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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开启了一扇洞悉人性的大门

千一的龟甲片被班里的捣蛋鬼秦小小从她书包里翻出来以后,一群男孩子抢来抢去,最后秦小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用刀割成了两半。千一发现后,心疼的呜呜大哭起来。好朋友刘兰兰非常气愤,毫不犹豫地告诉了班主任老师。老师虽然对秦小小损坏同学物品的恶劣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但龟甲片却无法复原了。放学后,千一一脸沮丧地回到家。妈妈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千一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和龟甲片之间的秘密,便说没什么不开心,就是有一点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妈妈心疼女儿,叮嘱她今晚要早点睡。

晚饭后,千一回到房间做作业。她懊恼地从书包中拿出被秦小小割成两半的龟甲片,担心自己再也进不了梦象之门了,便试着将两个半片龟甲片对在一起,然后闭上眼睛,梦想着梦象之门打开的情景。如果是往常,她早就被一道光吸进去了,可是今晚她冥想了很久,龟甲片也没有反应,就在她失望地想放弃时,梦象之门突然打开了。她情不自禁地跨进去,还未等睁开眼睛,就听见两个人在叽叽喳喳地吵嘴,好像其中一个人干了坏事,将别人家的鸡拧断了脖子,还往一口井里拉了屎,另一个正在指责他邪恶。千一十分好奇地睁开眼睛发现果真是两个人,不过这两个人长得奇怪极了,他们是两个半身人,半个身子、半个头、半张脸,全都是独眼,千一惊异地问:“你们是谁?”左半身人先自我介绍说:“我叫性本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右半身人接着自我介绍说:“我叫性本恶,见到您非常高兴。”然后两个半身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是潘古先生的学生,受潘古先生的委托来接你到稷下学宫听潘古先生讲荀子的。”

千一纳闷地问:“你们一个是性本善,一个是性本恶,你们谁能告诉我人的本性到底是善还是恶?”

性本恶抢着说:“关于这个问题荀子早就说过:人的本性是恶的,所谓善不过是人为的结果。人的本性,生来就喜好利益,顺着这个本性发展,你争我夺不可避免,而谦虚礼让必然丧失,人生来就有嫉妒、憎恶之心,顺着这个本性发展,就会产生暴虐、残杀而丧失忠诚和信用;人生来就有耳目之欲,喜好声色,顺着这个本性发展,就会产生淫乱而丧失礼仪和法度。如果放纵人的本性,顺着人的性情,就必然会发生矛盾。当今世界,满眼都是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的事情,人性恶是血的事实,人性善只是后天人为的东西,所以我的观点是‘人之初,性本恶’。”

性本恶话音刚落,性本善就按捺不住地说:“千一,我问你,有一个小孩当着你的面掉到井里了,你会怎么办?”千一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赶紧喊人救命了!”

性本善很满意千一的回答,得意地说:“这就叫同情心。这种同情心被孟子称为‘不忍之心’,这种不忍之心是从人天生的本性中生发出来的。‘不忍之心’也叫‘恻隐之心’,而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孟子说:人的恻隐之心,就是仁;人的羞恶之心,就是义;人的恭敬之心,就是礼;人的是非之心,就是智。仁义礼智这些品德,并不是外界强加给我们的,而是人生来就固有的,所以孟子说,人之所以能够学习,就是因为人的本性是善良的。”“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性本恶迫不及待地反驳道,“孟子的话说的不对,这表明他还没有真正认识人的本性,也不了解本性和人为之间的区别。所谓本性,就是天生固有的东西,不是后天学来的,也不是经过努力就可以造出来的。荀子说,‘人之性恶,其善也伪’,其中‘伪’就是人为的意思。通过学习,通过后天的努力可以做到,就叫‘伪’,这就是本性和人为的区分。孟子说的仁义礼智都是后天学习的结果,根本不是天生固有的。打个比方就明白了。陶工用水和黏土制作出陶器,人的本性好比水和黏土,仁义礼智好比用水和黏土制成的陶器,水和黏土是天生的,陶器是人加工制作而成的。人的本性原本就没有仁义礼智,如同水和黏土;人的仁义礼智是后天学习教化才有的,就像陶器。这就是本性和人为的区别。弯曲的木头,一定要通过工具的矫正加热,然后才能挺直;钝的刀剑必须要用磨石磨过之后才会锋利。既然人的本性是恶的,那就一定要经过师长和法度的教化、一定要经过礼仪的引导,然后才会生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谦让之心、是非之心,行为才会符合礼仪,人性之善只是后天人为的东西。”

性本善刚要驳斥,千一却忍不住了,她辩驳说:“孟子认为,善性良知是天赋予人的,人之所以变恶,恰恰是丧失了善的本性。”

性本恶一边摇着半个头一边说:“这话我也不同意,人的本性是饿了就想吃饱,冷了就想穿暖,累了就想休息,这些就是人之常情和本性。现在有一个人饿了,但见到长者在而不敢先吃,那是为了礼让;有的人累了,但不敢要求休息,那是因为要代替长辈劳动。儿子让父亲,弟弟让哥哥,儿子替父亲劳动,弟弟替哥哥劳动,这些行为,都是违背人的本性和常情的,然而却符合孝道和礼义。顺着人的本性就不会有礼让,礼让是与天性相悖的。由此可见,人的本性是恶的已经非常清楚了,人性之善只不过是后天人为的。孟子没有辨清‘本性’与‘人为’之间的区别,所以才说‘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

性本善不服,还要辩驳,被千一立即拦住了,她急切地说:“你们这样争下去,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我看还是赶路吧,等见到潘古先生听他怎么说好不好!”性本善低下半个头嘟囔了一句:“那好吧。”

渡过济水,千一一行已经隐隐约约看见巍峨壮丽的齐国都城临淄了。走到了美丽的稷山脚下,穿过稷门,一座规模宏大的学宫顿时映入眼帘,只是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半身人。千一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快步走向宽敞明亮的学宫讲堂。讲堂内齐刷刷坐满了半身人,潘古先生用亲切的语调缓缓地说道:“在战国末期,有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在汇集天下著名学者的齐国稷下学宫讲学为师,被齐襄王尊称为‘最为老师’,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的祭酒,成为稷下学宫名气最大的学术领袖。这个人就是荀子。”

千一插嘴问:“潘古先生,祭酒是官职吗?”

潘古先生解释道:“稷下学宫的祭酒,指的是学宫中名望崇高的,祭祀时举酒祭神的老师。荀子名况,字卿,战国末期赵国人。他确切的生卒年已经很难确定了,只能大致地判定。他的政治、学术活动年代大约在周赦王十七年,也就是公元前298年,到秦王政九年,也就是公元前238年这段时间。荀子年轻时就崇拜孔子,是儒家学者子弓的私淑弟子,所谓私淑弟子是指那种无缘拜师但学过的弟子。子弓是荀子推崇的一名儒家学者。荀子博学善辩,年轻时便开始游学于齐国都城的稷下学宫。荀子在稷下这一文化学术中心积累了丰富的思想营养,为他后来成为诸子百家的集大成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中年时,荀子离开稷下学宫西游入秦,对秦国的山川名胜、吏治民生啧啧称赞,但是对秦国没有儒士提出了批评。秦昭王对荀子的批评并不认同,于是荀子离开秦国,应齐王建的邀请,重返齐国稷下学宫,当时他已经五十岁了,第三次做了学宫祭酒。后来因齐王建听不进去荀子的建议,荀子只好离齐去楚。到了楚国,被春申君黄歇用为兰陵令。此间他曾遭到诽谤回到故乡赵国,与赵国的临武君在赵孝成王面前议论兵法。不久,他又回到楚国,再次被任命为兰陵令。公元前238年,春申君被杀,荀子被免官,从此他便定居在兰陵,专门从事著述和教学,直到老死。荀子遍历齐楚秦赵,大开眼界。这些国家较早进入封建化的过程,有法家和道家思想的传统。齐国有管仲学派,秦国有商鞅学派,楚国有老庄学派,赵国有尚武的传统。这些学派从各自的角度丰富了荀子的思想,为他后来成为先秦哲学的集大成者提供了条件。”

这时,性本恶插嘴说:“潘古先生,我们很想听您讲一讲荀子的‘性恶’论。”话音刚落,有一半的半身人异口同声地说:“人之初,性本恶!人之初,性本恶!”另一半半身人却异口同声地反对道:“我们不同意,我们不同意!”

潘古先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微笑着说:“荀子思想中最有特色的,就是他关于人性的学说。与孟子主张的‘人性善’不同,荀子在《性恶》中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那么在荀子那里,‘性’究竟是什么?‘性’为什么是恶的呢?他说:‘凡性者,天之就也’,天性,是人天生的东西,又在《正名篇》中说:‘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不事而自然谓之性’,‘不可学,不可事而在天者,谓之性’。就是说,生来就如此的生理本能就是天性;不经过后天努力和社会教化而自然有的反应,叫做天性;不可以学习、不可以经过努力而做成、出于天生的,叫做天性。他在《礼论篇》中用一句话总结道:‘性者,本始材朴也’本性,就是天生就有的生理本能。荀子认为,人这种天生就有的生理本能是‘恶’的。人生来就喜好利益,人生来就嫉妒憎恶,人生来就有耳目之欲、喜好声色,在荀子看来,人类这种好欲、逐利的本性与辞让、忠信、礼义等善的价值观是根本对立的。如果顺从人的本性,任其发展,将引起人与人之间的争夺、贼杀,社会就会陷入混乱。所以他认为人性非但不善,而且根本就是恶的。也就是说,人性本身是不能产生美和善的,美和善只能产生于后天的‘伪’。”这时性本善插嘴问:“什么是‘伪’呢?”

潘古先生耐心地说:“关于‘伪’,荀子有这么几种说法:在《性恶》中,他认为‘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在《正名》中,他认为‘心虑而能为之动,谓之伪。虑积焉,能习焉,而后成,谓之伪’;他在《礼论》中总结道:‘伪者,文理隆盛也’意思是说,可以后天学习、可以通过人为努力、人为训练而完成的,叫做‘伪’;思虑以后,人体官能照着去做就是‘伪’。由于思考长期积累、官能反复运用,形成一种言行的规范,就叫‘伪’,比如礼义法度。所谓‘伪’就是人为的社会道德,是使礼法条理更加完善。可见荀子和孟子所讲的‘性’是内涵不同的。荀子认为,性是先天的、本能的,孟子却认为道德意识就是先天的;荀子认为道德观念是需要经过训练的,是人为的,不是先天的,孟子却认为‘伪’就是‘性’,应该说是孟子混淆了‘性’与‘伪’的区别。”这时,千一似有所悟地问道:“潘古先生,荀子既然认为人的本能天性是恶的,那么‘善’从哪里来呢?善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

潘古先生微笑着说:“这个问题问的好。荀子认为人性虽恶,但是可以改变、改造。他在《性恶》中提出‘化性为伪’的命题:‘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于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圣人之所生也。故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意思是说,圣人变化了人的本性而兴起伪,兴起伪,礼义就产生了,在礼义的基础上又制定了法度。所以说礼义法度是圣人的创造。如此说来,圣人与一般人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不超乎一般人的地方,就是本性;超乎一般人的地方就是人为。由此可见,所谓‘化性为伪’就是指用礼义法度等去引导人的自然本性,也就是通过改造人的本性,使之树立起道德观念,从而向善。由此看来,‘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今人之性,固无礼义,故强学而求有之也;性不知礼义,故思虑而求知之也’也就是说,人之所以想为善,正是因为人的本性是恶的。人的本性,原本就没有善,所以要努力学习去求得善;天性不知道什么是善,所以要通过思考以求知道。如果只凭着本性,那么人就没有善,不知道什么是善。那么善的本源是什么?荀子在《王制》中说:‘人能群也’。人何以能群?曰:分。分何以能行?曰:‘义。故义以分则和,和则一,一则多力,多力则强,强则胜物’荀子认为善的本源出自于人的群体本性、生活秩序的需要。人为什么能结成社会群体?就是因为有等级名分。等级名分之所以能实行,是因为有礼义形式、道德规范和社会制度。按礼义确定名分,人与人之间就能和睦协调,和睦协调就能众志一心,众志一心力量就大,力量大了就强盛,强盛了就能战胜外物。由此可见,善的建立有待于众志一心的‘心’。荀子看重的不是‘天’而是‘心’。他在《正名》中说:‘欲不待可得,而求者从所可,欲不待可得,所受乎天也;求者从所可,受乎心也。所受乎天之一欲,制于所受乎心之多,固难类所受乎天也。人之所欲,生甚矣;人之所恶,死甚矣。然而人有从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以生而可以死也。故欲过之而动不及,心止之也。心之所可中理,则欲虽多,奚伤于治!欲不及而动过之,心使之也。心之所可失理,则欲虽寡,奚止于乱!故治乱在于心之所可,亡于情之所欲。不求之其所在,而求之其所亡,虽曰我得之,失之矣’意思是说,人的欲望并不是等到满足时才产生的,追求欲望的人,只会去追求那些他自认为可能得到满足的欲求,人的欲望并不是在可以得到时产生的,这是由人的天性决定的。人的某些欲望是否表现出来,取决于人心,因为人心能够节制欲望。人秉受于自然的单纯欲望,受到内心多方面的考虑的节制,这当然不能和天生的单纯欲望相类比了。人最大的欲求莫过于活着,人最厌恶的莫过于死亡,然而却有舍生忘死的人,这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活着而想死,而是因为在特定情势下他认定了不可以苟且偷生,只能舍生忘死。所以有时欲望虽然很强烈,但行动上却没有按着欲望去做,这是因为人心阻止了人的行动。因此,人心所认可的欲求只要符合道理,即使有很多,对政治安定也没有什么妨碍!有时欲望并没有强烈到某个程度,而行动却超过了那个程度,这也是由于人心驱使的缘故。如果人心所认可的东西不合理,那么即使欲望并不强烈,也不能阻止国家的混乱!所以国家的治乱取决于人心所认可的欲求,而不在于人的本性所决定的人的欲求。不从人心里找原因,却从欲望中找理由,尽管自以为找到了原因,却并没找到。很显然,荀子把心与天看成了对置的关系。但在这种对置中,荀子更看重‘心’,而不是‘天’。因为‘心’有控制情欲并使之合于道德的能力。正是因为肯定了人的这种能力,他才在《性恶》中说:‘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皆有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也就是说,一般人都具有仁义法正的素质,也有可以做到仁义法正的条件;所以,普通人可以成为禹那样的人也就很明显了。也就是说,圣人和普通人一样,也只有经过后来的努力,才得以成就自己。正所谓圣人‘之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这种‘伪’靠的是什么?当然是人的智慧,凭借人的智慧,人类可以建立礼义文明,从而摆脱天性之恶,进入美和善的状态。正是在这一点上,荀子对天人之间的关系提出了自己独特的思考。”

千一插嘴问:“潘古先生,您是要讲荀子的宇宙观吗?”

潘古先生点了点头说:“荀子认为宇宙中存在天、地、人三种力量,这三种力量各司其职,但地位同等重要。荀子在《天论》中描绘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不同形态时说:‘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意思是说,群星按其自身固有的规律运行,日月交替照耀着大地,四季循环更替,阴阳二气调节寒暑,风雨普施万物,这些因素的变化配合协调,使得万物得以生成长大。但是我们却看不见大自然是怎么做的,只见到了它的功效,这就叫神。在这段话里,荀子阐述了天与地的职责。他指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自然界的运行有自己的规律,不会因为尧的仁义而存在,也不会因为桀的暴虐而消亡。也就是说自然界的规律不受人们的主观意志的影响。”

千一又插嘴问:“那么人的职责是什么呢?”

潘古先生解释说:“荀子明确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在《天论》中说:‘大天而思之,熟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因物而多之,熟与聘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熟与理物而勿失之也?愿于物之所以生,熟与有物之所以成?故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意思是说,与其敬仰天而思慕它,哪里比得上把天作为物来掌控它呢?与其顺从天而赞美它,哪里比得上掌控自然的变化规律而利用它呢?与其盼望、等待天时,哪里比得上顺应季节的变化而役使它呢?与其依顺万物的自然繁殖而企盼它增多,哪里比得上施展人的才能而使它按照人的需要有所变化呢?与其希望万物为我所用,哪里比得上治理万物而让它得到充分合理的运用?与其希望万物能自然生长出来,哪里比得上掌握万物的生长规律呢?所以放弃人的努力而只是寄希望于天的恩赐,那就不能理解万物的本性,也就不能去利用它了。可见人的职责就是利用天地提供的东西,以创造自己的文明。因此荀子在《天论》中提出‘明于天人之分’的观点,也就是说自然界与人类各有自己的职责,人‘不应与天争职’,不指望天的恩赐,而要重视自身的努力,充分发挥人认识自然规律和掌握自然规律的能力,从而做到与天地相参,在充分适应、掌握客观规律的基础上,改造自然、利用自然,从而达到为人类造福的目的,这就是所谓‘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天有它的时节,地有它的财富,人有治理的能力。也就是说,人有能力充分利用天时、地利等自然条件和规律,可以与天、地并立而毫不逊色。”

这时性本善举起一只手问:“潘古先生,您讲的太精彩了!可是我们如何才能像您一样博学呢?”

潘古先生微笑着说:“其实荀子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他在《劝学》中说:‘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堆土积成了高山,风雨就从这里发生;水流汇集为深渊,蛟龙就从这里产生了;积累善行养成高尚的品德,自然就会心智澄明,拥有高度的智慧,具备了圣人的精神境界。在这里,荀子向我们阐述了由量变到质变的哲学思想。”这时,性本善得意地说:“潘古先生,荀子的这段话不仅阐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思想,还阐述了善是拥有高度智慧和达到圣人的精神境界的源泉,可见善是本源性的东西,这说明孟子认为天赋性善是有道理的。”性本恶立即反驳道:“我反对,荀子从天人之分的观念出发,强调性伪之分,就是因为性本恶,恶才是人性的本源。”

潘古先生微笑地摆了摆手耐心地说:“其实善与恶始终在人的身上并存、对立和冲突,这说明人性是复杂的,并不能简单地区分善与恶,也正因为人性是复杂的,人性才是完整的。”性本善质疑道:“潘古先生,难道人性完全是善的也是不完整的吗?”潘古先生解释道:“人性有善有恶,善恶同为一体,单纯的善与单纯的恶都是不完整的。”性本恶连忙问:“那么我们怎么才能变得完整呢?”

潘古先生认真地说:“你们都是一个人善与恶的两极,拥抱你们的另一半,你们就完整了。”话音刚落,满屋子的半身人乱作一团地开始找自己的另一半拥抱,有的抱错了,还要重新寻找,站在千一身边的性本恶一下子抱住了性本善,当满屋子的半身人都和自己的另一半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瞬间就消失了,连潘古先生也消失了,稷下学宫顿时变成了千一的房间,她坐在书桌前,惊奇地发现手中的龟甲片已经完好如初了,就在她手捧龟甲片不可思议地发呆之际,妈妈推门进来了,她关切地说:“千一,昨晚没睡好,今晚应该早点睡,休息不好,会影响上课听讲的。”千一这才反过神儿来,对妈妈说:“知道了,妈妈!”

“妈妈,”孟蝶兴奋地说:“爸爸写的性本恶和性本善两个半身人可太有趣了!”舒畅微笑着说:“你爸爸的想象力是超常的,妈妈这辈子是赶不上了!”刚说完,家里电话响了,孟蝶赶紧去接,撂下电话,她高兴地说:“妈妈,爸爸说清江大剧院今晚演出音乐舞蹈史诗《编钟乐舞》,李函谷伯伯是艺术顾问,他送给爸爸三张票,爸爸让我们现在就去大剧院门前集合。”舒畅愉悦地说:“太好了!我早就听你爸爸说过,清江歌剧舞剧院以楚史和楚文化为依据,以荀子的《乐论》思想为核心,以编钟为主体,运用歌、乐、诗、舞相结合的艺术形式,搞了一台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因为以荀子的《乐论》思想为灵魂,所以聘请你李伯伯为艺术顾问,看来今天是首场演出,孟蝶,快打扮一下,今晚我们可以大饱眼福了。”孟蝶听罢连忙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远远的望去,清江大剧院就像一枚巨大的蛋壳,表达的是孕育生命的内在活力。每当夜幕降临,蛋壳表面就亮起错落有致的“蘑菇灯”,如同扑朔迷离的点点繁星,宛如夜空中一块银河落入人间,使大剧院充满了含蓄而别致的韵味和美感。舒畅和孟蝶到达大剧院门口时,孟周也刚刚到,一家三口,刚要走进大剧院,李函谷便迎了上来,寒暄之后,李函谷微笑着说:“离演出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咱们先到休息室坐一坐吧。”于是大家一起进了休息室,李函谷请服务员上了一壶茶,孟蝶因为看《千一的梦象》刚好看到荀子,便饶有兴趣地问:“李伯伯,听说今晚演出的《编钟乐舞》是您以荀子的《乐论》思想指导的,荀子的《乐论》都讲了些什么呢?”

李函谷笑呵呵地说:“荀子的《乐论》集中讨论了礼和乐的关系。荀子说:‘且乐也者,和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合同,礼别异。礼乐之统,管乎人心矣。穷本极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意思是说,音乐侧重于融合人的性情,礼制着重于严肃等级,音乐使人心达到和谐,礼使人们区分等级的差异。礼乐的关键是能约束人心。乐的本质源于人心,极尽情感之变化;礼的原则是表达真诚,去掉虚伪。荀子认为,音乐源自人心,从狭义上讲,乐是礼的一部分,从广义上讲,乐是人生与宇宙的美学理想,礼是乐的手段。”孟周接过话茬说:“荀子的确很看重‘心’的作用,他在《解蔽》中说:‘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无所受令。自禁也,自使也,自夺也,自取也,自行也,自止也。故口可劫而使墨云,形可劫而使诎申,心不可劫而使易意,是之则受,非之则辞。故曰:心容其择也,无禁必自见,其物也杂博,其情之至也不贰’也就是说,心支配着身体,主宰着精神,它发号施令而不是接受命令。心决定自己的一切行动。我们可以强迫嘴巴开口或沉默,可以胁迫身体伸直或弯曲,但是却无法强迫心改变意志,它认为什么对就接受,它认为什么错就拒绝。所以说,心的选择是不受什么限制的,只是顺着自己的意志自然而然地呈现,它需要梳理的事物虽然繁杂而广泛,但由于它的专注凝聚着精诚,所以从不会有所旁顾的。在荀子看来,‘心’这个天君在人对世界的认识、把握和审美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孟蝶插嘴问:“爸爸,荀子的‘心’是指心脏吗?”舒畅接过话茬说:“从‘心’的主宰地位来看,不应该是心脏,而应该是心灵。”

李函谷赞同地说:“我同意舒畅的看法。心的统帅作用不仅仅体现在对感官信息的分析、领会和提炼方面,更体现在内观上,只有完全深入到心灵本质的领域,才会看到心灵创造出的现实图景。正如荀子在《正名》中所说的‘心有征知。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也’也就是说,心灵能够验知外界事物。既然心灵能够验知外界事物,那么就可以依靠耳朵了解声音的不同,就可以通过眼睛了解形状的不同。但是荀子在《非相》中又说:‘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形不胜心,心不胜术。术正而心顺之,则形相虽恶而心术善,无害为君子也;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也就是说,观察一个人的相貌不如考察他的内心世界,考察他的内心世界不如鉴别他的思维方法和立身原则。正确的思维方法和立身原则与心灵世界相适应,那么形象即使丑陋也不会妨碍他成为君子;思维方法和立身原则不正确,不能与心灵世界相适应,那么形象即使好看也不能掩盖他的小人嘴脸。正所谓相由心生啊!”舒畅慨叹道:“毕竟审美是一种对心灵世界的深层体验,而感官形式层面的悦耳娱目则是次要的。”孟蝶插嘴问:“李伯伯,如何才能深入心灵世界呢?”李函谷微笑着说:“你说的这个问题,在《荀子·解蔽》中是这么回答的:‘心何以知?曰:虚壹而静。心未尝不臧也,然而有所谓虚;心未尝不满也,然而有所谓一;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意思是说,心灵如何呈现宇宙?回答是靠虚壹而静,什么是虚一而静呢?荀子给出的答案是虚心、专心、静心。心从来没有不储藏信息的时候,却有所谓虚;心可以知道多种事物,却有所谓专;心从来没有不活动的时候,却有所谓静,所以只要做到虚壹而静,心灵才能与宇宙、与梦象相通啊!”孟周补充说:“我以为虚便是冥想,通过冥想进入虚的境界,虚并不是纯然的无,它是有真容的。你越不向外寻它,它越呈现出真容来。其实‘壹’就是虚的真容。‘壹’是一个特殊的绝对个体化的存在,具有神性。‘虚壹而静’的目的就是要将人的心灵从加于己身的欲望、妄念、执迷不悟、虚假的自我感等各种限制中解放出来。”

李函谷听罢赞许地说:“有道理,有道理。”舒畅插嘴说:“只有做到‘虚壹而静’才能充分发挥思维的能动性,任由想象自由驰骋,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荀子讲的‘大清明’状态。”李函谷接过话茬说:“通过‘虚壹’,觉知自己渐变的内在意识变得更为聚焦,从而呈现一个独特的自我,这种内在演化的结果就是呈现出一幅幅心灵图景。”这时孟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可是人的欲求是无穷无尽的,要是心出了问题呢?”李函谷很欣赏孟蝶独立思考的精神,他微笑着说:“孟蝶这个问题问的好。如果‘心’出了问题,那么心灵正常的审美感知和创造活动将无法进行,感官的运作也会失去中心,正如荀子在《正名》中所说的‘心忧恐,则口衔刍豢而不知其味,耳听钟鼓而不知其声,目视黼黻而不知其状,轻暖平簟而体不知其安。故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假而得问而嗛之,则不能离也’意思是说,内心忧虑恐惧,那么吃肉也不觉得是美味;听到钟鼓之乐也感觉不到悦耳;看着锦绣纹彩也察觉不到美丽的形状;穿着轻裘暖衣坐在平整的竹席上,也感觉不到舒适,所以享受着万物之美却仍然得不到满足,即使得到了短暂的满足,那还是不能脱离忧虑恐惧。可见心一旦失灵,感官也就失灵了。所以在审美欣赏和判断中,不能心不在焉,心要保持虚壹而静的大清明状态,才能求得审美感知与体悟的深刻性。”

孟周赞许地接过话题说:“所以荀子在《解蔽》中说:‘故人心譬如槃水,正错而勿动,则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则足以见须眉而察理矣。微风过之,湛浊动乎下,清明乱于上,则不可以得大形之正也’”孟蝶不解地问:“爸爸,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孟周解释道:“意思是说,人的心灵就像盘中的水,把它放平而不去搅动,那么污浊的东西就会沉淀在底下,上面的水就清澈透明了,足以照出人的胡须眉毛、看清皮肤上的纹理。清风吹过,污浊的泥滓会从下面泛起,上面清澈透明的水也会变得浑浊,那样就看不到人体的真实映像了。人的心灵也是如此啊!可见,在审美欣赏中,主观心境是关键因素啊!而成就主观心境的重要方式就是虚壹而静。荀子之所以将‘虚壹而静,谓之大清明’,就是因为只有心灵处于大清明状态时才有可能呈现心灵图景。”舒畅点了点头说:“其实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并且永远是心灵呈现的图景。我们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由心灵对感官收集的信息加工创造的。”李函谷接着说:“是啊,人的审美活动不仅依赖于感官的外在体验,更依赖于意识活动的内在体验啊!所以荀子特别重视‘乐’的作用,他认为‘乐’‘其清明象天,其广大象地,其俯仰周旋有似于四时’乐像广阔的天空一样使人心情清朗,像辽远的大地一样给人带来深厚的感觉,而‘乐’离不开‘舞’,舞者的俯仰旋转就好像四季的旋转变化,正所谓‘舞意天道兼’,也就是说,用舞姿的意象可以表现天道,呈现梦象。荀子不仅指出了‘乐’的时空内涵,而且暗示‘乐’的形式象征天地之德和四时运行的节奏,是宇宙和谐的象征啊!”孟蝶好趣地问:“李伯伯,荀子的‘乐’是指音乐吗?”李函谷摇着头说:“在荀子时代,‘乐’的内容包含很广,它包括诗歌、音乐、舞蹈等艺术,也包括绘画、服饰、器皿、雕刻、建筑等。”孟蝶若有所思地问:“李伯伯,您觉得荀子最重要的思想是什么?”李函谷深思熟虑地说:“荀子在《非十二子》中说:‘信信,信也;疑疑,亦信也。贵贤,仁也;贱不肖,亦仁也’意思是相信可以相信的东西是信,怀疑可以怀疑的东西也是信。尊重贤能的人是仁;鄙视不贤的人,也是仁。我认为这就是荀子最重要的思想。荀子一向鼓励自己的弟子们敢于大胆怀疑,勇于藐视权威,不要被权威崇高的名声和显赫的地位所吓倒。不管社会的时风如何肆虐,也要毫无顾忌地敢于对歪理邪说和一切错误言行给予针锋相对的抨击。荀子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研究学问从不拘泥于经典,他‘敢为异说’,不怕离经叛道。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勇气,是因为他研究学问一向以现实为起点,又以实践检验论是非。他在《非十二子》中点名批评墨子、宋钘、慎到、田骈、子思、孟子等比他年长又著名的学术权威。这无疑是一种叛逆。要知道没有直面真理的勇气和功底深厚的学问是无法撼动权威的。恩格斯在评价黑格尔的人性恶思想时说过一句很深刻的话:‘每一种新的进步都必然表现为对某一种神圣事物的亵渎,表现为对陈旧的、日渐衰亡的、但为习惯所崇奉的秩序的叛逆’荀子最有勇气和胆识的一件事就是公然批评孟子的‘性善论’,从而为人类开启了一扇洞悉人性的大门,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壮举啊!”孟周听罢慨叹道:“函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孟蝶,记住李伯伯今天这番话,或许让你终身受益啊!”孟蝶听罢重重地点了点头。李函谷谦虚地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演出快开始了,咱们进剧场吧!” aSNKUDxn1F5cQd1o9SKuqtIXwKX3/tg66kmuZfk7oWsOiTUSHaeEoUJNvkabvp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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