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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境:突破时空的局限

《逍遥游》开篇,庄子为我们展现了“鲲化为鹏”的宏大画面,看到大鹏飞上九天,地上的蜩和学鸠不能理解,还嘲笑大鹏鸟。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庄子·逍遥游》)

“蜩”是指寒蝉,就是天冷时候的蝉,学鸠就是小灰雀。地上的寒蝉与小灰雀嘲笑大鹏鸟说:“你为什么要飞到九万里那么高,而且你还得等风来,你看我们都不用等风来,我们自己扇一下翅膀就飞上枝头。”

那么,大鹏怎么去面对蝉和小鸟对它的不理解呢?庄子有一句话概括得非常精练,他说:“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意思是小智慧的不如大智慧的,寿命短的不如寿命长的。这里的“知”通“智”,指的是智慧;“年”则是指寿命。因此,这句话直接表达了庄子对于智慧和寿命的看法,即更广阔的智慧和更长久的生命是值得追求的。

换句话说,时间和空间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当你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你们在时间和空间上对不上,那么这种时间和空间,就是一个人的格局和智慧了。关于这一点,庄子举了几个非常有趣的例子。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庄子·逍遥游》)

“朝菌不知晦朔”,“朝菌”是一种很小的虫子,它不会知道一个月是什么含义,“晦朔”是指一个月的开始和一个月的终结。大家想象一下,一个虫子只能活一天的话,它早上起来吃点东西,中午忙碌了一下,下午收拾收拾,晚上就得准备去死了,就寿终正寝了,它怎么可能理解一个月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庄子真的十分有趣。

“蟪蛄不知春秋”,“蟪蛄”是一种寒蝉,这种蝉只能活一个季度,也就是三个月,它怎么可能知道春夏秋冬一年意味着什么?所以庄子说,对待这样的我们要理解它们的不理解,因为它们的生命短暂。这当然是一个比喻,就是形容目光短浅,智慧不高,它们是没有办法理解大鹏鸟的理想和追求的。

庄子接着讲寿命长短,他说:“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冥灵”是一种古老的树,这种树很长寿,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我们活一年,它就活多久呢?它就活了两千年,那么,这样的树,我们怎么去理解它呢?或许活得太久也是很孤独的。

还有更长寿的,“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上古时期有一棵树叫“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那么春夏秋冬它的一年就是三万两千年。然后,庄子提到了一个人叫彭祖,这个人据说是黄帝的第八代孙。彭祖很长寿,传说他活到了八百岁,今天在江苏徐州有一个公园叫“古彭公园”,就是纪念彭祖的。

前面讲的都是时间,接着庄子又谈及空间。

关于空间,庄子提出“其远而无所至极邪”以及“无极之外复无极也”,从空间的视角解读,可以理解为对宇宙无限性的哲学思考。

首先,“其远而无所至极邪”这句话表达了对天之遥远和无边无际的惊叹和探索。庄子通过这句话,揭示了宇宙的浩瀚无垠,以及人类在其中的渺小和有限。

进一步地,“无极之外复无极也”这句话则进一步深化了这一思想,强调了宇宙无限的概念不仅存在于我们的感知之中,而且这种无限性是循环往复、永无止境的。这不仅仅是对宇宙空间的描述,更是对宇宙本质的一种哲学思考,即宇宙本身就是一个不断扩展、不断循环的过程。

可以这么说,庄子的思想超越了当时的科学认知,试图通过对空间的无限性的探讨,来表达他对宇宙本质的理解和对生命意义的探索。他的这种思想,既是对传统空间观念的挑战,也是对人类认知极限的一种超越。

今天,我们从科学上对宇宙的认识,完全印证了庄子所说的“无极之外复无极”。庄子的“逍遥游”为我们拉开了一个无限的时间和一个特别宽广的空间,假设把我们放在这个维度里边,我们人类何以自处?把人放在一个浩瀚的时间空间的坐标系里,人必然是一个极为渺小的存在。

所以,庄子讲“小大之辩”,其实是要打开一个时间和空间的视野,而他在讲“小”和“大”的对比,是为了把人放在一个最恰当的位置,是为了打破自我中心主义。

如果一个人完全迷失在自我之中,一切都从我来想问题,就像小鸟一样,它看到的只有自己,所以它才会嘲笑大鹏鸟。在这里,庄子用这个小和大的对比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首先是“对于你的不理解我表示理解”。所以我们看到小鸟多次嘲笑大鹏鸟,可是大鹏鸟从来没有回击小鸟,大鹏鸟从来没有回应说“你的格局怎么这么小”“你真好笑”。

其次,庄子想要表达的是“你的不理解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要飞往哪里,我要怎么拓宽我的眼界,这个眼界就是由时间和空间决定的。大鹏鸟是整个故事的主角,它自始至终不理会别人的评价,它只专注做一件事,那就是飞,等风来,然后飞,它不耗费精力跟那蝉和小鸟去争辩什么,它甚至都听不到它们的嘲笑。所以,真正的英雄,从来不会耗费力气在外物之上,也从不着急去证明自己,他们看到的是更大的世界。

今天,我们常说人的格局有大有小,什么叫格局?就是你站在什么时间维度去看问题,你是站在十年之后看今天的中国,还是站在五十年之后去看,如果你站得更长远,你得出的结论和生活的心态就跟现在完全不同。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宇宙”,宇是宇,宙是宙,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我们中国人是把时间和空间考虑在一起的,“古往今来”和“上下四方”同时要考虑,所以这样的视野才会更宽阔。

《庄子·天下》篇里有一句话:“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傲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这句话是庄子哲学精神和价值观的一个总纲。

首先,“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把人的格局和视野放大到天地宇宙之间,才能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我们经常讲“大”和“小”,都是相对而言的。什么是大?仰望星空的时候你就会看到大。什么是小?反观自己在星空下的位置,你就是小。

所以,当我们站在一个更宏大的视角去思考,把自己变小,就会觉得眼前所面临的困难、压力,都不是问题。某一天,当你正在经历人生至暗时刻的时候,你会感觉那是天大的事,你感觉你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好在关键时刻你没有放弃,你咬紧牙关,努力到无能为力,终于问题迎刃而解,你顺利渡过难关。后来,当你回忆起来,觉得过去的困难其实也没什么,人的一生要经历的事情很多。

“不傲倪于万物”,庄子教我们要谦卑,就是不管你的精神有多么的特立独行,都不去傲视万物,都不以别的东西为贱,以自己为贵,他是平等地看待世间万物,这就是庄子的平等心。

在庄子的眼中,不仅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人与物之间也是平等的,他以平等心看待一只猫,一只狗,一朵花,一株小草,并没有觉得人就比它们高贵。因此,在对待万物的态度上,庄子实现了万物平等的理念。

“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面对世俗时,不应过分追究是非对错,而是要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与世俗环境和谐相处。庄子认为,过于关注世俗的是非,不仅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争执和烦恼中,还可能因为过于执着而伤害到自己。因此,他提倡一种更为宽广和包容的生活态度,既不过分在意他人的看法和评价,也不强求自己去适应或改变那些自己无法改变的事物。

或许当我们的心气放下来的时候,我们就不觉得一件事的输赢有那么的重要,这也是庄子带给我们的一个重要的启发。

总之,庄子通过《逍遥游》,表达了对自由的理解,即生命的时空延展,不断突破旧格局旧境界,进入新格局新境界。庄子告诉我们,要达到自由的境界,就要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把时间拉长,把空间放大,让自己变小,你就自由了。 o6uFln8E9Fxd+BOZPTFHd1W9L7Ef//LEBFJ7kcOIkkrYSi3PIdrEpjkXdMsnqz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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