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权谋:红妆扶龙倾天下
叶北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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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开元二十一年十月。
空旷的原野上飞着一支白鸽,白鸽乘着风势,羽毛在风中抖动,白鸽朝着东方飞去,渐渐地地平线隐约出现了整齐的城墙,一座都城出现在了前方。
白鸽振翅提升了高度,飞过高耸的城墙,城墙后方出现了一片鳞次栉比的楼宇。
长安,远比想象中还更加宏伟。
一个人沿着青石板,朝着鸽笼走去,他从白鸽的爪上取下了竹筒,这个青年人穿着青色丝绸袍衫,他身材修建,一双眼睛深邃而又温润,他是忠王李亨的长史张修。
张修接过竹筒,打开软塞,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
许久,他将字条合在了一起,走出了屋外,看着远方有些昏暗的天空,放佛是在自言自语,“他真的要来。”
张修从小是一名孤儿,被自己的义父收养,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
“张修,你和羡之秘密去洛阳,有一项重要的任务。”
张修道:“义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太平公主准备对我们动手了?”
“不必担心,为父在朝中多年,太平公主插手政事,很多大臣都反对她,她不会得逞的。”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教过你的一句屈原的《九歌》。”
“我记得,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就算身死,自己的魂魄依然不会放弃,这是屈原在歌颂爱国将士们保卫国家的英雄气概和壮烈的气魄。”
在远山夕阳的映照下,传来了一个温和的语气,“为父希望你能记得这句祭歌,不忘伏龙山庄遵旨,维护江山社稷,不管世事如何,不要放弃希望。”
当时的张修的眼神中露出复杂之色,依然点了点头。
屈原是一个爱国的人,他最大的悲哀之处便是失去的君王的信任,只能通过诗歌表达自己对于国家的忧思,或许当时张修的义父面临生死,心中所想便是屈原的心声。
张修的脑海中浮现往事的情景,仿佛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张修正在回想往事的时候,走过来一个仆人禀告道:“大人,李大人和韦大人来了。”
张修回过了神,道:“知道了,我现在过去。”说罢,张修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向院中正堂走去。
在正堂中有两人等候,一人长身玉立,神色淡然,此人正是中书舍人李适之,另一个人坐在楠木椅上,悠然的欣赏着屋内的陈设,面容温和,脸型圆润,正是刑部郎中韦坚,此二人皆是张修的好友,平时经常在一起纵论古今,把酒畅饮。
“二位久等了。”
韦坚见张修,面露一丝喜色,“张兄,说你清逸高雅你还真是,难道连雀跃楼的胡旋舞你都不去看吗?”
李适之听闻韦坚的调侃,在一旁微笑着摇了摇头。
张修道:“雀跃楼的歌舞闻名全城,只是最近琐事繁多,无法抽身观看。”
韦坚微笑道:“错过雀跃楼的胡旋舞没关系,还有秦王破阵乐。”
“破阵乐?”张修好奇道:“军武之曲难度颇高,一般舞肆皆很难成舞,放眼京城也只有雀跃楼一家。”
“雀跃楼为了突出自己在京城中舞曲第一的地位,便出演军阵之舞,果然博得了大家的眼球,一时间很多人都已经定下了席位,我也与昨天托人定下了三席,我知道两位都是高雅之士,一般晏晏舞曲是没有兴趣的,这次的秦王破阵乐可是大唐的舞曲,我父亲曾在陛下的寿宴上目睹此曲,真可谓是气势磅礴,奋扬武威。”
“所以你就由打马球变成了去观赏秦王破阵乐?”
“那我们可不能孤负了你的一片好意。”
韦坚苦笑道:“你们两位一位是状元,一位是榜眼,能够请的动你们的一定不多,看来我的面子的确不小。”
“韦兄,雀跃楼的主人薛家二小姐一直在收集诗作,这一次是不是你受了他所托,要不然为什么恰好会有三个席位?”
韦坚见李适之和张修其实早已经知道了,不觉有些尴尬,“你们可不要冤枉我,薛家二小姐的一片好意,我只是答应她邀请,至于来不来就是你们二位的事情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
李适之开口道:“薛家二小姐如此盛情难却,怎么好意思拒绝?”
韦坚道:“李兄,我听说薛家二小姐这次准备了上好的郎官清,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拒绝。”
“李兄嗜酒,看来薛家二小姐此次找准了李兄的弱点。”
李适之苦笑。
韦坚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历届科举这一届是比较奇怪的一届了,历届科举前三甲皆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而这一届探花之名的李默却辞官而去,不免有些可惜。”
张修道:“他的确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除了李白,他是第二个辞官远游的人。”
李适之的眼睛也发出一丝光亮,“他辞官远游之后,写了很多诗。我们在这朝堂之上,反而少了他的那一颗自然本真之心,历尽游历所得之诗才能打动别人。”
张修对李适之的话深以为意,“或许这也就是李白辞官而去的原因,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那颗本真之心被朝堂之上的权谋所污染,他的诗字里行间满含家国之心,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到他。”
韦坚道:“没错,上元诗会汇聚天下才子,或许他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到时候去年科举的前三甲便可汇聚京城。”韦坚想到这里,似乎有一些兴奋。
洛阳,洛水在阳光下闪现着白光。
在店铺林立的西市的街道上,一个白衣男子走向一辆黑色绸布的马车,旁边一个面容俊秀的侍从道:“庄主,车马已经备好了,沿线接应我们的人也已经安排好了。”
白衣男子走上马车,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看了四周的楼宇和远方阳光下的洛水,“东都洛阳,河山拱戴,天下之中,然而,这里毕竟只是东都。”
“庄主,这几年,三阁的人在长安站稳脚跟,足以应对任何情况。”
白衣男子眼神望着远方,“百官惫赖,朝政昏碌,百姓疾苦不能上达,是时候要改变这一切了。”说罢,白衣人其平淡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风云际会之色,走上了马车。
马夫长鞭挥舞,健马轻嘶一声,马车朝着城门走去。
长安迎来今年的一场初雪,雪花自天空悠悠摇落而下,天地间一副白茫茫的景色。
雪花落满枝头,城墙,屋顶,整个长安城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紫宸殿内沉香木根燃烧地正旺,露出通红的暖色,殿内四周温暖如春。
李隆基坐在御坐上仔细地阅览着奏折。李隆基年过五旬,但丝毫无老态,眉宇之间尽显皇者威仪。
他不由得向窗外望了一眼,忽然发现窗外的雪花飘然落下,他的眉眼微微一动,随即放下手中的奏折,缓步朝着殿外走去。
皇帝近臣内侍监,右监门卫将军高力士连忙跟了过去,结果太监递过来的貂裘,轻声道:“陛下…”
李隆基应了一声,披上了饰以金线的貂裘。
殿门缓缓打开,雪花飘落,银装玉砌的景象呈现在李隆基的面前。
李隆基轻轻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这是今年的初雪。”
高力士在一旁躬身道:“是。”
“朕坐着觉得累了,朕要到处走动走动。”
“臣为殿下准备暖。”
高力士掌管右监门卫禁军,因此在李隆基面前以“臣”自称。
李隆基招了招手,“不必,朕就是要亲自踏雪寻梅,才不负如此美景。”
回廊,小径,假山皆被白雪所覆,李隆基漫步院中,眉眼舒展,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李隆基统治这个帝国已经有二十二年的时间,经过先天,开元年间的励精图治,其效仿贞观之故事,任命了一些如姚崇宋的治世良臣,大唐的国力已经达到空前的充盈,李隆基对目前的现状比较满意,与开元初年相比,李隆基放在治国理政上的精力少了很多,他开始将更多的经历放在音律和舞蹈上面,不知不觉间他效仿贞观之治的举止渐渐开始变得淡化。
李隆基抬头望去,密集的雪花如就像天空中有万朵白花自天空摇落,飘落的雪花似乎带有一种神奇的韵律。
一种广博而又深远的韵律。
李隆基自幼通晓音律,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的脑海忽然中出现了一首空灵而又清扬的乐曲,他嘴里微哼着,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李隆基今年五十一岁,但是其通宵音律,排演歌舞,身材保持的很好,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他的两鬓微微发白,眉宇之间露出着睿智自信,举手投足间威仪又不失洒脱。
他漫步雪中,感受这踩在雪地上的绵软之感,如此美景自己一人独赏实为憾事,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轻轻的出现在他面前,而又让他记忆深刻的人。
此人不是得宠的武惠妃,也不是善诗赋的才女梅妃,而是寿王妃杨玉环。
李隆基和杨玉环第一次见面是在开元十八年上元节,当时李隆基微服私访来到朱雀大街观赏花灯,流光溢彩的灯市中,人流涌动,火树银花,礼花在空中绽放,犹如雨水一般散落下来,就在礼花慢慢散尽熄灭的那一刻,李隆基看到了远方的杨玉怀,一个如冰雪般明晰,如阳光般温暖的女子,她的眉毛如春天的柳叶,眼神如微波荡漾的昆明湖,就在李隆基出神的时刻,一辆马车从李隆基的面前驶过,李隆基再去寻找时,这个女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隆基第二次见到杨玉环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儿子李瑁和杨玉环成亲的时候,当时他的心中有一丝很奇怪的感觉,一种有些失落的感觉。
杨玉环的模样不时在李隆基的脑海中闪现,杨玉环毕竟是自己的儿媳,但是他实在不想让眼前的这个温婉清丽的女子成为一个无法企及的梦幻。
如今大唐国富民丰,边疆稳定,万邦来朝,遥想自己登基时山河凋敝,如今天下繁花似锦,李隆基认为自己的功业足以彪炳千秋,他的心里有一丝骄傲得意之情。
然而过度的骄傲让他忽略了一些不该忽略的东西。
太子李瑛为储君,张九龄裴耀卿严挺之等一些朝廷重臣皆以维护国本维护储君,太子与皇五子鄂王瑶和皇六子光王琚交好,除了太子,现在朝中有两大不容忽视的势力。
寿王李瑁集团,后宫武惠妃,左相李林甫,朔方道行军总管牛仙客,户部侍郎王,监察御史吉温,京兆府法曹罗希,大理寺少卿杨国忠。
忠王李亨集团,荣王李琬,陇右节度使高仙芝,中书舍人李适之,京兆府长史张修,刑部郎中韦坚,吏部郎中房。
忠王李亨在朝堂上一向寡言少语,为人温和谦让,恭谨仁孝,其以仁义大道规范自己,秉承儒家思想,其身边聚集了一些挚友,皆是仁义之士,其并无夺储位之心,其反而得到很多纯正之臣的拥护。
皇六子荣王李琬其从小和李亨一同长大,亲如兄弟,满腹武略,忠信勇直,其和皇八子李琚皆是通晓军事,带过兵的皇子,其多年领兵在外,并且也一向看不惯李林甫霍乱朝纲。
各方势力交织,在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