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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花花轿儿人抬人

胡雪岩常常挂在嘴边的“花花轿儿人抬人”,是一句杭州俗语,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离不开相互维护、相互帮衬。人抬人,人帮人,人要办的事才会顺利,人的事业才会发达。话虽如此,然而真正窥得其妙的人却并不多。

中国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国家,人文背景相对世俗化,想成就一番事业,少不得要借助“众人拾柴之势”。虽然说,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时是个包袱,但如果用得巧妙,用得恰当,也可以成为一块成功之路的敲门砖。“相互帮衬”、“人抬人高”正是一个帮人帮己的成功诀窍。

当年,胡雪岩扶助王有龄做了湖州知府,他在开办钱庄之初就想到让自己的钱庄代为打理府库银两。但是想法归想法,真正要能够使这一打算变成现实,还得过一关,那就是要打通钱谷师爷的路子。旧时的州县衙门,都有钱谷师爷和刑名师爷。师爷名义上虽只是州县的幕僚,但由于他们精通律例规制,所管的事务专业化较强,一州一县的司法、财政事务具体办理许多时候实际上就在师爷手中。而且这些人都师承有序,见多识广,常常是州县们也不敢轻易得罪的角色。师爷向来独立办事,不受东家干涉,表面平和的还与州县老爷敷衍一下,有些专断的甚至可以对州县老爷置之不理。所以,胡雪岩要代理湖州府库,也就不能不笼络他们延请的钱谷师爷。

在宠络师爷的过程中,胡雪岩和王有龄就合演了一出“花花轿儿人抬人”的绝好双簧。王有龄署理湖州正是端午期间,这个时间给胡雪岩提供了一个机会。他打听好已经接受延请到湖州上任的刑名、钱谷两位师爷在杭州的家眷所在,送去节下正需要的钱粮。不过他是以王有龄的名义送的。这两位师爷自然要感激王有龄的好意,但等到他们拜谢王有龄时,王有龄却说这原是胡雪岩的心意。这样一来,师爷不仅见了胡雪岩的情分,自然也就知道了大老爷的意思。好事做了一件,交情却落了两处。一帮一衬不过言辞之间,却使得极巧。事实上,这出双簧也并不是胡雪岩和王有龄事先商量好要这样演的,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如此做了,可见胡雪岩和王有龄两人都深谙这“花花轿儿人抬人”的相互帮衬之道。

当然,相互帮衬往往不在于你帮的忙是巨是细,出的力是大是小,有时候甚至也不过是些惠而不费的小节,比如王有龄、胡雪岩演的那出双簧,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心思用得巧,往往能够事半功倍。比如胡雪岩和王有龄之间这一帮一衬,一下子就收服了历来被人称为“神仙、老虎、狗”,人人都知道他们是头难剃、人难缠的两位师爷。而两位师爷对帮助胡雪岩、王有龄在湖州的事务,却十分卖力。当胡雪岩找到湖州钱谷师爷杨用之,提出要以自己的阜康钱庄代理湖州府库和乌程县库时,杨用之不仅毫不为难地满口答应,“东翁关照过了,湖州府跟乌程县库,都托阜康代理,一句话!”甚至连承揽代理公库的“禀帖”都为他预先准备妥当,“我都替老兄预备好了,填上名字,敲个保,做个样子,就行了。”

另外,为了胡雪岩以后办事“方便”,杨用之还另外为他引见了另一个关键人物,湖州征纳钱粮绝对少不了的、因此也绝对不能得罪的“户书”郁四。

书办的官称为“书吏”,大小衙门基层的公务,只有书办才熟悉,这一点就是他们的“本钱”。其中的真实情况,以及关键、决窍,为不传之秘,所以书办虽无“世袭”的明文,但无形中却成了父子相传的职业。

府、县衙门的“三班六房”皆有书办,而以“刑房”的书办最神气,“户房”的书办最阔绰。户房书办简称“户书”,他之所以阔绰,完全是因为额征钱粮地丁,户部只问总数,不问细节。当地谁有多少田、多少地,座落何方等细则如何,只有“户书”才一清而楚。他们凭借的就是祖传的一本被称为“鱼鳞册”的秘册。没有这本册子,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征不起钱粮。

有了这本册子,不但公事可以顺利,户书本人也可以大发其财。多少年来钱粮地丁的征收,就是一盘混账,纳了钱粮的未见得能收到“粮串”,不纳粮的却握有纳粮的凭证,反正“上头”只要征额够成数,如何张冠李戴,是不必管也没法管的。

因此,钱谷师爷必得跟户书打交道,厉害的户书可以控制钱谷师爷,同样地,厉害的钱谷师爷也可以把户书治得服服帖帖。不过,一般而言,两者总是和睦相处,情如家人,杨用之跟这个名叫郁四的户书就是这样。为了报答胡雪岩的“情”,他也帮胡雪岩唱了一出“花花轿儿人抬人”的好戏,对郁四说:“老四!”杨用之用这个昵称关照,“这位是王大老爷的人,也是我的好朋友,胡老爷。你请胡老爷去吃碗茶,他有点小事托你。”

有了王大老爷和杨师爷的双重面子,该办的事自然无比顺畅,郁四对胡雪岩说:“你把禀帖给我,其余的你不必管了。明天我把回批送到你那里!”

这样痛快,就连胡雪岩都不免意外,拱拱手说:“承情不尽。”然后又说道:“杨师爷原有句话交代,叫我备一个红包,意思意思。现在我不敢拿出来了,拿出来,倒显得我是半吊子。”

久在江湖厮混的郁四深深点头,马上对胡雪岩另眼相看。原来的敬重,主要是因为他是王大老爷和杨师爷的上宾,现在才发觉胡雪岩其实是极漂亮的外场人物,“空子”中有这样“落门槛”的朋友,真是难得。此后,郁四也成了胡雪岩“销洋庄”方面最牢固的伙伴和得力帮手。

事情如果说穿了,似乎人人都明白,无非是在于己无害,于人有利的情况下提携一下别人,然而,也正因为人人都明白,反而常常为人所忽视。人人不以为然的事情,在杭州却成了一句口头俗语,由此可见杭州人的智慧和精明了。胡雪岩常把这句俗语挂在嘴边,也可见胡雪岩的智慧和精明。

胡雪岩的做法及取得的成功,可以印证这样一个道理:相互帮衬的“人抬人”既是做人的一个诀窍,也是现代商战中重要的经营策略。 3Byq0dw9Z0IWvrZ6+KsY1hu/DZW/l+q4MI0ulOikokpmvFhllGrDMdjwabaaNw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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