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游览孔林的记忆不够美好,可能是残阳西下、阴森寒冷的第一印象不佳,最近几年,我又陪亲朋好友穿行过几次孔林。每次过去,我都尽可能选择夏天的上午去,而且是乘车,不再步行。
旧地重游,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两个问题:人情社会如何建设法治国家?儒家文化,律师何为?我想,我之所以反复想起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孔林的风土人情、古碑旧事实在太容易激发游览者的身份联想,比如说烈女碑。
我们去孔林,见到的第二道大门,叫作“至圣林门楼”。
孔子被称为至圣先师,“至圣”指的是孔子,“至圣林”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孔林,“至圣林门楼”自然就是孔林的门楼。
你看,去孔林挺烧脑的,处处考你的古文储备,考你的封建礼仪常识。
过了孔林的门楼,按照旧时代的仪轨,你才算正式进入孔林。进来之后,你会看到道路右侧立着一块石碑,上书“节励松筠”四个字。
节者,贞节也;
励者,勉励也;
松者,青松也;
筠者,翠竹也。
“节励松筠”碑,就是褒扬某位像青松翠竹那样贞洁的女士的纪念碑,通俗地说就是烈女碑。
这位烈女是孔府一个没有过门的媳妇。本来,她已许配给孔府某位公子,奈何尚未成亲,公子病故。遵循“一女不事二夫”的古训,这位年轻的姑娘殉情做了烈女。按照旧时礼仪,没有成亲,就不是孔家媳妇,原则上不能葬入孔林。可是,烈女毕竟是烈女,孔家想出了一个既不违反原则又符合世理人情的折中的办法,挨着孔林,在入口处门楼旁建墓立碑,让这位女士做了一回孔林“看门人”。
“文革”期间,挖了孔子祖孙三代的坟,这位女士的坟墓也未能幸免,烈女碑被砸断,尸骨也不知去处。时光荏苒,当年被砸断的墓碑又回来了,带着裂痕站在那里,默默地迎接八方游客,像个坚强的标志、坚硬的符号,激发不同身份的游客联想不同的时代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