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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秘书工作(上)

内容提要:

当年市委宣传部人少事多,宣传部秘书要挂职几项工作。这些工作料理起来,有的还颇有一番难度。

1986 年中共湔县县委宣传部程秘书因为工作出色,调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几年后又升任主任,再后来还当上市委(县)委副书记,另外县的书记等等)。原有的县委办主任因年纪较大,调人大任副主任。县委办的秘书苟小美,是位33岁的女同志,工农兵大学生,四川医学院毕业。她住家在瑞莲街县武装部,家里养了不少兰草,有专门的铁栅栏围护。这年头经过人们炒作,兰草价格一路飙升;好草达数万元一苗,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几年后形同黄金的兰草,价格回落仅10元1苗。

苟的爱人姓黎,是县武装部科长,我当打字员参加民兵训练,“69式”步枪打靶听过他喊口令。黎科长农村人当兵出身留着小胡须,个子长相都没有可挑剔的。不足之处是嗓音有点尖,缺乏粗犷,不如另一位叫赵武的武装部科长阳刚。20世纪在湔县从1962到1982年,县级机关上的青年女子无一例外都嫁了军官,大家开玩笑称她们的老公为将军!苟小美夫妇有一个9岁男孩,1986年上小学三年级。小美曾和我开玩笑说:“虽然她小我3岁,但女同志55岁退休;男同志60岁退休,她将比我早两年退休!”

宣传部这边因程秘书调离,人事方面也稍作调整。新闻安干事任命为秘书,这样他的新闻报道工作更出色,不久又提升为副部长。组织部另从学校调一位姓吴的,30多岁的男同志搞新闻报道。吴搞新闻报道没有安那么灵光,即报刊上的稿子不那么多。迟书记有时也来宣传部催促他努力加油!新调来的秘书姓马,他原来也是教师,接手宣传部秘书负责的工作。马这人很会处理关系,他后来机关还分得“二套一”,即两室一厅的新房。稍迟一些我也被任命为秘书,处理一些部长委派的工作。我的工作证也由干事字样,换成秘书字样的。

湔县搞工作证是市委迟书记上任后倡议的!听他说没有工作证外出很不方便,因为这时还没有身份证。如果乘飞机必须有县级(县委、县政府)的证明,给领导机关的工作增添不少麻烦。(1984年4月6日,中国大陆开始实行居民身份证制度,这时候工作证也少不了。)宣传部其他各位,还是继续各自原来的业务。马秘书只干了一年多,就调到湔县青龙乡任党委书记,宣传部就只剩下我一个秘书。

1987 年底刚宣布我为宣传部秘书,不久即1988年初春节年三十。晚上8点,央视的春节联欢会正式开始,我家里新买了台18英寸重庆产彩色电视,晚饭后一家三口正在观看。市委办秘书苟小美急急忙忙来我北街25号院的家。她要我赶快办一件大事!请宣传部已经退休1年的王维熙老师写副对联将市委门前张贴的春联换下来。

苟讲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春节年三十并没有放假!但人们仍然想方设法,各自回家欢欢喜喜团年。苟小美父母都不在湔县,她也抽空和母亲的妹妹,抚养她长大成人的姨妈一家团年。迟书记吩咐苟小美,在县委大门口张贴一副春联。苟自认为儿子上北街小学,一位姓刘的老师字写得不错。请他写了一幅随便张贴上了。这副对联:2张红纸对裁4张,各写10个字为喜庆式春联。

春联的内容是:“乘东风倡改革破浪前进;顺流潮搞开放建设家乡。”听苟小美说对联是她请宣传部江部长(即江副部长,下同)拟的。县委迟书记对内容没有什么,就是不满意书写的字。迟指名要王维熙老师写,还说我们县有写好字的,为什么春节的时候不请他写?苟说自己和王老师不熟,只有请X秘书出面办理这件事,因为王是宣传部退休的。

我答应为苟小美办这件事,但是写字的笔墨纸呢?苟两手一摊什么也没有。这时候城区所有的商店都已经关门,要办成这件还真不容易!我想起宣传部我和江部长的办公室,柜子顶上堆放有红纸和宣纸等。就和苟小美一道来查寻,还好共有红纸十几张,写副对联足够。苟小美将刚才她和北街小学刘老师张贴对联剩下的浆糊和盆搬到我办公室。她交待说盆是伙食团的,春节过后再还;然后苟放心走了。现在得由我去请王维熙老师!

王老师的家在城区玉带桥一处巷子里,距离市委不远,只1公里多,我骑自行车去找到这位老人家。得知是迟书记一定要办的事之后,他爽快带上笔墨也骑着自行车和我一道沿着已经亮灯的大街来市委宣传部。王老师铺开我放在办公桌上的纸,还指着柜子顶上的其他的宣纸等,说这都是他上班时购买的。其中红纸已经有些败色,写对联还能使用,过去写字用的毛布也在。

这位老人家就着原来对联的内容、形式、大小、写好字,之后带着自己的笔墨愉快地离开了。我用苟小美留下的浆糊,和门卫杨大爷一起,将新对联贴在市委大门原来的对联之上。借着街灯看这字真的与众不同,任谁看到都会喜欢高兴!然后我回自己办公室熄灯关门,再去瑞莲街市武装部宿舍苟小美家。将事已办妥告之,请她再去报告迟书记。这一番折腾后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0点以后,这个年三十当秘书的还真有点累呢?

王维熙老师的字真的写得好!首先人们每周几次捧在手上的《湔江堰快报》,报头5个字就是这位老人写的。

王维熙当年在湔江堰市的前身,中共湔县县委宣传部工作。人们请王老师书写报头的时候,老人家是在稿笺纸上提笔一挥而就。后来他多次讲这几个字没有写好,还应该写得更好一些。几十年间这报头也几次换过另外书家,但最终选定还是现在的。听王维熙说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湔江堰一位普通干部;推荐到地区再后来到省上,成长为省级领导。最初的原因是他字写得好!时至现在如果应聘人员字写得好,招聘时很容易捷足先登。

在湔江堰市大家熟知的“青城山”“伏龙观”“宝瓶口”“秦堰楼”“客运中心”等也都是王维熙的手笔。20世纪70年代湔县对外开放,来的中外名人、国家领导、旅游客人,都认为这里的“市招”字写得好。向他讨要墨宝的人络绎不绝!苏州寒山寺著名的“夜半钟声到客船”,寺庙内那首刊刻在石头上的诗共有几处,其中之一也出自王维熙之手。湔江堰的南桥、雅安蒙顶山的红军纪念馆,也都有王的书法作品。王老师家有联合国为他颁发特别顾问委任书!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或有人搞笑乘机索取他写的字?

中国企业家、慈善家,现任江苏黄埔再生资源利用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光标也曾中招。陈从1998年(30岁)开始慈善事业,截至2010年10月,累计捐献款物约14亿元人民币。尤其是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陈光标表现突出。他在第一时间跨省,运送几十台大型机械到灾区救灾。第一时间出钱出力拯救灾民,被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温家宝称为“有良知、有感情、心系灾区的企业家”。一伙国际骗子盗用联合国的名誉,称陈为“国际首善”,骗取了他好几万美元!

……

回过来说王老师的字,书法主要分为五大系:篆、隶、楷、行、草,这五种字他都会写。因此他的字在世界和中国流传较广,一共有上万幅之多。

书法作品的艺术性,由笔法、字法、章法三部分组成。对于笔法,王维熙做到曲藏圆和情气神景,他写的字每一笔都好看耐看。他作品的章法更是叫绝,中堂、对联、单株几种形式,他都能做到头齐尾齐对应成章。书法界对于章法的排列,有10年头齐、20年尾齐的传说。王维熙即使是写行书,作品也能随手做到头齐尾齐。

湔江堰市有些外来题词,其中有国家、省市领导和名家题写的字。“术业有专攻”,其中有的字能勒石上墙,还经过王维熙的一番功夫。如玉垒山景区公园大门口“圣地寻踪”,字为名家赵蕴玉所书。赵只是写在一张宣纸上,墙上的字是王维熙精心放大的。景区公园门前牌坊上的“龙呤”“凤翔”“玉垒山”等,也是经他的手处理过。还有二王庙里的“玉垒仙都”“安流顺轨”;灵岩山上的“灵岩古刹”“人间仙境”;青城后山的“秀绝人寰”“大蜀流芳”等,都经过他的手再完成。他还知道20世纪40年代,青城山蒋介石的“上清宫”和“无极而生太极”两幅字。前者为蒋的秘书代写,后者为蒋本人手笔。

王维熙老师长期在县委(市委)机关工作,大家都晓得他为全手匠人。会装半导体收音机,还做成过一套像模像样的木制桌椅家具,绘画方面对牡丹尤其有造诣。王临摹成的“兰亭序”“快雪时晴”帖等,上面有历代收藏家包括帝王的印章。他能用红笔将印章惟妙惟肖地画下来,简直和盖上去的一样。他带人在龙泉湖设计和雕塑的桃花仙子,至今为人们称道。有人曾开玩笑说:“元代书法家赵孟頫,是书画雕刻多面手,你差不是赵孟頫了。”王老人家客气地回应:“把脸给我说红了!”

时间进入21世纪,市场经济已经深入书法行业。王维熙的字摆放在装裱铺等营业点,外地人来买,每幅动辄千元以上。笔者曾在康复路市委党校门前的装裱铺见到王的一副14个字的对联,有外地人以1500元的价格取走。这钱自然是开铺子的主人得了!这位开装裱铺的精明得很。因为在王老师自己家中,有来求字的一般都有求必应,这时候人们奉献的只是些微礼品。不少人慕名向他讨教书法,他也在几家中专、大学讲授过怎样才能写好字?王老人家还叮嘱向他学习书法的人,无论如何不要去卖字!

综合起来他的经验总结,大致有这样一些。一是没有捷径可走,学习书法要花费时间精力。二是全面继承择重培养,历代书家颜、柳、欧、赵都要抄写,其中欧体字最难但也要临摹。三是书法虽然分为五大系,但一般习书隶、楷、行三种即可。四是书法有结构和笔画两个方面,其关系是元代赵孟頫总结的:书法用笔为上,结字亦须用功;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五是汉字就那么几种笔画,认真去掌握就行。

当代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的启功先生,好像并不赞成“用笔为上”。但是实际上启功先生,书法作品的用笔最好,他写的字笔法最耐看。对上中小学的孩子们来说,做作业写字的时候,照着书上的字写就行了。汉字虽然多,据说《康熙字典》收录有7万多个字,常用字也有7000多个。但汉字基本笔画有八种,即“点(丶)、横(一)、竖(丨)、撇(丿)、捺(乀)、折(乛)、竖弯(L)、钩(亅)”。

学生写字的时候,照着书上的字写,把笔画写好,字就写好了。笔画中竖最重要,竖写好字就写好一半。写字一定装在格子里面,最初肯定是方格。熟悉后横格、竖格也行,总之字要装在格子里。初学写字的人要避开一误区,因为有关字的书法作品,一般都是用宣纸写成的。那么学写字是否也须用宣纸?回答应该是非也,学写字一定要用格子纸,待手法、字法、笔法都成熟后,再用宣纸写才不会延误。

切记写好楷书最多10年,学生从小学到中学的初中高中共12年。正好在读书上学的同时,把自己的字写好练习好。如果写行书得要20年时间,写草书更是要30年才行。人生要做许多事,不能只是练习书法写字。所以小学、中学生,照着课本上的字写,才是应该走的路子。现在网络上偶尔披露,古代状元的考试卷,写在试卷上的字体,都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宛若印刷品一般。

上述文字主要是王维熙老师讲的,少部分是我自己学习心得的。后来工作闲暇的时候,我从王老师那里讨要来,他手写的行书的千字文。照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学习写毛笔字。不过终生努力如果能做到其三分之一,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中国的汉字有这样的特点:写好、写精、修练成家很不容易。但是要写周正稍加努力就行,其要点就是掌握好笔画。

维熙老师还认为练习写正楷的人,应该注意学习隶书。史称隶书的发明人程邈,字元岑,内史下邽(今陕西渭南北)人,秦代书法家。相传他首先将篆书改革为隶书,东汉蔡邕称其“删古立隶文”。唐代张怀瓘《书断》称:“传邈善大篆,初为县之狱吏。得罪始皇,系云阳狱中。覃(勤)思十年,损益大小篆方圆笔法,成隶书三千字。始皇称善,释其罪而用为御史。以其便于官狱隶人佐书,故名曰‘隶’。”隶书是中国古代文字发展的分水岭,为行书、楷书、草书等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隶书和楷书交叉练习,容易把字写周正,即书家说的容易上手。

王维熙湔县大兴乡(现湔江堰市翠月湖镇)人,家庭成分中农。自幼经父母严格教育,练习沙盘写字等。在成都上学中专毕业,解放前在家乡附近的石羊镇小学当教师。临解放时被国民党大兴乡宋乡长拉壮丁,家庭卖2亩水田得80个银元。然后交60个银元,赎回被壮丁的王老师。剩下的20个银元请几桌客,答谢为这事出面出力的乡绅、乡间人士等等。因为字写得好,解放后长期在县委宣传部工作,直至60岁退休。2013年老人家寿终正寝,他的家人说:“老人家90高龄仙逝升天,没有留下任何一点遗憾。”笔者也这样认为:书家登仙去,功德在人间!

一副追悼王维熙去世的哀联写道:

青城宝瓶伏龙观一代书家手迹

重德尚义名声远都江由你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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