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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整天,马不停蹄、一路奔波,疲惫未动一枪一炮,不留一丝情面地扫荡了黎圣辉,于是顾不得解带宽衣,囫囵而卧,朦胧入眠。

“圣辉——”蓦地,一个柔细的声音在呼唤他。谁呢?他想看个究竟。刚一起身,哦,就此瞬间、这一刹那、眨眼之际,身魂飞出窗外。再说窗外,寂寞的嫦娥连哄带骗、连说带劝,刚把星星一个个打发走,正偎依在云朵的怀里,安享着云仔的爱昵,见到飞来的黎圣辉,忙用娇羞的媚眼,向他神示着另外的方向。他转身望去,只见:霞光万里,绣带千寻,炫炫乎瑞彩横天,灿灿然织锦飘空;继而,霞光变幻,化作绚烂花雨,落英缤纷、芳香四溢,接着,漫天花朵,迅即凝聚、凝聚、凝聚,变成一位仙仙靓女,一身霓裳,花团锦簇,跹跹飘来。黎圣辉定睛一看,啊,她,是她,钊霞!黎圣辉惊喜地迎上前去,热烈拥抱,久久亲吻,两人重回到二十年前,大学时代的那段初恋韶光:

校园的湖边小径,铺撒着幽幽的月光,散发着青草和野花的芳香,萤火虫像洒落的星星,在身旁飞舞、闪耀,湖中鱼儿窃窃私语,路边花儿轻轻歌吟,洋溢着爱的激情与亢奋;心儿开始悸颤,惊动了渴望着异性亲昵的那个癫狂的阳物,疯狂的性欲冲破闸门,汹涌咆哮,鼻孔被性爱的张力阻塞的严严实实,几乎窒息……终于,终于两人步入了那个分外温柔又极度疯狂,亦神亦鬼、如梦如幻、叫人无比愉悦又令这个星球上其他生灵艳羡流涎的妙境……

偏偏(偏偏者,神怪也,让人既爱且恨,却是人生活剧的总导演),当此良辰妙境,床头的电话叮铃铃震响,腰斩了黎圣辉的好梦。他扫兴地睁开饧饧睡眼,拿起话筒,只听对方“喂”了一声,他立时就挂断了电话——他料定,这是酒店“小姐”的骚扰。虽然黎圣辉性欲旺盛,但绝非那种“遇美人急索登床”的男人,对和小姐无爱的床上厮混,在娘肚子里就感到厌恶——纯天然的厌恶;可是,电话铃又次温情度曲,款款放歌,这让他既腻味又气愤,更何况是这么个时候,如此的心境,他起身,气呼呼地再次把电话挂断;可那电话铃赴汤蹈火般矢志不渝,叮铃铃叮铃铃,再次响起,黎圣辉怒不可遏。

正所谓:

情切切,

那边厢竭诚祈祷

气冲冲,

这边厢怒火中烧

火星撞地球

在劫难逃

愤怒不识柔情。黎圣辉气汹汹,决心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厚颜无耻的小姐,拿起话筒。

“黎总吗?您好……”

她?!

糯糯南音,绵绵声调,语气音声,和钊霞一样一如,像是和天国的她连了线,真切如临,黎圣辉鬼魅附体、泥塑木雕一般,舌挢不下、口张难合,人已趴窝,呆滞无语了;似是过了一个世纪,才回过神来,想到该回复对方的问候,可是,那边电话早已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他悻悻地放回话筒,愣愣怔怔、魂不守舍,心中只剩下思念荡起的回忆,回忆牵手的情思了。

再说打来电话的女孩儿,听着对方没有回话,也没挂断,心想,贵人语迟,默许了自己的请求,于是挂了电话,决心去见这位大人物。来到黎圣辉下榻的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揿响了门铃。

叮咚……

没人回应。没人?不会呀。

叮咚…

依然无回应。

叮咚……

三次铃响,才把黎圣辉唤醒,起身,打开房门,哦,一位亭亭玉立、秀色娟娟的少女,嫣然而立,惊得他毛发悚立,双眼圆睁。想当初,张生在普救寺偶遇莺莺时,“眼花缭乱口难言,魂儿飞去半天”的惊喜和讶异,不过是小小巫见到大大巫了;今天的黎圣辉,见到眼前这位娉婷少女,妖娆靓妹,像被一股掀天的风暴扫荡得魂销魄散,只有砰砰的心跳提示着他:还活着,正常地活着。

见鬼了!

黎总、黎大人,是经过大风浪、见过大世面的朗朗名士、铿锵爷们儿,一位少女,怎的会让他如此失态,惊诧无端呢?

莫非是她似玉容颜,如花模样?

可他只是一眼之瞄,并未端详;

抑或是她魔鬼身段,迷人容妆?

而她只是素面朝天,一副质朴形象;

那么是她撩人的神色,妩媚的目光?

可是一位堂堂的男儿,岂能见色神丧;

要么是她逼人的气场,让人震惊,叫他迷惘;

是的,正是这气场;不过,嗯,却不是她的气场;

原来眼前这位丽人酷似他已故恋人,钊霞,活脱脱,简直毫发不爽,只是多了几分妩媚、几多精灵、些许放浪。

哦,这可是你我难以企及的机缘,无以幸遇的风光。

是阴阳之界、今昔之间的时空穿越,令人诧异,错愕非常。

这正是:

才子佳人

邂逅相见

一个含情脉脉

一个惊诧连连

难道是

老天与人方便

今日成全前世缘

接下来的戏码,更加怪诞不经、匪夷所思了。

且说站在门厅的少女,望了一眼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男人,魂魄一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喊着:

“贵人啊,您怎么今天才来,让我等你这么久!”

仙姿玉貌、秀色可餐,素昧平生、投怀送抱,还搂着自己直呼“贵人”,言之凿凿地喊着“等你这么久”,黎圣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倾尽周身之力,定了定神,重整旗鼓,振作元气,把来人请进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下来,平静了一下心情,问:

“您,贵姓?”一个小丫头,黎大人竟然以您相称,可见来人在其心中的非同一般。

“您可别用‘您’称呼我,我承受不起。”第一次有人面对面地用“您”来称呼自己,让虹霞受宠若惊。“就用‘你’叫我,比什么都亲。”

“哦,那你贵姓啊?”

“免贵姓虹,叫虹霞。”

“噢,红霞。”

“本来我是姓红色的‘红’,可我喜欢彩虹,它很美,就自作主张,把名字改成了虹霞。”

“姓氏也可自作主张,看来你很有主见。不过,虹霞这名字配得上你的美貌。请问,芳龄几何?”

芳龄几何?……虹霞搜尽了自己学过的数学知识,也难解这“芳龄”的“几何”,究是几何。

见虹霞愣愣的神情,知道是“芳龄”二字难为了她,便改口说:

“您的年纪?”

“20岁……”

极度的惊讶,让黎圣辉怀疑耳朵的忠诚,再问:

“多少岁?”

“20岁,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唔,老天、老天,您怎么能开这等玩笑!钊霞、虹霞,同名,倒也罢了,并不稀罕,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实繁有徒,大有人在,可这20岁,明天的生日,正和钊霞离世同年、同月,而且,而且同日,长相也一如同胞……这可真是线头掉进了针眼里——巧得出奇了。

唔——

原来老天也卖乖

专为怪事搭戏台

戏谑生旦净末丑

懵懂苍生究可哀

列位看官,您是否也会感到错愕惊诧、不可思议呢?

其实,在老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心里,一切皆有可能!

“可能”,正是我们这个玄之又玄、变幻莫测世界的主宰,人生的妙谛。

命运,就是可能。

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即便那个可能是在宇宙的黑洞里。

再说这鬼使神差的相逢,恍如梦境的奇遇,天方夜谭一般,让这位大名鼎鼎的作家,想象丰富的诗人,也只有恓惶周章,搔头不知痒处了,而且血压也来凑热闹。

“你稍等,我去吃片药。”

说着,他站起身,取来降压药,虹霞忙为他倒了半杯水,他端起水杯,用水送下药片。

“您……?”

“我高血压,每天都要吃药。”说到此,他话头一转:“这样吧,我跑了一整天的路,很疲乏了……”

这岂不是逐客令!千企万盼,幸见贵人,怎可失之交臂,入宝山而空回呢?没等黎圣辉把话说完,虹霞就抢话说:

“贵人啊!我有一肚子话要对您说啊!”

焦渴的目光,哀求的语气,宛如信徒向神明的祈祷,那份虔诚让人心惊肉跳,难以拒绝。黎圣辉望着虹霞迟疑久久,才开口说:

“那……”

看着贵人还在犹豫,虹霞抢先一步说:

“那明天我和您联系?”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黎圣辉并非情愿地点点头,说:

“好吧,明天见。”

喜出望外的虹霞,向黎圣辉深鞠一躬,说:“谢谢您!”转身离开了。可是这“好吧,明天见”,就让人匪夷所思了:明天见,明天是什么日子?!这位专程赶来凭吊已故恋侣的黎大人,竟把明天另作安排了!

真个是:

一时懵懂

妖姬乱怀

莫非移情别恋

抑或鬼使神差

人间事,真的是神奇怪异。人乎?仙乎?钊霞乎?虹霞乎?如梦如幻,扑朔迷离。

她离开了。但她留下的迷幻灵氛,依然在房间里缭绕着,久久不去,侵蚀着黎圣辉的身心,让他方寸大乱。那些涅槃重生、生死交替、六道轮回的神道,在脑海里,聒噪一片,于是这位大儒唯物是从的信念,游鱼失波了。他极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此时情与理搏杀正酣,难以奈何,他躺到床上,车轮肠肚,辗转难安;迷迷糊糊中,钊霞再次出现,黎圣辉拥抱着她,悲情地倾诉着:

钊霞啊,是否你感知了我心中的思恋,匆匆赶来,与我隔世交欢。可是啊,尘世里的污泥浊水,我已满身满脸,怎的抱你吻你,以我这般容颜;归去吧,亲爱的,我将实践诺言,天国与你相见。

梦,神明的隐喻。从灵府之渊,翩然而至,似是虚无,且又缥缈,却是比真实更其真实的真实——更奇幻、更本质、更深邃,冥冥中,牵系着我们的命途。

人,谁会无梦,怎可无梦;我们需要梦,真实的、彼岸的梦。

小说,就是作家与读者共享的、彼岸的梦。

这正是:

半生风雨半生情

岂是泪眼可朦胧

天上地上皆是爱

一切尽在冥冥中 o4QVlwRdlfbL84w09OskhedZ0GWtCOW8bCZIQ17RHaWqb3kiWiM/FkCwqw58t/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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