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蕾请木匠为女儿做好了两只陪嫁的箱子,两把椅子,一张写字桌。又催着张媛买结婚用的物品。
春暖花开时定下的婚期,直到夏末,百花已经开始凋零,肖亮总找借口说忙,对结婚的事情不是很着急。
九月,秋风仍姗姗来迟,太阳将柏油马路烤得软软的。月初的星期天,张媛要求肖亮陪她一起去天津市内买结婚物品。在长途汽车上,乘客不是很多。肖亮称天气闷热,没有坐在张媛的身旁,而是有说有笑地和其他乘客坐在最后的连座上。张媛觉得很别扭,心里堵得慌。由于心情的关系,张媛有点晕车,脸色蜡黄,心里觉得很难受,她头顶在前方座椅的后背上。忍了一会儿,张媛翻肠倒肚,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出来。乘客们见状,热心地为张媛送水,拿晕车药。肖亮一脸无奈地回坐在张媛身旁,伺候女朋友喝下晕车药后,再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
车子到了天津市里后,俩人来到天津商场门前,肖亮面无表情地对张媛说:“我就腻歪逛商场,人比东西还多。你自己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张媛迟疑得看了肖亮一眼,独自一人走进人海。张媛怕肖亮等得着急,简单的买了些物品,就匆匆走出商场,见肖亮正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等自己,就紧跑几步,冲肖亮笑着,刚想说什么,肖亮就劈手夺过张媛手里的提袋,扭头就往汽车站走去。张媛默默地跟在肖亮的身后,默默地上车,二人仍然没有一句对话。
九月的天阴晴不定,上午还是骄阳似火,到了下午却是乌云密布,天空湿漉漉的。路上汽车颠簸,公路两边的树影不断地往身后倒着,张媛的心似窗外的景色忽闪不定。她见肖亮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为了打破尴尬,便展露出一副笑脸儿,拿出一件为肖亮买的条格衬衣,还有一条裤子,赔着小心地问:“好看吗?你喜欢吗?”。肖亮的神情显得有点烦躁,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买啥啊,结婚就是麻烦,浪费时间,浪费钱!”张媛委屈地瞄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沉默,一路无话。可张媛在心里一直在琢磨,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惹肖亮不开心?本想主动打开这沉闷的局面,就示好地往肖亮身上靠了靠,而肖亮却敏感地躲了一下,惹张媛心里一惊,她抬头看到肖亮那张脸,阴沉的似要下雨的天空,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下车后,天空下起淅沥的小雨,肖亮仍然冷漠地说:“你看下雨了,买的东西也不多,你就自己回家吧,我还有事儿要办,先走了。”
“这下雨天,你……”没等张媛说完话,肖亮把提袋递给张媛,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张媛望着肖亮走远的身影,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两个人冷战几天后,张媛忍不住去找肖亮。在肖亮家,她总觉得肖亮神情有些紧张,总是坐立不安,眼睛还时不时地瞟着门外。当张媛问他话时,他的眼神游离,不敢正视自己。张媛追问肖亮是否发生了啥事儿,或是有了啥误会,让肖亮说出来,免得俩人心里都别扭,也会影响之间的感情。肖亮勉强地搂住张媛,推脱地说:“没啥事,你也没误会,更别多想,我可能是结婚恐惧症。”
“恐惧症?结婚你恐惧啥?”张媛吃惊地问。肖亮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说:“恐惧娶你回家,怕委屈了你。好啦!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做。走,我送你回家。”说着,拉起张媛走出家门。
眼看婚期就要到了,还没有到民政局登记,肖亮对此事仍然不理、不问、不商量。刘晓蕾心里犯了嘀咕,对女儿说:“肖亮这是咋的了,我总觉得这小子心里揣着小兔子,不安稳。媛媛,这小子是不是有外心了?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儿。咱们可是黄花大闺女,啥事不能上赶着,倒装头。”
“妈,你老就别瞎猜疑了,亮亮是啥人你老还不清楚吗?连迎春都说他的心对我是铁杆儿的,他可能是因为工作忙,结婚的麻烦事儿又多,忙忘了。你老别着急,我去问问他,我俩啥时去登记!”张媛说着,穿上一件月白色的风衣,就要出去找肖亮。刘晓蕾拦住张媛说:“大姑娘家的,催着男人跟自己登记结婚,砢碜不,不去!让肖亮找你来,到那时,你还得拿性他一把。”
“妈!如今都啥年代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老就别操心了,你闺女有分寸,我找他去了。”
肖亮的家也是平房,将小院子做了铝合金框架,玻璃窗的全封闭,显得整洁、温暖亮堂。张媛乐呵呵地走进肖家门口,见到李清兰甜甜地叫了一声“伯母”,就直径往肖亮的屋子走去。李清兰见张媛来家里,失去往日的兴奋和热情,慌张地问:“媛媛,你,你,你咋现在来了?咋没给肖亮打个电话?”张媛依旧笑容满面地说:“伯母,我也不是啥稀客,还打啥电话,这不是说来就来吗?”说着,就想推门。李清兰大声喊了一声:“媛媛!”张媛扭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李清兰。李清兰不自然地笑了笑,缓和口气但声音佷大地说:“媛媛,你先别进去,咱娘俩在外面说会话儿。”说着,拉着张媛的手就往封闭的院子走。张媛很诧异地问:“伯母,今儿您老咋的啦?肖亮发生啥事了吗?还是生病了?那,那我更要看看他。”张媛说着,将手从伯母的手里挣脱出来,转身要推门。李清兰又急忙将张媛从后面拦腰抱住说:“好闺女,听伯母的话,你回去吧,好闺女!”张媛听老人家的声音有些惊慌,感觉事情蹊跷,一把推开卧室房门……
张媛定定地站在肖亮的卧室门口,摇晃了两下,昏厥过去。
屋内,肖亮跑到门口,抱住张媛,用拇指按住她的人中。张媛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肖亮把张媛抱到自己凌乱的床上。
黄美菊也在肖亮的卧室里,头发很乱,神情也很不自然。李清兰端来一杯温水,黄美菊接过来用羹匙喂张媛,张媛将头转到一旁,声音微弱,但很坚定地说:“黄美菊,你给我滚!”黄美菊迅速地与肖亮交换了一下眼神儿,肖亮对黄美菊往门外努努嘴,黄美菊拿起自己的包走出肖亮家。
李清兰对张媛说:“孩子,你要想开点,是亮亮对不起你啊!”说着擦着眼泪出去了。
肖亮站在张媛面前,低着头不说话。张媛睁开眼,声音颤抖着说:“肖亮,我恨你!从此以后,我俩一刀两断。”肖亮一把拉住张媛的手,刚想说话,张媛呵斥道:“别碰我,脏了我的手。你告诉我,你俩是咋勾搭到一起的,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肖亮俯下身子,对张媛说:“媛媛,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抵挡不住黄美菊的诱惑,她太……”张媛抬起手用尽力气打了肖亮一个嘴巴说:“难道你真的如黄美菊说的,男人的心是花做的?”
“不,媛媛,你不知道,她,她说……”
“她说啥?你说,你给我讲清楚!”
“媛媛,我知道对不起你,我心里还是爱你……”
“你住口!你没资格再说爱我。”
“是,我知道,我知道已经不配你了,但是,我不想骗你,我把经过讲给你听,任你选择。”肖亮对张媛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肖亮过生日那天,当黄美菊与肖亮拥抱时,手狠狠地掐了肖亮的后背一下,肖亮慌张放开黄美菊走开。席间,黄美菊与大家像是很熟悉的老朋友,按桌子敬酒说笑,色眼迷离的眼神儿一直扫在肖亮的脸上,她的本意是想引起肖亮的注意。女孩子们对黄美菊的举止很反感,暗地叮嘱男友不要与这样的女人来往。但是那些没有女朋友的男同学们却都来了精神,与黄美菊打哈哈,说笑话,猜拳行令很是兴奋。
李清兰生病住院期间,偏巧张媛在外地学习,只是偶尔回家一趟,待两天就走,黄美菊借此机会精心护理李清兰。肖亮的兄嫂来陪伴时,黄美菊总是热情地说:“大哥大嫂你们有工作,还要给伯母做饭送饭,家里家外挺忙的,侄女还在上小学,你们就不要总往医院送饭了,做熟饭后,让肖亮捎来就行,实在来不及的话,我就在医院食堂里给伯母临时买点儿饭吃,虽然医院做的饭不如自己做的顺口,一顿两顿的,伯母也能将就。”黄美菊的热情和真诚让肖亮的兄嫂很感激,因工作不能全天按照应母亲的困难,有黄美菊精心照应病人,他们很放心,也为他们分担了很多。善良的李清兰对她更是像对待闺女似的亲热。肖亮也打消了对黄美菊以往的看法,没事儿时,他俩就拉嗑说笑话。有时黄美菊就开玩笑地说:“伯母,你老的儿子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谁都喜欢这样的男人。”没事时,她与肖家人,就像一家人那样亲亲热热地吃饭、拉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