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艾香早早就醒来了,她动作迅速地穿好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炕。接着,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屋门,但门外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天还是这么黑呢?于是,她又悄悄地关上屋门,踮着脚尖回到炕边,轻轻地趴在艾萌的耳边,轻声问道:“姐姐,是不是到了上学的时间了?”
那个时候,农村家庭普遍没有钟表,他们通常依靠鸡叫的次数来判断时间。鸡叫第一遍大约在凌晨两点左右,每过两小时左右再会叫一次。农村孩子们上学时,一般会在鸡叫三遍后起床,这样通常就不会迟到了。
艾香在熟睡中并未听到鸡叫头遍和第二遍,她只是担心自己上学迟到。所以,她一直担心的趴在艾萌身边,小声询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上学的时间了?千万别再迟到了!”
艾萌睡眼惺忪地回答说:“时间还早着呢,等鸡再叫一次我们就起床,然后去上学。这样刚刚好,如果去得太早,教室的门都还没开呢。”
听到这句话,艾香心中稍感宽慰,但仍忍不住担忧地问道:“那如果鸡睡着了忘记打鸣怎么办呀?”
艾萌被艾香的问题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她嘟囔着回答道:“哎呀,你不要胡思乱想行不行?这只鸡每天都会准时鸣叫的,从来不会出错。”然而,艾香依旧忧心忡忡,锲而不舍地追问:“可是,如果今天它真的不叫了呢?”
艾萌已经失去了耐心,她转过身背对着艾香,不再理会她。
艾香无奈之下只能重新躺下,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到了学校以后,我一定要努力学习,绝对不能留级!想到这里,她突然听到公鸡打鸣声,她忍不住转头看向窗外,看见一丝亮光从窗缝里照射进来。她顿时兴奋地跳起来,用力推搡着艾萌,急切地喊道:“姐,姐,天亮啦!鸡都叫第三遍了,赶紧起床准备上学吧!”
“烦死了,真是没上过学。去就知道了,不要高兴得太早。”艾萌不耐烦地嘟囔着,慢悠悠地从炕上爬起来。而此时,艾香早已跳下炕,迅速洗完脸,背好书包,焦急地等待着艾萌。
这时,陈强背着书包,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他看着艾香,嘲笑道:“这娃傻着呢,在家多好,非要闹着上学。去,你就知道了,学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背啊、写啊,真的好烦人。”
艾香听着陈强的话,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是啊,上学虽然艰难,但总好过整日带着妹妹四处捡羊粪、拾猪草。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到疲惫不堪,而且还时不时被人误解,就像九队丢土豆事件那样,她始终无法释怀。如今有机会去上学,至少可以避免这些无端的猜疑和指责。然而,当她想到去学校后可能会面临的情况时,心情又变得无比沉重起来。毕竟,那里也是一个充满人际关系和各种复杂情况的地方,会不会有人也因为一些事情而怀疑到自己呢?这种未知让艾香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未来的种种挑战。但无论如何,她都决心要努力适应新环境,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路上,艾香碰到了艾萌的许多同学,大家都对艾香感到十分好奇,纷纷询问艾萌:“你妹妹这么大了才上学呀?”
艾萌有些窘迫,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她知道同学们的好奇心让她有些难堪,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妹妹艾香的入学时间确实晚于常人。
然而,艾萌心里非常清楚,妹妹艾香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但也很聪明。虽说上学晚,她去了肯定能跟上学习进度。
艾香紧紧地跟在艾萌和两个弟弟身后,来到学校,参加完晨跑后开始上第一节课——早自习。
由于身高较高,艾香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她将书包放入桌内,准备看书时,同桌走过来,这是一个男生。他看到艾香时,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问道:“新来的,你是陈强的姐姐吧?”
艾香红着脸点点头,应道:“嗯。”同桌又轻蔑地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上学?”
艾香有些尴尬地揉搓着双手,没有回答。男同桌拿出半截粉笔,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划出一条白色的线,并警告说:“以后注意一点,别超过这条白线,明白吗?”艾香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向旁边挪动了一些。
二十五分钟自习课很快就过去了,紧接着就是第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讲台,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今天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我想不用我介绍,大家应该都已认识她是谁了吧?”
坐在前排的同学纷纷回过头来,看向艾香,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认识!”
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了一下整个教室,示意大家保持安静。接着,他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o”字,并对艾香说:“后面那位新来的同学,请你站起来,给大家念一下这个字母。”
艾香有些害羞地站了起来,红着脸轻声说道:“阿。”因为她曾经带妹妹在教室后面听过同学们念拼音字母:aoe……她天真的认为老师写的第一个字母,肯定是“阿”。可她压根没有想到,老师没有按常规出牌。
全班同学听到这个发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纷纷回过头看着艾香,眼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老师并没有责备同学们的笑声,而是继续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a”字,再次向艾香提问:“那这个念什么呢?”
艾香思考片刻后,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喔。”
然而,她的回答却引来了更多的笑声,教室里弥漫着欢快的气氛。艾香的脸更红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气馁。
老师也被这欢乐的氛围所感染,微微脸红。他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e”字,对艾香说:“再来念一下这个。”
艾香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回答道:“鹅。”这次,同学们不再发笑,而是纷纷为她鼓掌加油。
“嗯,这个算是猜对了。长得驴高马大的,像个羊群的驼羔子,连个aoe都不认识。坐下。”老师说着,又低头翻看着书。
艾香真的没有想到作为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真的是不应该骂出那样的话来,她承认自己上学太晚,比同班同学高出一头多,但那也不能那样骂她,她和老师无冤无仇,他怎么能那样骂她呢?她感到自己被当众羞辱,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同学们都不时地回头看艾香,眼中满是嘲笑与轻蔑。这让艾香感到无地自容,心中充满了委屈和难过。
艾香强忍住泪,慢慢坐了下来。老师打开课本,领读着课文,艾香只坚耳听着,并没有翻开书,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把书应该翻到哪一页。
同桌见状,偷偷把艾香的书翻到老师领读的那一页。艾香低头看着书,却一个字都不认识。艾香心里非常难过,也很害怕被老师发现了,又当众羞辱她。
第一堂课终于上完了,艾香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课间十分钟的时候,艾香迫不及待地去找艾萌,希望能从她那里学到拼音知识。艾萌听完艾香来意,有些惊讶地问:“你不是会念的吗?怎么还要学?”
艾香红着脸,低声说道:“我只会念顺口溜,一个一个读,我不会,刚在课上都出丑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助。
艾萌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挖苦着艾香说:“你不是能的很吗,怎么会出丑。”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挑衅。
艾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别笑话我了,快教教我吧。”
于是,艾萌开始教艾香念拼音。她一边念,一边用手指着书,让艾香跟着她一起念。艾香则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仔细聆听着艾萌的发音,并努力模仿着。经过几遍练习后,艾香已经能够较为准确地念出这些拼音字母了。
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匆匆而过,同学们又迎来了一天中的第二节课——数学课。这堂课由一位年轻的男老师授课,而一年级的数学课程相对简单,艾香自然不必担心会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然而,坐在前排的同学却总是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艾香,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在数学课上,数学老师并未点名叫艾香回答问题,老师讲完例题,当大家开始写作业时,他走到艾香身边询问是否遇到难题,并顺手纠正了她的握笔姿势。就这样,早上的两节课终于结束了。
放学后,姊妹四个一起踏上回家的路。在路上,两个弟弟毫不留情地嘲笑起艾香在课堂上的表现,陈强讽刺道:“平常你把拼音念得那么响亮,怎么一到上课时就不行了呢?真是太丢脸了!”
陈志强也随声附和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自嘲:“是啊,真的够丢人的。当时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艾香听到这话,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但还是硬气地回怼道:“哼,你们俩还笑得出来?都留级三年了,还有脸笑话我?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今天这点事算得了什么?”艾香说完,气呼呼的迈步向前走去。
回到家中,艾香看到母亲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而父亲正提着一桶猪食准备去喂猪。她赶紧上前接过父亲手中的桶,笑着说:“来,我来吧。”父亲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今天去上学还适应吗?”
“还行,就是上课的时候不会读a、o、e,被老师批评了一顿。”艾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道。
“是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吗?”父亲又问。
“嗯,是的。”艾香回答道。
“哦,没事的,你去认真学习就好了。他是我的同学,他对我一直有意见,今天估计是借题发挥了。没有关系的,只要你好好学习,说不定你将来还比他们家的孩子强呢。”父亲安慰着艾香。
艾菁看到姐姐艾香回来了,兴奋地跑过来,让艾香抱自己。艾香急忙抱起艾菁,在艾菁脸上亲了几口,艾菁紧紧的搂抱着艾香的脖子,小嘴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亲着艾香的脸颊。
吃饭的时候,陈志强又给母亲讲艾香在课堂上出丑的事。
母亲听后,瞪了陈志强一眼,说:“你老师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姐姐没上过学,今天又是第一天走进教室,他是不是故意让你姐姐出丑啊?”
然而,艾香并没有因为上课的尴尬而感到气馁或沮丧。相反,她迅速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毫不犹豫地背起书包走出家门。
当她到达学校时,发现其他同学们正在操场上尽情玩耍。但艾香没有加入其中,而是独自一人走进教室,开始认真学习拼音。她专注于每一个字母的发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
偶尔会有一些好心的同学过来教她正确的发音方法,艾香总是微笑着接受并向他们表示诚挚的感谢。就这样,在一周的时间里,艾香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及艾萌和同学们的帮助,终于完成了之前错过的课程。
每当上语文课的时候,她不再害怕老师提问,勇敢地举手回答问题。
土豆事件最终真相大白,为艾香洗刷了冤屈。原来,在派出所的警察无头绪的情况下再次进入玉米地侦查时,意外踩到了一个硬物。他们好奇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串钥匙和一个私人印章。这个发现让派出所的调查警察们喜出望外,他们根据这一线索直接找到了钥匙的主人家。
当警察来到钥匙主人家里时,他感到十分震惊和愤怒,大声指责艾香偷了土豆。然而,当警察从窑里搜出一大堆土豆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再也无法开口,而艾香却变得异常敏感。每当她无意间听到同学们提到“贼”或“小偷”之类的字眼,她的心就会怦怦直跳,心跳加速,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