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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谈交友之幸

从生活中勾销友谊,不啻从地球上驱走阳光,因为我们从诸神得到的任何恩赐,都不会比友谊更珍贵,也不会比友谊更令人快乐。

——西塞罗

大凡撰文赞书者,其最令人信服的赞美词莫过于把读书比作交友。

苏格拉底曾说:“世人追求的目标千差万异——骏马、良犬、金钱、荣誉,依情而定;但在我看来,我宁愿要个好朋友,也不愿要所有那些东西。”他还说,“人哪怕财产再多,通常也能说出其数目,但要说到朋友,哪怕寥寥无几,一般人不仅通常心中无数,而且在他们试图当着提问者算算的时候,也往往会算掉以前曾算过的故人旧交,因为这些人心中为朋友留的空间实在太少。然而,与其他所有财产相比,契友知交难道不更有价值?”

西塞罗曾说:“言及其他东西的价值,人们通常会言人人殊;但一说到友谊,多数人都会所见略同。谁会有那么愚蠢,家财万贯,有权有势,却只去获得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骏马、奴隶、华服和珍贵的花瓶),而不去获得友谊,不去获得这种生命中最珍贵且最美好的东西?”但西塞罗随之又说:“人人都能说清自己有多少只羊,但却说不清自己有多少个朋友。”而且,在挑选一条狗或一匹马的时候,我们时常都会百般挑剔,会验其血统,看其训练,试其性向,可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会忘记无比重要的一件事——挑选朋友,须知我们的一生是好是坏,多多少少都会受朋友的影响,而我们交友却往往是碰运气。

的确如此,就像《早餐桌上的霸主》 所说,除了需要别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令我们感到讨厌。布朗爵士的说法则显得离奇而有趣,他说:“未学会独处且又不善思考者,无人相伴就觉得自己在蹲监狱;与之相反,善于思考且勤于思考者,有时却乐意躲进朋友之中以避免自己一个人太拥挤。”不过我仍然不太理解爱默生的一种说法,即“人们都是屈尊相交”。不错,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对这种说法进行了限制修饰,他说:“几乎所有人都是屈尊相交。”但即便如此,我也要斗胆质疑这种说法,尤其是他下文紧接着说:“所有交往都肯定是一种妥协,而且更糟的是,交往者一旦相互接近,各自美好的天性之花便会枯萎,花香也会随之消失。” 多悲哀的一种想法!可果真如此吗?需要如此吗?如果真是那样,交友岂非有害无益?而我竟一直认为,朋友之间的影响与上述说法恰好相反,美好的天性之花会因友谊而绽放,沐浴在友情之温暖和友谊的阳光之中,美好的天性之花会开得更加鲜艳。

人们历来都说,款待朋友永远都是明智之举,须记住朋友可以变成仇敌,而仇敌也可以变成朋友;不管这句话的前半句是否正确,后半句都肯定是睿智之言。与结交朋友相比,许多人似乎在树敌的过程中会感到更多的痛苦和更多的快乐。其实,普卢塔克曾不无赞许地引用过毕达哥拉斯的这句忠告:“切莫逢人便握手言欢。”但只要交友时谨慎挑选,下面这句格言就所言不谬:

朋友千人尚觉少,仇敌一人犹嫌多。

可不幸的是,我们往往是知音不多,仇敌倒不少。

不过,我倒要再次提醒自己——交朋友一定要谨慎挑选。我们在生活中会与许多人交往,虽说这些人本性不坏,或许也无意要引我们误入歧途,但他们很容易不注意自己的想法,往往会把交谈引向不经之谈或闲言碎语;他们似乎意识不到,只需稍费点儿心思,无须迂腐学究就可以使交谈既富有教益,又令人愉快;另一方面,有些人则会允许自己思想混乱,语无伦次。当然,只要他们都不厌其烦地说个没完,我们几乎也不可能不从某些人口中获得些许有用的东西。不止如此,即便他们都说不出有用的东西,也有可能因激发出需动动脑子的问题或表现出友好的同感而使我们受益。但是,如果交往达不到以上任何效果,那这种交往(如果称得上交往的话)就纯粹是在浪费时间,遇到诸如此类的情况,我们就可以对这些交往者说:“我真希望咱们互不认识。”

生活是否快乐,是否纯净,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对同伴和朋友的选择明智与否。假若择友不当,我们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拖累;如果交友明智,朋友则会使我们升华。然而,许多人似乎都把结交朋友托付给偶然机遇。当然,对与我们交往的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体贴周到,这完全无可非议,但挑选真正的朋友则当另作别论。有些人交朋友或者试图交朋友,似乎仅仅是因为某人是邻居,或从事同一行业,或乘同一列火车旅行,或其他一些不足道的原因。但不可能有比这更大的错误了。用普卢塔克的话来说,这些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友情,想象出来的友谊”。

与人人都友好相处是另一门学问,因为我们得记住,仇敌可没有大小之分,而那些真正爱过某人的人,会对任何人都怀有一丝柔情。大多数人心中都真有几分善意。内史密斯 先生在他那部迷人的自传中说:“关于世人的忘恩负义和只顾自己,我已经听说过很多。我兴许是历来都鸿运高照,所以未曾遇到过那种无情无义的事情。”我的经历也同内史密斯先生一样。

我素闻世人都薄情寡义,

往往会以冷漠回报善行;

唉,但见有人如此感恩,

我每每又感到阵阵酸辛。

所以我不能赞同爱默生在其《论友谊》中说的这段话:“我们在这个世界踽踽独行,所希冀的那种朋友只是神话和梦幻。但一个崇高的希望会永远激励忠诚的心,在别的地方,在宇宙力造就的其他地域,那些会爱我们并为我们所爱的灵魂此刻正在行动,正在坚持,正在挑战。”

不可否认,好朋友可为生活增添快乐,可使生命更有价值,但我们主要还得依靠自己,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或最凶狠的敌人。

培根这段话也许会令人沮丧:“世间少有真正的友谊,而在势均力敌者之间,这种友谊更为罕见,惺惺惜惺惺不过是世人惯常的夸张。真正的友谊只存在于身份地位有上下之别者之间,这种朋友才可能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不过这段话几乎不可能是培根的深思熟虑之言,因为他在《论友谊》一文中写道:“但笔者不妨进一步更确切地断言,没有真正的朋友才是一种纯粹而可悲的孤独;没有真正的友谊,这个世界只是一片荒野。”不仅如此,他在下文还补充说:“友谊既可把感情之暴风骤雨变成丽日和风,亦可将理智之混沌暗夜变成朗朗白昼;”紧接着他又说,朋友的忠告可使人“头脑更加开窍,心智更加豁朗,从而会更容易地表达其想法,更有序地整理其思路,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变成语言时是何模样,最后终于变得更为明智。这真可谓一小时交谈胜过一整天沉思”。(他在这篇文章的上文中还说过)“但一般人几乎不知何为孤独,亦不知孤独可蔓延多广。其实在没有爱心的地方,熙攘的人群并非伴侣,如流的面孔无非是条画廊,而交口攀谈也不过是铙钹做声。”

不过最后这句话我并不完全赞同。因为可以肯定地说,即便与陌生人交谈也可能妙趣横生!约翰逊博士描述过一次愉快的晚间邂逅,交谈结束时他说:“先生,我们今晚的谈话非常有趣。”相信许多人对此都会有同感。

言及人们交谈时最经常选择的话题,爱比克泰德给出了极好的忠告。他建议人们“别谈司空见惯的话题——别谈角斗、赛马、竞技和吃喝这些人们爱谈的事,尤其不要背后非议他人”。不过对他所补充的“也不要背后赞扬他人”那句训喻,我倒觉得似乎可以存疑。当然,马可·奥勒留的忠告更为明智,他说:“想要让自己高兴的时候,就想想身边那些人具有的优良品格,比如,某人之行为敏捷、某人之端庄得体、某人之慷慨大方,或是某人的其他优点。因为最让人高兴之事莫过于堪作榜样的美德就展现在你身边那些人的精神之中,而且是尽其可能地充分展现。所以我们必须让眼前保持这种现象。”不过更为经常的是,对我们称之为朋友的那些人,我们也仅能识其面容,辨其声音,对他们的思想或心灵却一无所知。

另外,就像交友得当心,保持友谊也必须谨慎。要是人人都知道别人怎么说自己该有多好!帕斯卡肯定地告诉我们:“人在这世上的朋友不会超过四人。”我希望并认为此说过于极端,但不管怎么说,争取做那四人之一。若你交上一个朋友,务必要保持这份友谊。有句东方谚语说:“如果你有朋友,就常去拜访,无人行走之路会被荆棘灌丛阻断。”友情不应该只是“过夜的帐篷”。

友情更不会显出让我们讨厌的特性。有些人似乎在失去朋友之后才会对朋友心存感激。古希腊哲人安那克萨哥拉曾把巨大的摩索拉斯陵墓描述成已变成石块的财富之幽灵。

罗斯金说:“但若有人曾站在墓畔缅怀过已经永远结束的友情,感觉过当时那种炽热的爱和深深的痛是多么无效,想过要给那颗不再悸动的心片刻快乐,或想过要为当初一时的不近人情给予死者最起码的补偿,那这个人在其余生中将不会再欠下这种心债,这种将来只有对着尘土才能偿还的心债。”

不过西塞罗说:“死亡其实不可能割断友谊。友人虽不在眼前,但依然在身边;虽在贫穷之中,但依然富有;虽已无精力,但依然在享受健康;而难以断言的是,他们虽已死去,但依然活着。”这看上去显得矛盾,可他后面这番解释难道没几分道理?他接着说:“对我而言,西庇阿的确还活着,而且将永远活着;因为我爱那个人的美德,那种价值尚未消失……我能自信地说,命运和时间给予我的一切,其中没一样比得上西庇阿的友谊 。”

所以,若我们择朋交友是看其品格如何,而不是看其拥有什么,若我们值得拥有这份巨大的幸运,那这些朋友即便不在身边,也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即便他们死后也会永远封存在我们的记忆之中。 yICzjk8k8VIPNGrRwX+CUQChQ1o1rGOHcdzMb0zgz8+elDTeNMVuWWelxc9eYt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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