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在《逍遥游》中阐述了两种不同的逍遥境界,分别是“有待逍遥”和“无待逍遥”。其中,“有待逍遥”是需要依赖一定的外部条件才能达到的,而“无待逍遥”则是指超越这些外在条件,达到一种内在的精神自由和自我实现的状态。
如果我们将这些境界比作旅游攻略的话,前三种境界可以被视为初级版,而后三种境界则属于进阶版。这是因为“有待逍遥”的境界,更多地关注于如何通过外在的努力和积累来实现个人的目标和愿望,而“无待逍遥”的境界则强调的是通过内心的修炼和对自然法则的理解。我们接着来看看庄子所讲的“无待逍遥”的境界是怎么样的?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庄子·逍遥游》)
庄子所讲的“无待逍遥”,包括了三种境界:“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庄子说,如果你想获得真正意义上的逍遥和自由,你就必须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无待逍遥”的第一种境界,庄子称之为“至人无己”。这里的“无己”,并不是没有我,而是没有一个小我,没有一个只能这样的我,也就是不被固有思维、不被条条框框所约束限制。
庄子讲了一个“不龟手之药”的故事。话说宋国有一家人特别擅长制作不龟手之药,也就是冻疮膏,冬天的时候往上抹一下手就不会冻裂,已经冻裂了,抹一下也会很快愈合,这个药很管用。这一家几代人的职业是淘洗衣服,为了把洗衣服这个职业做好,他们专门发明了这样一个方子,可谓是祖传秘方。
有一天,从吴国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说:“你那个方子可不可以卖给我,我给你十倍百倍的钱。”这一家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冻疮膏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高价把配方卖给这个吴国人。
吴国人拿到药的配方之后,他干什么呢?他去游说吴王,正好此时吴国和越国在打仗。古代冬天打水仗的时候,手很容易冻伤,这位吴国人便向吴王提出,他有办法帮助吴国赢得这场战役。
吴王采纳了他的建议,任命他为将领,参与对越国的战争。这位将领成功地应用了这种药膏,保护了士兵的手部免受冻伤之苦,这一措施极大地提升了吴国军队的战斗力。最终,吴国在这场战役中取得了胜利,并且这位贡献显著的吴国人也获得了相应的荣誉和奖赏。
庄子讲这个故事,想要说什么呢?他想说同样是冻疮膏,如果你心里没有一个成见,没有一个固定的思维,你就会发现它有更大的用处。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发现并珍惜它,这叫“若有大知,便成大用”。
所以,庄子所说的“至人无己”,具体来说你要放下对外物的固有认知,清除掉外物与自我的界限,从而达到忘掉自我的境界。这种境界不仅仅是忘记自我,更是一种与万物化而为一的状态,即超越了自我与外物的界限,达到了一种绝对自由、通达的境界。这是“无待逍遥”的第一种境界,接下来,我们看看第二种境界“神人无功”。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庄子·逍遥游》)
“无待逍遥”的第二种境界,庄子称之为“神人无功”。无功,不去刻意追求功名利禄与建功立业,不为自己谋求利益和荣誉。这种境界体现了庄子对于人生价值观的一种深刻理解和把握,即确立成功上的正确价值态度和取舍,强调人生的成功动机和意图必须纯洁,而不是邀功巧取。
在这里,庄子讲了“藐姑射神人”的故事,这个藐姑射神人住在山上,这个神人是什么样子呢?“肌肤若冰雪”,她的肌肤像冰雪一样洁白,有点像白雪公主;“绰约若处子”,尽管我们不知道她实际活了几百岁、几千岁,但她看起来很年轻,就像处女一样柔美。
关键是藐姑射神人不食五谷杂粮,每天吸风饮露,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辟谷的状态。今天我们道家有辟谷疗法,就是不吃有形的东西,我想这是道家弟子根据庄子的这一段描写发明的辟谷疗法。
“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藐姑射神人每天乘着云气,驾驭着飞龙,遨游于四海之外,这里讲的是一种自由遨游的状态,可以轻松地上天下地,跟神仙一样。
“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她的神情那么专注,使得世间万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藐姑射神人在护佑着世间万物,却从不论功劳,不要美名,这样的人已经达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了。
庄子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虚构了这样的神人,自己不吃五谷杂粮,却在护佑着世间万物,让百姓吃得上饭;她每天吸风饮露,却能永葆年轻,然后每天能腾云驾雾,逍遥自由。想象一下,就是一位活神仙。
总的来说,“神人无功”是庄子哲学中的一种理想境界,它强调的是超越世俗功名利禄的精神自由和内在满足,通过修炼达到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最高境界。这种境界的人,他们的生活和行为不再是出于对外界评价的依赖,而是出于对生命意义的深刻理解和对自然法则的顺应,从而实现了真正的自我超越。接着我们再看看“圣人无名”。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庄子·逍遥游》)
“无待逍遥”的第三种境界,庄子称之为“圣人无名”。无名,即不追求名利,不追求权力和地位。这是一种无欲无求的境界,也是一种超越自我和追求精神上绝对自由的境界。
庄子在这里讲了“许由拒绝接受天下”的故事。尧是上古五帝之一,开启禅让制先河,他传贤不传子,听说许由贤良,就想把天下禅让给许由。见面时尧对许由说了很多赞美的话,他说:“你就像是太阳月亮出来了,而我这个火把的光亮实在是太渺小了。如果天下让你来治理,定会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我越看自己就越感觉自己的能力不足,请让我把天下交给你吧。”
许由拒绝了尧,他遵循“圣人无名”的原则。他对尧帝说:“在你的治理下,天下已经很好了,我去代替你,难道只是为名为利吗?”
许由拒绝尧的禅让,因为自己心中无功、无名,天下已然大治,君位对他来讲毫无意义。所以他讲一句:“天下虽大,非吾所用。”
这三种境界庄子称之为“无待逍遥”,庄子有一句话总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就是你如果把握到了天地的正道,就可以应对一切变化,而不需要依赖外部的其他条件。所以,“无待逍遥”的关键是把握天道,应对万变,即所谓“若知天道,便是逍遥”。
我们还记得大鹏飞起来,有一句话叫“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就是天地的那个正道是什么呢?这也是道家里面很重要的一个概念,就是道是整个宇宙的规律。如果你符合了规律,符合天道,做事情才会成功,内心才会逍遥。
那么,“无己、无功、无名”,这三者为什么说它符合宇宙的规则呢?至人、神人、圣人,他们放下自己内心固执的东西,放下了外在的束缚,而选择了顺应规律,顺应天道,所以获得了最终的逍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