012一1097），此师曾先后三赴印度、四赴尼泊尔学法，师事过那洛巴、弥勒巴、智藏、静贤等一百零八位大师，学得多种显密教法，回藏后定居于洛扎的卓窝垅，从事译述、传法，兼务农经商，一生未出家。其门下有俄敦、粗敦旺额、梅敦村波、米拉日巴四大弟子及许多小弟子，以米拉日巴（1040—1123）最以苦修禅定得大成就著称。米拉原学苯教咒术，为报仇诛杀过三十五人，后悔罪，师事玛尔巴，受六年苦行的折磨，始蒙师传与密法。45岁离师入山，专修九年，长期以野荨麻为食，刻苦精勤，终得大成就，长年着单布衣，故名“日巴”（穿布衣的人）。米拉一生游化深山牧区，唱“道歌”传教，从学者甚众，弟子中得瑜伽成就者达百余人，以热琼巴、岗波巴二人最为杰出。热琼巴（1084—1161）名金刚称，十一岁时即依止米拉日巴修拙火法，能单衣御寒。后遵师命赴印度就学于那洛巴、弥勒巴弟子底扑巴，得九种空行母法等教授，回藏后献与米拉，米拉传之囊宗敦巴而记录成书者，称《胜乐耳传教授》，直接由热琼巴传下来者，称《热琼耳传教授》。

岗波巴（107—1153）一称达波拉结（意为达波地方的医师），名福宝，青年出家，原学迦当派法，后依止米拉日巴修拙火定等，得心气自在，遵师命于各地专修十二年，证得大手印成就，建岗波寺为传法中心，故世称“岗波巴”。岗波巴把迦当派的修道次第与米拉所传大手印口诀结合起来，对大手印法门进行总结整理，形成自己的禅学体系，对求法者分别根机，授以密法“方便道”或显教大手印，著有《道次第解脱庄严论》及一些关于密法、大手印修法的论述。经他的弘扬，迦举派具备了宗派规模，其后学被称为“达波迦举巴”。岗波巴门庭极盛，门下分为四大八小等支派，四大支派为：

1、噶玛迦举。开创于杜松钦巴（1110—1193），此师本名却吉札巴，在岗波巴弟子中以坚忍修持著称，修习拙火定、大手印得到成就，人称“知三世者”（杜松钦巴即知三世者意）。他先在西康岗波内囊寺传法，徒众达一千人，后来进藏建噶玛丹萨寺，故称噶玛巴，继而又建粗朴寺。杜松钦巴门下建立了活佛转世制度，分黑帽、红帽两系。黑帽系始于杜松钦巴三传弟子噶玛拔希（1204—1283），他是西藏著名的大神通师，元初曾应诏入京见忽必烈，赐以一顶金边黑僧帽，黑帽系之名即从此而来。这一世的活佛转世至今，已有十七世，其中颇多以禅定气功名世者，在元代累受赐封。第三世朗俊多杰（1284—1339）合大手印、大圆满为一，撰有《甚深内义》阐述密法原理，是一部重要的禅学著作。第四世德欣协巴（1384—1415），被明成祖封为“大宝法王”，以后这一派的活佛皆袭号称大宝法王。

噶玛迦举派红帽系始于朗俊多杰门下的扎巴增格（1283一1349），因元室曾封其为灌顶国师，赐以红僧帽，故名。这一系凡传十世，活佛多热衷于政治，第十世活佛因与廓尔喀的政治关系，被清朝嘉庆皇帝下诏禁止转世，迫令改宗格鲁派。

2．帕竹迦举。开创于岗波巴最著名的弟于帕木竹巴（1110—1！70），他本名多吉杰波，九岁出家，曾师事多人，通学显密各种教法。四十九岁后一直住于前藏帕木竹地方，建丹萨替寺传法，故称帕木竹巴。他融合迦当派教义与大手印口诀，著有《噶吉酿格》等阐发其主张。门下常有八百徒众，著名于世者十余人，分出八个支派，其中止贡、达垅、主巴三派于晚近尚存。

止贡迦举，开创于帕木门下的仁钦贝（1143—1217），他在止贡地方建止贡替寺为传法中心，故称止贡巴。止贡巴学得帕木竹巴晚年的东西，依自己的证悟形成独特的宗旨，强调显密一贯，恒存心于真空、大悲不二之境。止贡派以戒行精严名闻全藏。十六世纪后半，此派传行者重在宁玛派大圆满法。

达垅迦举，开创于帕木竹巴弟子中称诚敬第一的扎希贝（1142—1210），他因在博多瓦建达垅寺为传法中心，故称“达垅塘巴”。此派僧人严持比丘戒，以僧规严肃著称，达垅塘巴门弟子多达三千，嗣法者叶古仁钦滚（1191—1236），以善治病名世，将达垅寺营修一新。达垅塘巴九传弟子扎希贝孜（1359—1424），曾被明成祖封为国师。该派在西康还建有类乌齐寺，寺僧曾达三四千人。

主巴迦举，开创于帕木弟子中称证悟第一的林热白玛多吉（1128—1188）。此人晚年在那浦寺传法，著有五六种讲密法修证经验的书。其门人嘉热耶歇多吉（1161—1211）修定得成就，曾在拉萨西南建“主寺”，晚年徒众多达五千，据说绝大部分皆证悟大手印，时人有“藏人半为主巴，主巴半为乞士，乞士半得成就”之谚。嘉热所开称中主巴。嘉热弟子郭仓巴滚波多吉（1189一1258）多年游历各地修定，于郭仓地方建郭仓寺，人称郭仓巴。又建有登卓、绷扎、绛林、德钦登等寺院。郭仓巴门人中羊滚巴（1213—1258）、邬坚巴（1230—1309）皆以修定成就名世，前者有几部禅学专著。郭仓巴所开一派，称上主巴。另有嘉热门徒旺秋尊追（洛热巴，1187—1250）开下主巴，他强调以障碍烦恼为修行助缘，证得很高的境界，以能施舍、厌离世事、精进、禅定、学识、利众生等方面为藏僧称道。洛热巴教授徒弟，特重修定。

帕木竹巴的另一弟子格丹耶歇僧格（？一1207）与其徒却闷朗（1169—1233）在山南乃东建雅桑寺传法，开雅桑迦举支派。此派在1349年以后渐渐衰亡。帕木竹巴另外二徒杰刹（1118一1195）、衮丹（1148—1217）兄弟，开绰浦迦举支派。二兄弟以修定著名，衮丹尤被目为大成就、大神通者。两人的弟子绰浦译师（1173—1225）曾迎请印度三位大法师入藏传法，所建绰浦寺，成为该派传法中心。帕木竹巴另一弟子结贡粗墀僧格（1144一1204）开修赛迦举支派，他于涅浦地方建修赛寺传法，派由寺名。这一派更重视希解派所传的教法。帕木竹巴另一弟子耶歇孜巴开叶巴迦举支派，派名来自他所建叶浦寺。帕木又一弟子玛仓喜饶僧格开玛仓迦举支派，此派后来与康区白玉县的宁玛派合流而没。

3．蔡巴迦举。开创于岗波巴弟子向蔡巴（1123—1194），此师本名尊追扎，二十六岁出家后，从瓜译师、叶巴瓦、粗敦宁波等学法，成就拙火，能忍饥寒，证得真实义。后建蔡巴寺为传法中心，一生以抢夺、勒索钱财以建寺而出名。其弟子辈建有不少寺院，掌握地方政教大权。早在元代，此派便随蔡巴领主的失势而衰微绝传。

4．拔戎迦举。开创于岗波巴弟子达玛旺秋，此师于绛地建拔戎寺，作为传法中心，派由寺名。所传法分显密两种大手印。达玛旺秋卒后，寺主由其家族中人世代相袭，后因族人争执而渐衰绝。

迦举诸派，皆特重禅定修持，修法重师长的口传，口诀源出印度，以那洛巴、弥勒巴师徒所传大手印口诀为心髓，分显、密二种，皆以参征心之光明体性为本。显教大手印授与一般不堪修密法的钝根人，以证得心之空性为要，修时先摄心住无分别，然后寻觅此心在内？在外？在过去？现在？未来？从而见心之体相了无可得，即于此了无可得上专注修定，如米拉日巴赠岗波巴歌所云：

若了心为空，勿杂入一异，恐将入断见，要住无分别。

密乘大手印，须受灌顶，接仪轨修本尊法，于圆满次第修气脉明点所生乐空不二的觉受上参证心之体相，证空乐智，专注于此智而修定，历四瑜伽的阶梯逐级升进，得最上成就。迦举派所传本尊法，有金刚亥母、胜乐等多种，尤其重视成就拙火，以为道之根本。大手印的修习，又以小乘之出离心、大乘之菩提心、密宗之三昧耶戒及晓了本派的基本教理为基础，修习中还有多种具体的教导法则和要诀，如岗波巴之“俱生和合”（识妄念即是“俱生智”），止贡巴之“世间怙五法”（一先修菩提心，二观自身为本尊，三敬信上师，四修无分别正见，五发愿回向），藏巴嘉热等之“八大教导”（上师三身、大慈大悲、因果缘起、五法甘露、俱生和合、那洛六法、八法平等、密行口向），京俄六法、六平等（以分别、烦恼、疾病、鬼神、痛苦、死亡为道）、山法（四严三类等口授的密法）等等。《宗教流派镜史》引达垅语自在胜之教史总结迦举教法说：

总之，一皆本于小乘之出离、大乘之发心、密宗之清净三昧誓戒，作为基础，此上加以迦举特殊教授：如玛、俄之本续讲解，米拉之勉励与教授，岗波之扫除性垢，迦玛巴之心风无别，向刹巴之究竟胜道，鲍绒巴之溶转秘道，帕竹之密咒，达垅巴之三十九本事，止贡巴之三护一要，藏巴贾热之缘起与平等，洛郭之诚信与厌离等，实际约略相同，其所标胜处。在各宗亦均具足。但为致力方便，略有差别，遂成一系。

可见迦举派在禅定修持方面口传诀要之丰富。此派大师如米拉日巴、岗波巴、帕木竹巴、止贡巴、林热巴、杜松钦巴、达垅巴、郭仓巴、羊滚巴等，皆有禅学著述传世。此外，瑜伽成就者桑吉坚赞（1452—1507）根据传说所撰的《米拉日巴传》、《玛尔巴传》、《若琼巴传》等祖师传记，以文学形式记述了诸成就师修习瑜伽的历程，是研究瑜伽实践的宝贵资料。

四、萨迦派

此派以寺得名，因该派寺院墙上涂有红白蓝三色条纹为标志，故汉地俗称为“花教”。其教法渊源于后弘初期四大译师之一的卓弥释迦智（994—1078），此师曾赴印度、尼泊尔留学十三年，从超戒寺六贤门之一的寂静论师学显教，也从其他论师学法，从东印慧王明论师受学密法及“道果”的教授。回藏后翻译经论，收徒传法，门弟子贵族昆氏家族的宝王（衮乔杰波，1034一1102），在萨迦地方建萨迪寺传法，开萨迦派。此后长时期内，萨迦派皆由昆氏家族的人为中心，掌教者一出昆氏。昆氏家族原信仰宁玛派大圆满法，故萨迦教法兼融宁玛。宝王之子衮噶宁波（1092—1158）从印度来的高僧毗瓦巴学七十二种续部教授及十四种甚深法门，成为密法大教主，门庭颇盛。其孙贡噶坚赞（1182—1251），即有名的萨迦班智达，他曾师事多位印、藏大师，精通显密教法、“五明”之学，其学识之渊博冠于全藏，著有《正理宝藏论》等破斥各种邪说。其侄帕思巴（1235—1280），天资聪颖，十七岁随侍萨迦班智达至西凉，为忽必烈所敬重，封为帝师，以西藏十三万户为供养，终元之世，萨迦派遂得以掌握全藏的政教大权。该派高僧被封为帝师、国师者甚多，其显赫尊荣，史无前例，但从而也导致了萨迦僧的腐化，《元史》称他们“气焰熏灼，延于四方”，为世所垢病。元末，止贡迦举派兴起，与萨迦派争战，萨迦败绩，失去政权，但在宗教方面尚有实力。

萨迦派教义显密兼赅，体系严整，所出高僧甚多。显教方面，最著名者有雅楚佛祥及绒敦说法狮子（1366—1449）师徒，后者撰有《决定量论》注疏。又有惹达瓦云努罗卓（1348—14i2），以精通印度中观应成派理论而著称。密教方面的传承，分俄、总、刹三支。俄派始于俄巴庆喜藏（翱尔钦衮桑波，1382—1456），他从佛陀师利得索南坚赞一系密法之传，在俄尔地方建艾旺却丹寺传法，传承其法者为衮乔坚赞（1388—1419）。总派（贡嘎支派）始于总巴庆喜幢（图敦衮噶南杰，1432—1496），他从索南桑波得索南坚赞一系密法，在前藏建多丹吉（贡嘎）寺传法。刹派始于刹尔钦罗赛嘉措（1494—1566），他从朵仁巴普贤法日得俄、总二系及其它密法传承，成为萨迦派一切教授的集大成者。

萨迎派教义摄显密于一贯，显教方面，有主张中观派见地者，其要义有云：

首应破非福，次则破我执，

后除一切见，知此则为智。

意谓初观生死过患、暇满难得，知业力因果而弃恶行善，次破除我执，最后破除一切见解、名言分别而证解本来空性。有主张瑜伽行派唯识见者，修法先摄境归识，次观心识亦空，断除迷执，证见实相。

密教方面，此派传行的密法极多，除诸派共有的四续部灌顶、解释、口诀、实修仪轨外，还有不少独有的密法，如“十三种金法”（空行三类、大红三类、小红五类、无死金刚天女、红财神、狮石田、黑文殊）、大小摩诃哥罗、狮子吼法、金刚鬘灌顶、修法大海，集密印派与智足派、时轮、喜金刚四敕、卢直那三派胜乐驴面法、红黑怖畏三种阎曼迦法、真实语、金刚橛、帐明王、四面明王、尸林主、护法天女、橛护类等，一般修行者多以《喜金刚》二次第为主。

萨迦派教法之精要，为“亲口宝敕”及“道果”。亲口宝敕是卓弥译师得自印度迦耶多罗论师的修持口诀心要。道果法是以心性本来明空离执、生死涅槃无二的“道果见”贯彻显密修法的全过程而证得圆满道果。修习时先由观心觅心，现证心之空性，直会本来明空不二、远离迷妄的心体，悟从本以来自心本性具足一切，无缚无解。具体有“成境为心”（观外境由内心显现）、“成心为幻’（观能取能知之心亦不可得）、“成幻为无自性”（观心本无自性）三要。该派道果等密法于元初曾传入内地，流传于宫廷，其显密教法中不少被格鲁派吸收，对宁玛、边迦等派也有影响。

五、格鲁派

后弘期西藏佛教虽于十一、十二世纪振兴，出现一派繁荣景象，但与封建主割据的社会形态相应，未建立有统一组织的大僧团，而且由于元室的尊崇，形成政教合一的局面，使僧人腐化，戒规不整，引起社会人士的不满。于是有宗喀巴（1357—1419）出，针对佛教积弊，重振迦当教风，他所开创的格鲁派，亦称新迦当派，具有宗教改革的意味。格鲁派僧人因戴黄僧帽（表示重持戒），故汉地俗称为“黄教”。

黄教承迦当派传统，依据印度佛教经论，根据藏地的社会情况，制定了一套严整的宗教生活法规，包括戒律、寺院组织体制、僧人学修程序、教育方法等，形成了一支有严格的组织纪律和宗教修养的僧团，在教义上也形成了本宗对整个佛法的独特组织体系。格鲁派的出现，适应了渐趋政治统一的西藏社会对佛教的要求，故建立之后，即赢得了明封阐化王扎巴坚赞及其属下重要官员的支持，教团发展很快。1409年，宗喀巴在拉萨东北建甘丹寺，其弟子扎希贝丹于1416年在拉萨西郊建哲蚌寺，另一弟子释达耶歇在拉萨北郊建色拉寺，形成格鲁派在前藏的三大寺。1447年，宗喀巴弟子根敦朱（1391—1474）在后藏日喀则附近建扎什伦布寺，为黄教在后藏的传播中心。黄教据迦举派传统，实行活佛转世制度，有达赖、班禅两大转世系统。第三世达赖索南嘉措（1543—1588）赢得蒙古俺答汗的崇信，黄教从此传入蒙古。在蒙古与明清王朝的扶植利用下，黄教取得了西藏的政教大权，成为藏传佛教史上最有势力的宗派。黄教兴起后，其余藏传教派或绝或衰，余存者在制度、教义上亦多受黄教影响。

黄教所建立的众多寺院，规模宏大，戒规较严，大寺住僧往往成千上万，依靠人民供养，创造了僧人修学佛法的很好条件．但黄教承迦当派传统，建立了严整的修道次第，首重对佛教显教经论的学习背诵，不像宁玛、迦举两派那样首重修定。学习经论又与僧尼教育制度和进级升迁相结合，致使黄教僧人们少壮时期的精力都用于学习经论，以应付辩论考试，考取学位。考取最高学位“格西”，一般需学习二十年以上。因此，黄教僧团之大、僧人学问之精虽非他派所可比拟，但所出瑜伽成就者并不多，在禅学方面的成果也主要表现在理论的组织发挥上。

黄教教义体系的建构者宗喀巴，青年时期多所师法，佛学渊深，著述等身，被称为最后一位佛学大师。他依据印度经论，立足于中观派见地，对印度、西藏各派佛教的学说进行了综合整理、辨析抉择，形成自家的佛学体系。在修持上，建立了严格的次第，其代表作《菩提道次第广论》、《菩提道次第略论》阐述显教修学次第，内容以止观为重心，《密宗道次第广论》则对印度传入西藏的各种密法进行组织，辨析源流，抉择同异，论述了四部瑜伽的修习次第与基本法则，是一部关于密乘瑜伽最为系统的专著。宗喀巴的其它著述如《中论广释》、《辨了不了义论》等阐显教义，用于修观，《集密月称释疏》、《五次第灯明》、《圆满次第秘义开正见根》等阐密法。宗喀巴对显密止观有其独到的见解主张，总结止观法则颇为系统，堪称晚期佛教禅学的集大成者。

宗喀巴依阿底峡《菩提道灯论》，强调修学佛道必须严格遵循次第，由浅入深，从低至高，由显入密，不可躐等。低等法门为入高等法门的阶梯，不容忽视。他依阿底峡之说，分修学道为下土道、中土道、上士道三阶，下士道深信因果，修善弃恶，属世间法；中士道发“出离心”，观人生苦，志求个人永脱轮回，属小乘出世间法；上土道发菩提心上求佛道下度众生，修六度万行，为大乘道。三士道皆不可或缺，下、中道为入上士道之基。修学须先深信因果，次发出离心、菩提心，依学通经论得闻思智，树立正见。出离心、菩提心与正见，被强调为“道之主要三根本”。

宗喀巴十分重视禅定修习，认为修定须先修“加行”，备六资粮，然后依从止入观的次第，先系心一缘，除散乱昏沉，依念、知、思、舍四要，历九个次第，入奢摩他（初禅未到地定），于奢摩他寂定心中依中观应成派见，观生死涅槃一切法皆由名言分别建立，由缘起故，自性本空，由空故缘起万法。对于藏传诸派修定方面的一些主张和偏差，如强调一切分别应断舍、计执分别为法身等，一一予以辨析驳斥。在显密二教的关系上，强调修习须先显后密。由显入密，认为密乘修法胜于显教，能快速成佛，四部密法中，唯有无上部瑜伽能即身成佛。然修学密法，须严守显教戒律，所谓“外护声闻行”，并须严格遵循次第，下三部密须从有相瑜伽入无相瑜伽，无上瑜伽须从生起次第入圆满次第。无论修何密法，皆须以显教的正见正理修观，观无我理，观菩提心。如《密宗道次第广论》卷二二所云：

故学金刚乘者，生无我见，当如显教而修。

实际上以无我正见融显密于一贯。

格鲁派继承诸派之学，所传密法种类甚多。如玛尔巴和廓洛扎瓦等所传《集密》，玛凯等所传“大轮金刚手”，惹、觉、当三师所传“红黑怖畏”等四部灌顶，迦举派之空乐大手印、那洛六法、尼古六法等，无不具备，而以“大威德金刚法”、“时轮金刚法”最为主要。唯对于宁玛派大圆满法及一些旧译密法，宗喀巴和布敦等“不加是非，平等置之”。但第五世达赖喇嘛对大圆满法甚为重视，亲自修学弘扬。宗喀巴以后的黄教大师们，也有一些关于禅学的著作。

除以上五大派外，后弘期西藏还出现过一些小的派别，各有其印度传承及禅修法门，其中重要者有希解、觉域、觉囊三派。

希解派 希解一译息结，意为息灭烦恼而得解脱，此派源于南印瑜伽行者荡巴桑结（？一1117），据传此人遍游各地，师事显密大师百余人，得四部密法、大手印等多种传承，修习瑜伽得八大成就及见道位大智慧。曾先后五次来藏，第五次曾赴汉地。所传以修法为主，因人施教，不拘一格，其徒众多在山林僻静处潜修禅定，组织松散，很少建立寺庙。弟子中著名者有前中后三传。前传由喇穹斡色传出，所传法有“系解三炬类”、“阎摩帝”等成就法。中传分玛却吉喜饶（玛法慧，1055－？）、索穹根敦拔（索穹僧燃，1062－1128）、冈歇耶坚赞（冈智幢）三人，还有扎巴、阶、江三人，散传的若干人，其中最著名的是二十四个尼姑。玛、索、冈三人所传法各自不同：玛派有文传、事传二传，文传为发心、千座、散漫、中口、中耳、后广等，事传为十六手讲。索派文传大传分五十四或一百零三传，小传有五事类母、四次第母、大小静虑座、八名称、三父子母、有过、无过等三十二法部，事传有偏向者为五十四男女瑜伽士、三十二上师、十七若巴各各之事传，无偏向者有开眼类四子法（支分教诫）及一母法（教典中隐密开眼）。空行母类兮鲁迦、如来、金刚铃、当巴、白红黑母、亥母三身、拙火轮等多种密法。冈派法嗣分上下二传，上传由昆自在金刚、降胜慧二人传出，所传内容有波罗蜜多心传、实修耳传、宝鬘引证幻钥等。下传于定日垄谷传出，传承者有当巴洽青、洽穹、班杂卓达、庆喜四人，以当巴庆喜为上首，庆喜下传承为：巴曹贡巴（1077—1158）→甲瓦德勒（1127—1217）→若慧师子→锡波日师子等。所传法以弥勒巴（荡巴桑结即出其门下）之大手印、无垢点（总称荡巴之无上经典）、验修法（修持程度之衡量法）为中心，密法有毗汝巴之方便道四门道类、萨啰诃之方便道四境道类，金洲大师之八道类、圣天之八道类、那洛巴之双运四道类及甚深灌顶、开示根本、耳传导引等八单独秘传。

希解派所传印度显密修法，内容实极丰富，各系法门不同，其共同的心要，是以《般若佛母经》中的义理作为实修口诀，名“般若波罗蜜多之道次”，这是一种贯串显密瑜伽的决要，有六种教敕，据称出释迦佛的心传，后经无著、世亲、圣天，传之荡巴桑结。由此可见此宗见地以中观见为本。据传此宗瑜伽修习而获成就者甚多，有此宗人吉却桑登巴建有耀曲丁、葛摩曲丁二寺，宗喀巴上师之一却杰顿仁，即曾从吉却桑登巴学法。后来此派教典的大部分虽然尚存，但随法嗣之断绝，口传修法多数已失传。

觉域派 觉域意为“断”或“所行境”，谓空悲双运以修菩萨行。此派亦源于荡巴桑结，他第三次入藏时将觉域教授传与交释迦耶歇（交敦福）与雅隆玛若色波，玛吉色波的法裔多为男性，称“颇觉”（男传觉域法）。支敦福传女弟子洛准玛（玛基劳准，1055－1153），其下多女性，称“摩觉”（女传觉域法）。洛准玛为西藏有名的女性瑜伽大成就者，门下有十八名得成就的女弟子。此外，还有甲塘巴派，由甲塘巴静虑光传岛敦那错让卓等人，传播较广。

觉域派教法的心髓，是显密一贯的法门，以广中略三品《般若经》尤《摄经》为宗本，依中观应成派见地，以“安住空性、不舍有情、依教奉行、如来加持”为修道之四因，以此为基础而修习密法。此派极重瑜伽实践，教团较小，不问政治，至十五世纪以后渐湮没不闻，其教法有的被格鲁派吸收，如“黑忿怒天女加持”等，即出觉域派。

觉囊派 渊源于瑜伽行者域摩弥觉多吉，此人原在家修道，后来出家，法名台巴杰波，曾师事多人学时轮金刚、集密等法，悟“他空”义，著书阐扬。其五传弟子突结尊追（1243—1313）创建觉摩朗寺，派名即以此专而立。再传至笃补巴喜饶坚赞（1290一1361），该派才兴盛起来。喜饶坚赞著有《了义海》、《佛教总释》、《第四结集》、《时轮金刚无垢光疏释义》等阐扬本派义理和修持方法，名声大著，门弟子多达二千余。弟子中乔列南杰（1306一1386）以定力著称。以后此派中还出过一个佛教大学者多罗那他（1575一1634），著有《印度佛教史》等。

觉囊派的主要特点，是对佛家“性空”义的解释与诸派皆不同，认为事物有其真实体性，未必为空，只有人的虚妄分别所添加于真实本性的东西才是空，名“他空见”。这种见地为诸派所反对，格鲁派批驳尤力。在修习方法上，觉囊据显密兼摄，所传密法以密集、时轮两种金刚法为主。格鲁派兴起后，觉囊派多被迫改宗黄教。

另外，西藏还出过一些不属任何一派，而瑜伽成就的著名人物，如高扎巴索南坚赞（1182—1261）通晓各种大手印法门，在冈底斯山修法成就，为各派所尊重。

藏传佛教及其禅学，在元初曾向北传人蒙古，明初格鲁派成立后，再度传入蒙古，为从内蒙至苏联境内广大地域上的多数蒙古族所信仰，又东传内地，南传不丹、锡金、尼泊尔，近三十年来又西传欧美，形成广阔的覆盖面。

佛教禅学自建立以来，以印度为中心向四方辐射，在东亚、中亚的广大地域上流传实践，历时悠久，早已度过了它的黄金时代，随三系佛教而先后走向衰落。衰落中的禅文化，缺乏足够的力量及时恰当地解决它如何适应社会变革的问题。禅定的宗旨及生活方式，从总体上来讲，带有明显的出世间倾向，基本上属一种古代僧侣文化，已不大能适应电掣风行般发展节奏的现代社会生活。时至今日，东南亚泰国、斯里兰卡等地的小乘佛教虽不无改革迹象，日本的大乘佛教也还有多数国民信仰，但禅定实践的主体僧尼队伍的素质、人数和修持条件已远不如中世纪，一生专精修禅者已经不多，由佛教徒所实践的禅学当然谈不上有多大的发展。然而，禅在东方毕竟源远流长，影响深刻，其精神尚渗透于东方文化的各个层面，其理论和方法，也蕴含着不少前科学、潜科学乃至超科学的因素，蕴藏着可能有益于现代社会乃至未来社会的精华——这些，正在从新的人体科学的角度，被人们所重识，所开发。 jXsWp+0h5ramJFMDIfkct7jtQF7MKQCNOlFFPnzzlmcYqQZmq8w8Bf5bmfmU2HO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