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香正睡得迷迷糊糊,身上一股湿乎乎的东西让她猛然惊醒,她慌忙摸索着穿上棉袄,下了炕。当她打开屋门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艾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黑漆漆的夜,艾香的心里不禁有点打鼓。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向厕所走去。
当艾香经过二叔父屋子时,突然听到二叔父屋子有争吵声。
艾香屏气凝神,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屋内二婶不堪入耳的谩骂声。她实在无法理解,二婶作为一个拥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为何能够骂出如此恶毒的话语?而且她更无法明白,自己的母亲究竟如何得罪了二婶,以至于她会用这般恶毒的言语辱骂她,甚至连带着自己也被诅咒。这一切对于艾香来说,真的是无法接受。
艾香静静地站在寒风凛冽、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聆听着屋内二叔与二婶的争吵声。此刻,她才听明白,原来父母把自己送给他们做继女。原因是他们已经生育了三个儿子,但却一直渴望有个女儿。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回忆,都无法记起自己是如何来到二叔父家的。她唯一记得的是某天清晨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奶奶的炕上。当时年幼无知的她天真地以为,父母只是暂时将她送到二叔父家玩耍几天,之后便会接她回家。
艾香站在屋外,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被寒冷的天气冻得,还是被屋内激烈的争吵气得。
艾香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她扬起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默默地呐喊道:“妈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你把我送到这里,我二婶那样诅咒你,辱骂你,难说你没有感知吗……”她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试图让那冰冷的泪水不再流淌。
然而,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下。就在这时,艾香突然听到叔父屋内传来推车子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立刻转身跑回自己的屋子,轻轻掩上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夜实在太黑了,很难看清任何东西。但凭借着脚步声,艾香依然能够分辨出那是叔父的脚步声。毫无疑问,叔父又要去单位住宿了,每当他与婶子吵架后,都会选择离开家。
艾香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她闭上双眼,静静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过了好久,艾香摸索着爬上炕,动作轻柔得如同一只小猫。她轻轻掀开被子,缓缓钻进被窝,感受着那丝久违的温暖。然而,她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泪水也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枕头上。
门外传来一阵关门声,声音清脆而响亮。艾香知道,那一定是爷爷起来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爷爷的动静。
爷爷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这天儿,真是冷得吓人,还这么黑,能去哪儿呢?唉,这日子可真不好过……”
艾香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爷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中。
艾香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很快,她就感觉脸、腿和脚都奇痒无比。或许是因为刚刚在冰冷的寒夜里待了太长时间,现在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皮肤开始发热,引发了这种瘙痒感。
艾香实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又起身,用双手搓了搓腿和脚,来缓解瘙痒感。
艾香又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休息时,突然觉得鼻子一阵痒痒的,很想打喷嚏。她紧张地捏住鼻子,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天哪,千万不要感冒啊!不然明天还怎么去干活呢?
艾香咬咬牙,再次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把棉衣和棉裤压在被子上面,这样就能捂出一身汗,就算是冻感冒了也会好的快一点。
她又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双臂紧紧抱在胸前,闭上眼睛,默默地祈求着能快快入睡,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有精神干活,干好活才能不惹二婶生气。她慢慢地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明亮,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艾香便被爷爷愤怒的责骂声惊醒。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间听到爷爷语气严厉地喊道:“怎么还躺着呢?难道不知道家里还有好多活需要你干吗?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老天真是不长眼啊,让你来害人!”
艾香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爷爷站在炕边,手里拿着他那顶破旧的毡帽,脸上满是怒火,直直地盯着自己。她吓得惊慌失措,连忙从炕上跳起来,匆忙穿好衣物,迅速叠好被子,然后跳下炕,向门外跑去。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提起竹篓,快步走到后院的墙角处,开始拆除墙头的砖块。每一块砖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压在了她的心上。她小心翼翼地将砖头放在地上,生怕发出声响引起爷爷的不满。
趁着干活的间隙,艾香偷偷瞄了一眼离她不远的爷爷。只见爷爷一脸严肃,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她心里明白,爷爷一定是对昨晚的事情感到非常生气。
这时,爷爷走过来,语气依然带着怒气说道:“你知道你二爸昨天晚上和你二婶吵架吗?都是因为你。你呀,真是一个害人精。一来,这个家就没有太平过。今天勤快点,听见没有?”
艾香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觉得自己给家庭带来了很多麻烦。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表现得更好,让家人不再为自己担心。
艾香眼含泪水,拆着墙上堵洞口的砖块,当洞口上的砖块全部拆除完后,艾香小心翼翼地踏上小凳子,然后慢慢地钻进了那个狭窄的小墙洞。当她成功翻越围墙后,站在特别大的废弃养猪厂大院子时,爷爷将竹篓从洞口递给了她。
艾香恐慌不安地环视着养猪场中的每一个窑洞,每个窑洞都显得黑漆漆一片,根本无法看清其中的状况。
艾香心中充满恐惧,但还是鼓起勇气向前迈出脚步。
艾香看到雪地上出现了许多陌生动物的脚印,这让她感到更加害怕。艾香不禁回头张望,希望能够看到爷爷站在洞口前守护着自己。然而,爷爷早已离开了。
艾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夺眶而出。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前行,同时竖起耳朵聆听着这个废弃养猪场的每一个细微声响,生怕突然有一只狼或其他凶猛动物从某个窑洞窜出,将她吞噬。
艾香艰难地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上,伴随着脚下发出的“咯嘣、咯嘣”声,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艾香好不容易走到第六个储藏胡萝卜的窑洞,她胆战心惊地蹲下去,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开始挖掘冰冻的土。每一次挖土都让她感到紧张和害怕,但她还是坚持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挖出了一些胡萝卜。当外面冻结的土被挖开后,里面的土变得松软起来,这让艾香捡拾胡萝卜时轻松了许多,很快就装满了一竹篓。
然而,当艾香试图提起竹篓时,她才意识到这一竹篓萝卜竟然如此沉重。她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太过贪心,想要多装一些胡萝卜回去。原本打算再次刨开泥土,放进去一部分的胡萝卜,但又担心时间不够用了。
艾香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但竹篓子依然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地贴在地上,纹丝不动。她焦急地望着洞口,心里明白自己必须尽快把萝卜送到院子里去。不然,如果被生产队看养猪场的老爷爷发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艾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提起了竹篓,然后一步步艰难地向洞口移去。
当她来到洞口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竹篓从洞口放到院子那面。她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担心被人发现,一边努力尝试着各种方法,可就是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于是,她决定采取一种冒险的方法:她急忙抓起萝卜,用力扔向院子里。虽然有些担心会摔坏萝卜,但她别无选择。经过她的努力,竹篓里的萝卜越来越少,但剩余的重量依然让艾香感到难以承受。她累得气喘吁吁,但仍坚持不懈地努力。最后,只剩下半竹篓萝卜时,艾香终于成功地将竹篓举过头顶。她用头顶着竹篓,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洞口上方,并轻声呼喊奶奶前来帮忙接住竹篓。
六十多岁的奶奶,在厨房里听到艾香的呼唤声音后,拄着拐杖,迈着小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用尽全身力量接过竹篓,然后将一个小凳子递给艾香。
艾香感激地接过小凳子,将其放在地上,然后迅速爬上小洞。她紧紧抓住系着绳子的小凳子,小心地爬下墙壁。落地后,她急忙拿起小凳子放在隐蔽的地方,又转身来到墙跟前,急忙用砖块堵住洞口,确保安全。整个过程充满了惊险与困难,艾香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和勇气完成了任务。艾香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出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的任务总算顺利地完成了。她低头看着满地的胡萝卜,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艾香捡着院子里的红萝卜,思绪却飘到了昨天晚上的情景。她不知道婶子今天是否出工了,心里有些担忧和愧疚。
奶奶又提来一个竹篓,放在艾香面前,小声说:“把萝卜捡到这个竹篓里,好提。”
艾香应了一声,开始将萝卜捡到竹篓里。她一边捡着,一边想着心事:昨晚,二叔父被二婶子折腾了一整晚,连觉都没睡好。他今天会不会因为太累而向单位请假回家。如果二叔父回来了,或许就会把自己送回老家去。想到这里,艾香心中有些期待,同时也感到一丝解脱。
她已经离家很久了,非常想念家乡的一切。她想念村里的爷爷奶奶们,想念自己的父母亲和姐姐弟弟们。尤其是最小的妹妹艾菁,她离开时还不会走路呢,现在应该会走了吧?她真的好想知道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艾香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能早日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她想告诉他们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分享自己的成长和感悟。同时,她也渴望听到家里人的声音,了解他们的近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香的心情越发急切。她加快了捡萝卜的速度,希望尽快完成任务,等待着可能到来的归乡之旅。
艾香一边捡着萝卜,一边玩起了打赌游戏,她每捡起一个萝卜便在心中默念“想”或“不想”。当她将最后一个萝卜扔进竹篓里时,心中念叨出的是“想”字。这个结果令艾香喜不自禁,她忍不住窃笑起来,轻声呢喃道:“原来他们也想念我啊!”
然而,喜悦过后,艾香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她暗自思忖:“我来到这里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家乡。而且,我必须每天偷取萝卜,万一被生产队发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哎,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呢?要是能够回到家乡该有多好,那样就不必再偷萝卜了,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想到这里,艾香不禁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